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从宫里给你带好吃的回来。”陆如琢含笑道。
“谢……”裴玉将话咽了回去,挽住女人的胳膊,脸慢慢枕在她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嗯。”
……
这个新年许多官员都过得心里不踏实,宫宴表面一派祥和,实际暗流汹涌。
果不其然,年初三,“正旦”刚过,光禄大夫家就被抄了,合族下狱,连襁褓里的婴儿也不例外。年初四,鸿胪寺卿吊死家中,搜查发现他的妻儿也都自尽在房中。年初五,宣抚使、布政司参议主动前往刑部衙门下狱。
年初六,大理寺正公门前击鼓,举告逆臣乱党。
短短四天,罪臣们相互攀咬,带出了几十名之多。
这是启元朝以来第二桩谋逆大案。有些年纪的人还记得十七年前那桩滔天巨案,杀得西四牌楼的天都血红血红,脑袋一颗颗地掉,陈尸于市,观刑的百姓吓得整宿整宿做噩梦,小儿无不夜啼,当年其他的犯罪案件都显著减少。
裴玉坐在衙署的长案后,翻开了启元三年吏部侍郎薛妩谋逆案的卷宗。
非是她主动来翻阅这卷宗,而是帝姬需要当年对于逆党处置的详情,作为判例参照。而裴玉的字是写得最好看的,簪花小楷,见过的人都说好,所以这个差事就落在了她身上。
卷宗的纸张已泛了黄,但保存得妥当,字迹清晰。
裴玉摊开卷宗,一页一页看过去,在一旁的宣纸上作摘要。
作为主谋,薛侍郎只是落得自尽,且尸体在大火里焚毁,也不必陈于闹市,算是下场温和了。
裴玉略过,翻到下一张。
那桩案子涉案罪臣一百多人,加上各自族人,足有数千人。裴玉眼睛都熬红了,两天后才出房门,将一叠厚纸交给了门外的林丹青。
林丹青掩饰不住心疼,道:“看你这眼睛里的血丝,赶紧回去休息吧。”
裴玉点了点头,转身向外走。
刚迈出一步,便停下来。
林丹青将纸收好,见她不动,问道:“怎么了?”视线往前方看去,低头理理官服,恭敬行礼,“见过都督。”
陆如琢穿着玄色织金四爪蟒衣,束着镶嵌美玉的腰带,容色风华,盖过了天边的云霞。
她走过来的步伐不快,在裴玉身边停下,道:“我来取样东西,就是你手上那些。”
“禀都督,都在这里了。”林丹青忙双手呈上去。
压下疑惑。
帝姬不是派她来取么?怎么又叫了陆如琢。
陆如琢接了东西,单手背在身后,看向旁边双眼熬得通红的裴玉,没有说话。
林丹青道:“下官告退。”
院子里复又静下来。
裴玉眼睛酸痛,抬手去揉,却被一只修长温暖的手握住手腕,道:“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