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夫人心有余悸,正打算感谢来人,掀开车帘却跟不远处一双秋水明眸对上了。
“温大娘子?”
她讶然,想着两家虽是故交,自己回京这么久,面对面地碰上温姝,这还是第一次。
温姝亦是半惊半喜,由侍女搀着,下车对谢夫人拜到,“见过国公夫人。”
绰约多姿,袅袅婷婷,不曾想十年未见,故人之女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楚楚可人。谢夫人心中感慨,温姝随行的车夫察看了谢夫人的车架,来报说是车轴断了。
众人一听便犯了难。
温姝道:“夫人若不嫌弃,可将车辆停靠在前面的驿站,先同我一道乘车归京。”
谢夫人愣怔,复又想起方才那位大师的叮嘱,“困于囹圄,不破不立。”
所以,温姝会是当前那个破局之人么?
谢夫人越想越觉有理,当下便点头应了。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往谢府行去。
夕阳西下,霞色映天。
马车在谢府门前停下的时候,谢夫人已经把温姝的近况了解了个大概。
她虽之前是与王家有婚约,但王翟已死,温姝堂堂一个官家贵女,总不至于还要为他一个死人守节。所以只要让沉朝颜那个丧星远离谢景熙,当前现状不就被打破了么?
思及此,谢夫人脚步一顿,转头看了眼天色,继而对温姝道:“此番多谢温娘子相助,如今哺时已过,娘子还未用膳,不如到府上用一点再回,也好让老身还了温娘子的情。”
温姝面上微微一怔,赶忙推辞道:“举手之劳,夫人不必在意。今日出行匆忙,礼数不周,不好上门叨扰,改日……”
“哎……”不等温姝说完,谢夫人心事重重地叹道:“前几日大理寺失火,顾淮因此伤了肺腑。近日茶饭不思,夜深不寐,老身实则也是有些私心,想让温娘子看看,替他调一剂可缓解养肺的香,不知温娘子可愿意?”
温姝面露难色,可略一思忖后还是随谢夫人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谢府。
拐角的树荫下,沉朝颜撩开马车探出个头。
方才谢夫人和温姝的对话,夜风一送,她也就听了个七七八八。
虽说谢夫人找的理由是无可厚非的,但沉朝颜总是直觉她对温姝的态度有些奇怪,就好像……她和谢景熙定亲的时候,谢夫人看着她的眼神。
“郡主?”有金看她不对,凑个头过来问要不要进去。
沉朝颜双眼微眯,道了句,“等等。”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温姝出来的时候,是由谢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送的。从嬷嬷脸上的表情和恭敬的态度,就知道两人必定相谈甚欢。
沉朝颜心里有些酸酸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想现在就进去把谢景熙揍一顿。
“郡主,”又是有金凑过来,小心翼翼问她到,“要不要把那温娘子叫过来?奴婢替您警告警告她,识趣的话,就离谢寺卿远点……”
话音未落,有金杯沉朝颜一记眼锋扫得住了嘴。
“本郡主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跑谢府门前来争风吃醋了?”
沉朝颜气不打一出来,哼哼着补充,“再说警告她有什么用啊?谢景熙若是自己不想,就是给他九个十个温姝,他也是不想。倘若谢景熙自己想,没有温娘子还有李娘子王娘子张娘子……难道这全天下的小娘子,你都要去警告一遍不成?”
“是是,郡主教训得是。”有金连连点头,附和道:“但愿谢寺卿能体谅郡主的一片苦心,不要辜负……”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沉朝颜急得瞪眼,“谁对他一片苦心来着?!我、我我我只是深明大义、心胸开阔!”
突如其来的一顿呵斥,有金一时哑口。
此时车厢外却响起温姝的声音,她对沉朝颜一拜,温声道:“臣女见过昭平郡主。”
“……”车里的主仆二人都噤了声。
沉朝颜轻咳两声,敷衍着应了一句,“原来是温娘子呀?好巧,你也是饭后出来遛弯儿的么?”
温姝没接这话,而是直接道:“谢夫人今日邀臣女入府,是因着谢寺卿的肺疾,谢夫人担忧,才请臣女为谢寺卿调配香料方子的。”
“哦……”沉朝颜眼神飘忽,总觉得这么一来,好像显得她很介意似的。
“不过方才疏忽,有一剂香料臣女倒是忘了。”温姝道:“不知能不能劳烦郡主,将这一剂需要添补的香料带给谢寺卿?”
沉朝颜怔忡,连连摆手道:“我、我我只是出来遛弯儿,我我不去谢府的。”
温姝却似没听到,将手里的一包东西交给了有金,嘱咐到,“郡主若是不懂这味香的用法,可查阅《天香录》卷十叁的记录。”
她垂下头去,复又道:“上次偏殿一事,多谢郡主相助,也谢郡主体谅,替家妹守住声名。”
没等沉朝颜再说什么,温姝盈盈一拜,转身告辞了。沉朝颜和有金一头雾水,不知她这多此一举的“带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该不会是……”有金忖道:“在这里放了什么你侬我侬的情话,故意让郡主你吃醋的吧?”
有金低头打量起手里的小纸包,自语道:“要不我们先拆开看看?”
“呸!”沉朝颜正颜厉色,“我堂堂昭平郡主是那种会偷看别人信件的人么?笑话!”
她从有金手里抢过纸包,抬头望向谢府门匾道:“我倒想看看,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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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夫人:敢问大师法号?
大师:贫尼法号海馥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