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比陆定高出一个头,容貌普通,轮廓粗犷,眉眼锋利,外表介于青年到中年之间,多年浸淫杀戮让他气质凶煞,让觊觎者不敢直面魔尊的威严。而这样一个让人敬畏的男人,此刻正半跪在自己前炉鼎身前,低头含着陆定半硬的阳具,那双掀起血雨腥风的手正在他的教导下,摩挲着柱体和囊袋。
明昭的功法特殊,体温滚烫异常,所以当陆定的阳具插进魔尊湿热的口腔时,被激得颤抖,“嗯好热,明昭,你的嘴又热又紧”陆定闭着眼,睫毛轻颤。
他抽出明昭的发簪,黑发泼墨般散下,伸手揪住魔尊粗硬的黑发,强迫他抬起脸,将肉棒插得更深。魔尊的眉头紧皱,克制着被深喉的干呕,眼珠的颜色愈发猩红,那是他实质的杀意。
陆定被瞪得有点怵,他决定别再刺激明昭了,赶紧来一发让契约完成,“好了,再吸就要射了。”
明昭吐出肉棒,脸上还挂着晶亮的唾液,但他眼神依旧清明冷厉,即便伏在男人的胯下,却依旧像一座牢固的壁垒,不会泄露分毫情绪。
陆定看在眼里,他脚掌下移踩住明昭胯下那物,“这不是很热情嘛,明昭,舔我的屌就让你这么兴奋?”
明昭冷笑,不过是契约作祟罢了。
陆定掐住他的脸,强迫他对视,“回答我。”
明昭被契约的束缚压得喘不过气,但他心中火起,像是打燃的引信,骤然引爆胸口的煞气,杀意横冲直撞,一时竟冲破了契约的束缚,他猛地把陆定压在椅子上,一只手死死掐着陆定的脖子,胯下坚硬的凶物直直顶在陆定的臀间。
陆定动弹不得,从他的角度看到魔尊黑发披散,猩红的双眼冷酷,杀气弥漫,嘴角溢出丝丝鲜血,契约反噬让他脸皮痛得发抖,嘴角却上翘发出一声森然冷笑,“贱人!”
活脱脱一尊煞神。
陆定有种明昭要杀了他奸尸的恐怖既视感,虽然他明白过来明昭还杀不了他,炉鼎契约虽然还没完成,还差最后一步结印,但最霸道的地方却已经生效:主人亡,炉鼎死。
但明昭却能仗着修为,顶着契约反噬违抗他,陆定心中苦涩,果然是天上掉的馅饼。
魔尊争夺着契约的主权,握着陆定的腿就要操入,但他阳具一碰到陆定的后穴,整个人就像被按下静止键一样停滞下来。
他的四肢变得无力,思维像是云雾一样开始消散,难以清醒,并且有什么可怕的感觉从他尾椎处升起——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器官开始一缩一缩蠕动,酸软空虚的感觉异常明显。
陆定一愣,目前依旧是契约主人的他能探查炉鼎的身体状况,并且以他身经百战的经验,立刻就明白了明昭的异常——魔尊的屁股发骚了。
“这”陆定虽不解,但对接下来该干什么了如指掌。
机不可失,陆定勾着明昭一滚,用力将明昭摔进椅子,有些发狠地吻上明昭不断喘息的嘴唇,舌头裹上魔尊还在发懵的宽厚舌头,吮吸纠缠,直往敏感的地方挑逗,手掌摸上魔尊厚实的胸肌,用力搓揉他逐渐变硬的乳尖。
“唔啊呼嗯”被吻得晕头转向的魔尊唇齿间泄露出激动声音,“别碰那里!”
