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哀嚎道,「他们还会回来啊?那也忒烦人了!大少爷还好,就是顽劣一点,蠢笨一点,勉强能忍;大小姐却是表里不一、口蜜腹剑,看见她便觉瘆的慌,总担心背后被捅一刀。她一会儿跟您笑瞇瞇的,说您这好那好,回去却拉着侯爷哭诉,说您这坏那坏,要我说,她是我见过的最阴险的小姑娘,也不知两面三刀这套跟谁学的。」
「大约是家学渊源吧。」关素衣摇头笑嘆。
恰在此时,管事婆子送来一个锦盒,说是镇西侯府大房夫人送来的,须得夫人亲启。
「拿过来吧。」关素衣遣退閒杂人等,打开盒盖查看,却见里面放着十几本法家典籍,均为孤本、绝本、名家手抄本,顿时眼放亮光,爱不释手,「镇西侯好慷慨的气魄,这才是真正的魏国瑰宝,价值连城!」想也知道这些书不可能是大字不识的李氏送的,必是镇西侯的压箱宝贝无疑。
明兰耳濡目染之下也是个识货的,惊道,「小姐,这礼物太贵重了吧,会不会烫手?您跟镇西侯的交情可没到这份上啊!」
「便是把手烫掉一层皮,这礼物我也接了!他与我的确没甚交情,却不代表日后与关家无需攀交情,朝堂之争瞬息万变,击搏挽裂旦夕覆灭,多一个潜在的盟友就等于多一条路,甚至于多一条命,虽无结党之意,却也不得不未雨绸缪。况且他如今只是送几本书,并无旁的举动,收下便罢,无需多想。」
明兰彻底放下心,这便排开纸笔让小姐写领谢帖子,又备了贵重回礼着人送去镇西侯府。
赵纯熙姐弟俩到时,叶府已高朋满座,鼓瑟吹笙,丹楹刻桷间偶有衣着华丽的贵人出入,乍一看竟颇有些簪缨世家的气象。叶老爷并未亲迎赵陆离,想来是看不起他閒散勋爵的身份,刘氏亦不冷不热,对两个小辈却尚有几分关心,喊了同龄的表兄弟、表姐妹领他们去后院玩耍。
赵陆离尴尬不已地站了一会儿,见岳父总不出来,这才自个儿去了前院。
等了大约三刻钟,大长公主才姗姗来迟,挥退谄笑相迎的刘氏和叶繁,开门见山道,「本宫稍后还要入宫谒见太后娘娘,耽误不得,那红珊瑚呢?抬出来让本宫看看。」
宾客们亦连连催促,目泛精光。
是人都看出大长公主来者不善,把刘氏和叶繁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在心里腹诽道:且等着吧,待娘娘诞下龙嗣册立为后,咱们叶家就是燕京里顶顶有头有脸的人家,你与皇上既非一母同胞又非关係亲厚,拿什么与叶家攀比?而今任你狂,日后有你哭的时候!
边胡思乱想边把人引到水榭台前,那里已立了一口巨大的描金红木箱子,衬着阳光十分鲜亮。众人还未得见宝贝便已开始嘀嘀咕咕地讚叹其不同凡响,把气焰略熄的刘氏又给吹捧得目空一切起来,只等叶老爷带着男客赶至就开箱献宝,好叫这群人长长见识,知道知道眉眼高低。
赵纯熙被大长公主严苛而又轻蔑的表情吓住了,隐隐感觉到她并不像传言那般有意与叶家交好,相反,似乎是来找茬的。但那又如?她已出嫁,算作外人,焉能与娘亲相比?娘亲是皇上的内人,他们朝夕相伴、同枕共眠,将来亦会死同穴,再没有比这更亲厚的关係。要不然那全国仅有一树的红珊瑚怎会到了娘亲手里,而非大长公主,甚至太后手里?
思及此,赵纯熙垂下眼睑,志得意满地笑了,听见外祖母用钥匙打开盒盖的声音才抬头去看,然后大惊失声。只见那通体晶莹,色泽艷丽的红珊瑚不知何故竟碎裂成堆,风儿一吹便扬起许多白色尘埃,令站在近前的人咳嗽不止。
刘氏和叶繁惊叫起来,叶老爷亦抖抖索索,差点晕倒,余者或乱作一团,或幸灾乐祸,或凑近查看,更有人趁机离开以免受累。
「别走,谁都不许走!快快快,快去报官!」叶老爷毕竟是个精明强干的商人,迅速回过神,让家丁把各个院门封住,免得罪魁祸首逃走。若是无人作乱,那坚硬无比的珊瑚断不会碎成这样!连御赐之物也敢损毁,究竟是谁胆大包天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