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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裕骐急道:“你别挣扎,我来拉你。”不料刚要抬脚,就觉得双足被泥土紧紧包裹,跟着一股强大吸力就把他整个人往地下拖。
一众修士和妖修都惊慌道:“哎呦,我也陷进去了。”“好像地下有鬼在拉我的脚。”“陷入地下,可不就活活闷煞了!”
风雷马及众人坐骑都围在场边,急得连连嘶鸣,但不敢靠近半步。
枕流厉声道:“二太子抓住我的手!”腾身飞向宗裕骐,伸手就来拉他。
宗裕骐赶忙握住了枕流的手,枕流拉着他就要往上飞。宗裕骐只觉得天上地下两股强力互相拉锯,一瞬间肩膀踝骨剧痛难当,仿佛要把他活生生撕成两截。
宗裕骐痛不欲生,忙道:“快撒手!”
枕流不肯放开,说道:“我知道痛,你忍耐下。”
宗裕骐急得满头大汗,说道:“不,我怕把你也扯下去了!”
话音刚落,忽然众人眼前血光大亮,消魂落魄血符放出奇异光芒,化人场中一片鲜红。
地下的吸力如怒海旋涡般运作起来,众人再无抵抗之能,一个个惊呼声中,身不由己深深陷入泥土。
宗裕骐眼前一黑,只觉口鼻耳朵中都塞满了泥土,呼吸不畅,窒息难忍。而他的手还被枕流紧紧握着,可知枕流也被拉入了地下,两人的身形仿佛还在急速下坠。
枕流拽着宗裕骐的胳膊,将他一点一点儿拉扯过来,接着把他的头揽到自己怀里。
宗裕骐的额头与他的胸口之间形成了小小的空间,这才急促喘息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脚下蓦地一空,终于穿透了土层,坠入了一个巨大的地洞,像是把一座大山掏空了山腹所成。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宗裕骐扭头一看,众人都纷纷坠落下来,接着被一股吸力所牵引,齐刷刷飞向地洞唯一的光源。
宗裕骐定睛看去,那是一盏顶天立地、硕大绝伦的青铜灯,灯罩犹如菡萏花苞之形,镂刻着古拙诡异的鬼怪花纹,
灯中闪烁着红幽幽的光芒,黯淡微弱无比,似乎随时都会熄灭,可是那灯火中透露的怨毒恨意,依然令人森寒透骨。
宗裕骐心中一寒:“那就是鬼母魔王遗下的法宝消魂灯!”
此时人人都被一股吸力拖向消魂灯的方向。宗裕骐高声道:“切不可被吸入灯中!”
枕流一手搂着宗裕骐,一手向前拍出一掌,彩光闪烁缤纷,他那精纯真气就拍散了那股吸力。枕流当先稳住身形,带着宗裕骐降落在地。
降神山群妖与金乌修士纷纷施法钉住身形,接二连三落在地面。他们乃是生魂,才能对抗消魂灯的吸力。但见面前那怨气冲天的消魂灯,不由得为之胆寒,不敢多看一眼。
卢弥焉脸色惨白如银,说道:“师尊就在这儿,我能感觉到……”
宗裕骐说道:“弥焉,你过来我这儿。”卢弥焉就走到了宗裕骐的身后。
宗裕骐替他拍了拍身上泥土,又环顾四周,发觉这地洞无比幽深空旷,也不知在地底多深的所在。地下到处堆满白森森的人兽骨殖,四面山壁上怪石嶙峋,犹如千百恶鬼翻涌纵扑之状,并无出入之处。
枕流低声道:“这里想必是乌云子所辟的阵法,只有打败乌云子,我们才能出去。”
宗裕骐深以为然,高声道:“乌云子,你的弟子门人都已死绝了,你还躲躲藏藏干什么?出来做个了断罢!”