陆定啧了一声,越是别碰的地方越是得照顾一番,他懂。随着乳头越来越挺立难耐,明昭的前端翘起,紧贴着结实的腹肌,顶端的小孔淫水直流。
陆定趁此扒光了明昭的衣物,此时魔尊结实高大的躯体被压在椅子上,两颗乳头红肿,胸腹随着粗重的互相高低起伏,阳具高高耸立,被自己粗暴地套弄着,但他眉头紧锁,快感杯水车薪,完全不够满足越来越叫嚣的渴望,他紧紧合拢大腿,屁股微不可见地摩擦着椅子。
“真骚。”陆定掰开他结实的大腿一看,果然,穴口早已湿软一片,一张一合颤抖着流出淫液,便试探着用手指插了进去。
“嗯嗯!”明昭咬牙忍下呻吟,但忍不住的是他那副爽飞了的表情,他眉头紧锁,闭着眼,黑发缠着他的躯体,显得他强壮却又妩媚。
陆定一边用手指扩张后穴,一边观察明昭的反应,从手指的触感来看,魔尊已经浪得不行了,虽然甬道裹得很紧,但又努力随着他抽动的频率一颤一颤,不太熟练地吞吐着手指,才插了几下,陆定的手已经黏湿一片,但看魔尊依旧板着脸咬着牙,任谁都看得出他的抗拒,可也能一眼看出他克制之下,藏不住的是想要被粗暴插入的渴望。
“别装了,你知道你下面那张嘴都饥渴成什么样了吗,”陆定还把手指抽出了在明昭眼前晃了晃,修长的手指挂满了晶莹粘稠的淫水,“吸那么紧,流的水快把这椅子都浸湿了,”陆定恨不得在他紧绷的屁股上写个骚字。
陆定不多废话,抬起魔尊的大腿便猛地操了进去。
“啊啊!”明昭猛地夹住他,扬起脸,神情空白,“太粗了——”他颤抖的声音戛然而止。
陆定只觉得那穴肉紧紧绞着肉棒,寸步难行,里面温度奇高,湿滑柔韧,夹得他发疼,但偏生一被他插进,明昭就好像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后穴也像吞咽似的蠕动收缩,吸得陆定几乎守不住精关。陆定这辈子还从没插过别人,这方面经验不足,咬着牙,浑身都抖了抖。
明昭的双腿已经不自觉盘住了陆定的腰,似要压着他插得更深,也夹得他难以动弹,陆定嘴角抽了抽,要光靠力气他拿明昭没有办法,只能掐住明昭有些发肿的大胸揉弄,趁他发软,挺起肉棒开始抽插。
“啊哈哦”明昭咬紧的牙关守不住被顶弄的急促短音。
“哈啊太紧了”陆定过去习惯于呻吟,并不觉得羞耻,此刻靠着喘息咕哝分散过强的快感。
陆定想了想,把阳具抽了出来,魔尊刚被满足片刻的小嘴却不依不饶试图缠上来,陆定按住他的屁股打了一巴掌,“别急着骚,过去趴着。”
明昭艰难地直起身,神色间的混乱更深,他看着眼前挺立的肉茎,颜色比常人淡,呈现较深的粉红色,柱体上鼓起的血管纹路有些狰狞,尺寸不小,但看起来与陆定相衬,干净漂亮。
又粗、又硬刚才就是这个撑开塞满了想到这,明昭后穴缩了缩,喉结微微滚动,那渴望烧得他焦灼。
“哈”明昭喘了口气,伏在寒玉石桌上,撑开后穴命令道:“插进来。”
“嘶,”陆定的肉棒一跳,那副和平日没两样的平稳语调,几乎让他以为是清醒的魔尊在向他求欢,他见明昭面颊绯红,锋锐的眼尾染上欲望,背趴的姿势更显宽肩窄腰,鼓起的背肌展示着这具身体雄厚的力量感,汗液顺着肌肉纹路滑下,他却一手撑开了艳红的肉穴,里面的肉壁随着他一呼一吸颤颤巍巍收缩着,陆定深吸一口气,在他耳边吹气,“遵命,尊主大人。”
前面的调笑辱骂都激不起情绪的魔尊,却因突这尊称而清醒片刻,但下一秒激烈的插入就让他刚升起的反抗烟消云散,“嗯啊!那里,慢”
后入的姿势方便陆定能在每次抽插的时候摩擦到那块稍硬的突起,每次狠狠擦过,肉壁就会异常热情地裹紧肉棒,明昭声音也会高亢,穴口在他退出的时候自发的放松下来,又在下一次顶入时绞紧,前列腺被摩擦的快感让他酸软战栗不已,酥爽的感觉从尾椎升起,一波接一波冲击着全身,已经什么都思考不了了,他随着抽插一颠一颠,上身无力地趴在了寒玉石桌上,结实饱满的胸肌前后摩擦在光滑的石面,寒气像针扎一样刺激得乳头又痛又爽,他后穴收缩地越来越厉害,随着激烈的快感累积,意识像是烟花一般炸开在一片白光里。
“射了!射啊啊——哈啊,唔”明昭全身颤个不停,经历着一场漫长又激烈的高潮。
明昭竟然只靠插穴,胯下的肉棒在没有爱抚的情况下高潮了。
“你还真是天赋异禀,”陆定被夹得头皮发麻,他停下来缓了口气,阴茎缓慢又坚定地顶开了缠绕着、吮吸着、抖个不停的肉壁,努力地顶进更深的地方,“这敏感度,这幅身体,就是那淫窟里的娼妓也不及你一分淫荡。”
“还还在射!啊、别动!”明昭有些恐惧地低喊,此刻敏感的后穴哪里受得了这个,陆定有所察觉,俯下身掐住他的脸扭过来,竟看见魔尊脸上布满泪痕,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更丢脸的叫声,陆定感觉全身血液都往下体汇聚,他伸手撬开魔尊的嘴唇,手指夹住厚实的舌头搅动,含不住的唾液流下嘴角,明昭发出难以抑制的呜咽。
陆定开始顶弄,每一下都用力厮磨着肉穴的敏感点,还在高潮余韵里发颤的明昭被弄得摇头不已,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溢出,过强的快感让身体有些痛苦,但他的挣扎太无力,被陆定掐着腰就压下了。
“唔啊放哈啊停下、好胀啊”下身被填满的快感一浪高过一浪,口腔被手指翻搅,明昭只能发出含糊的呻吟。
陆定咬着牙猛操,他努力忍耐射精的欲望,他本来下意识想运行一遍功法,却突然想起他练的是炉鼎的功法,是为了方便主人采补而被迫练的,遂打消了念头,加快了下身抽插的速度,在越来越高亢急促的喘息声中抵在最深处射了出来。
“啊啊——”明昭也哆嗦着又射了一次。
陆定的体温比明昭低几度,所以哪怕是他这番激烈运动后,射进后穴的精液温度依旧比魔尊低,明昭被那清凉的液体冲刷得身体一缩,鼻子里发出模糊的低吟。
陆定趴在明昭背后喘了一会,逐渐从射精的快感中平复,思维异常冷静,他检查着自己的身体,感觉不管是操明昭还是被明昭操,运动量都差不多,完事之后还是腰酸腿软,而反观魔尊的状态却依旧好到不行,陆定倒并不为此惭愧,毕竟他又不是体修那一派的,和魔尊相比显得身娇体弱很正常,只是有些头疼自己的修炼方式是这种体力活。
因为这次做爱没有被采补,他修为和境界都精进了不少,虽然做的时候他并没有运行功法,但他本身修的就是情欲道,以他人情欲为食,做爱本身就是证道,和明昭靠杀戮来证道是一个道理。
他施法清理了自己,披了件袍子,浑身还散发着性事后的慵懒气息,倚在那把椅子上,通体舒畅,并不着急趁此机会入定,静等魔尊缓过神。
从被内射的那一刻起,明昭身体里古怪的媚意就消退了,而消失多时的思维渐渐回归,他也终于明白此刻他是什么姿态,上身伏在石桌,腰塌得厉害,屁股以方便被操的姿态翘起,腿根还在发颤,不管是前端还是后穴都还在滴落液体,地面上,他的双脚之间还有两滩水渍。
他握着桌沿的手背青筋凸起,房间内灵气紊乱,杀气肆虐,嘭的一声,石桌瞬间崩化解石粉,转瞬间,他穿戴整齐站在陆定身前,收回了所有情绪。
“尊主方才好生热情。”陆定抬头仰视着魔尊眼中压抑的风暴,他却再不害怕。陆定满意地察觉到一直以来的压迫感消失了,而他对明昭的掌控感则更进一步。
“你对我做了什么?”明昭面色冷得像是冰窟里的刺骨冰锥,可他却再无法对陆定起杀心。
“一点尝试罢了,尊主不必在意。”陆定笑吟吟回答,虽然一副自信的模样,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中途魔尊突如其来的发骚是怎么回事,只能等系统醒过来问问。他伸手探向明昭腰间。
明昭先是下意识戒备地后撤了半步,接着醒悟过来自己的动作不妥,他站定握住陆定的手腕,大手像是铁箍一般,他以眼神警告陆定不要轻举妄动。
“放手。”陆定并不害怕。
魔尊似是抗衡了一阵,却最终还是松开了手。陆定扯掉他腰间的束带,扒开衣服,眼前所见让他眉峰一挑,手指触摸到明昭下腹位置,明昭像过电一般身体一颤。
那里有一个初具雏形的炉鼎印,花纹妖娆繁复,整体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见明昭身体绷紧,蓄势待发的模样,陆定失笑,合拢他的袍子,“既已落印,你今后就是我的人了。”
“可笑。”明昭冷哼,他都想不明白一个元婴期怎么敢说这种话的,“从今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我虽杀不了你,但也能让你生不如死。”
“尊主三思,”陆定悠悠说道,明昭的话没让他害怕,反倒叫他安心了些许,堂堂魔尊选择了威胁而不是动手,必定是真拿他没什么办法了,“想必尊主也不想让他人知道,你现在成了一介元婴的炉鼎,只要杀了我就等于杀了你。此消息传出,半个修真界恐怕都要疯狂。”
“你不敢。”魔尊也明白,就算他让别人囚禁了陆定,陆定也有的是办法放出消息,虽然这样做了陆定自己也是死路一条。