他的喊声在洞中幽幽回荡,余音不绝。除此以外,洞中一片死寂,毫无声息,只有消魂灯高高在上,发出血红光芒。
宗裕骐又叫道:“你已经山穷水尽、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好强撑的?乖乖交出焱阵图来,随我们到天光下去!”这一句话的回音与前一句话交叠传荡,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动静。
枕流与宗裕骐对视一眼。
宗裕骐大声道:“好,把你的乌龟脑袋好生缩在腔子里,永远不要伸出来。我们这就敲烂了你这堆害人的破铜烂铁。”拔出逍遥剑来,作势要上前毁灯。众人也都举步跟随。
忽听得一阵桀桀怪笑,众人赶忙停住脚步,只见消魂灯后现出一抹火红身影,一个老道人跨着一头火犼,冉冉升高到灯罩上空,正是天火魔会的首领乌云子!
乌云子已现出三头法相,中间那颗头慈眉善目,满面含笑;左右两颗头则焚若焦炭,狰狞凶恶。他一张嘴,三个头都发出重重叠叠的声音来,说道:“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坏我计谋,就不怕我动用焱阵图么?”
这一句话说中了所有人的心病。宗裕骐忙道:“你不要发昏,你敢打开焱阵图,自己也难逃一死。”
乌云子哈哈一笑道:“照你所说,我已是山穷水尽、一无所有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叫三界众生陪我一起葬身火海,古往今来更有谁能匹敌?我的小徒儿,你说是不是啊?”六只眼睛一同看向了卢弥焉。
卢弥焉沉着脸色看着乌云子,薄唇发抖,答不出话来。
枕流说道:“乌云子,你虽陷溺魔道,但也该晓得利害轻重。只要你肯交出焱阵图,我们不是不能给你指一条修德赎罪之路。”
乌云子摇了摇头,笑道:“本座永不会仰人鼻息而活,休要妄想我会对你们摇尾乞怜。”他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只卷轴,高高举过头顶。
众人知道那就是威震三界的焱阵图,顿时屏住了呼吸,目不稍瞬盯着那卷轴。
乌云子看见众人万分敬畏的目光,笑意更深,说道:“枕流天尊,你这些天上蹿下跳、东奔西走,你的心思,本座略知一二。拱极教是仙界第一,无色派则有焱阵图镇山,偏你降神山这个老二,夹在中间高不成、低不就。他们人修,又一向歧视你们这些飞禽走兽,你这么心高气傲的性子,岂能甘心?好容易挨到无色派覆灭,这焱阵图,难道你不想要?”
枕流淡淡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若有半分歹心,碧霄娘娘就不容我。”
乌云子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狂笑道:“碧霄?哈哈——你说说,从无色山到北溟海再到金乌国,我们都打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了,碧霄为什么迟迟不现身?她四百年前害死了鬼母老祖宗,自己也大损修为、一蹶不振,我料她早就不顶事了!”
宗裕骐喝道:“你休得妖言惑众。”
乌云子变色怒道:“无知小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他的叫喊声犹如金石相击,嘶哑难听至极,众人都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乌云子又怒道:“你们听着,教金乌国和降神山献上人牲十万供我炼灯,不然我即刻打开焱阵图,谁也别想逃出命去!”
卢弥焉身子一颤,低声道:“师尊是说到做到的,怎么办?”
宗裕骐心乱如麻,明知不能答应乌云子的条款,然而逼得他立刻打开焱阵图,金乌国仍然是难逃灭顶之灾,进退两难,总是无解。
宗裕骐心下无计,向枕流低声问道:“怎么办啊?”
枕流不答,只是眯眼盯着乌云子,忽道:“乌云子,你背后有人。”
乌云子眉毛一皱,不可理喻道:“枕流,你这千年老妖还来这一套?哄娃娃么?”
但见地下众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背后。乌云子不由得一怔。
忽觉背后一股寒气陡然逼至。乌云子瞳孔一缩,胯下火犼猛地前蹿。一柄长剑就刺中了乌云子方才所在的位置。?乌云子扭头看去,见一个白衣人又是一剑刺来,不由得惊怒万分道:“武德,你又来坏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