“还得看尊主做何选择了,”陆定给自己打气,厚着脸说道:“我所求也不过分,等我修炼到了大乘期,我便自行解除契约。”
“怎么,你难道还要本尊助你修炼不成?”给魔尊气笑了,等到陆定大乘期,他估计早一步渡劫飞升了。
助他一个情欲道修炼?陆定眨了眨眼,“如此,便多谢魔尊了。”还做出点羞涩的表情来。他现在心情舒畅,就忍不住想逗逗魔尊。
明昭愣了足足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无耻之徒的意思,面皮一抽,“滚。”
陆定却不着急滚,他话还没说完呢,“待会送点灵石到我房间里,”他见明昭想把他挥出去,起身抱住明昭,但因为太矮像是挂在他身上,委屈说道:“我被你采补这么多年,给点灵石怎么了?记得多给点。”
明昭又被压制得动不了,他低头看了陆定一眼,一时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还有,你最好派个人保护我,毕竟我只是个元婴期,在这魔界,说不好哪天就不明不白被杀了,”陆定努力把自己描述成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白菜,决心压榨能想到的好处,毕竟日后魔尊肯定是不想再看见他了,他一条条罗列,“对了,把沈画屏的炉鼎契约解除了。”
魔尊闻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说完,一时想不起还有什么了,于是笑容灿烂的陆定踮脚亲了亲魔尊的嘴角,语调甜蜜地说道:“做不到我就死给你看。”
然而魔尊的神情却没有陆定想象中那么愤怒,他竟怔了怔,暗红近黑的瞳孔略微放大,倒映着陆定那张漂亮的脸。
然后瞬间,魔尊就消失在原地。
挂在他身上的陆定一个前扑险些摔倒,他呆滞地拉了拉衣服,喃喃自语,“竟然跑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魔尊好像从不和人接吻。
明昭对待炉鼎的态度就像对器物,不会放在眼里,不屑于特意去折辱,从来都是发泄和采补,用过就丢。不节欲不纵欲,一心求道。也从不与人肢体接触过多,他见过明昭做过的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是被淫魔夜子坤拉着三人行完事后,夜子坤慵懒地倚着明昭的肩膀调笑。
今天不会是他地扭断他和周围人的联系。
陆定又回想起西宫翎那双眼睛,那对深寒的黑眸里蕴藏着混沌的痛苦和厌恶。
陆定咬牙平复着心中的翻涌,注视着这座藏于重重阵法下的浮空之城,这个带给他荣耀与折磨的故乡,“上官师姐,大师兄一切可好?”
他的语调轻柔,殷殷关切一般。
上官凌理解地笑了笑,“掌门对宗门事务亲力亲为,如今宗门各方面的状况都要比西宫掌门那时好地多,同门弟子无不尊敬爱戴,长老们都说他有当年陆掌门的风范呢。”
陆定翘了翘嘴角,带着难言的嘲讽,“他毕竟是父亲的亲传弟子。”
“是呀,”上官凌想了想,“掌门前些年还与九重阁联姻了,正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儿子也是天资出众,如今已经快要筑基了,真是羡煞了我们。”
“哦?”陆定声音微微拔高。
大师兄,好,太好了——
背叛我的信任,夺走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把我推入深渊,你却名利双收、幸福和睦。
师兄啊师兄,原本只是想一步步将你蚕食,但是我忍不住立刻就毁了你的一切。
陆定停步,单手蒙着自己的脸,嘴角微微颤抖,上官凌疑惑地转头看着他,半晌,陆定叹息一声,“师姐,多谢你,但是,有些事”陆定缓缓向前走去,一步沉重过一步,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以及污秽的气息蔓延,“你还是知道为好。”
上官凌心惊肉跳,但全身已经被危险逼近的感觉牢牢攥住,膝盖一软,匍匐在地。
她感受到陆定的气息越来越远,但她的心却一点点下沉,她忽然明白自己带来了一场灾难。
湛星门从中枢到外围,那股恐怖的气息带着千钧之势碾压过去,他们动弹不得,直到听到掌门怒声大喝:“何人胆敢放肆!”他们才稍微放下心来。
有掌门维持宗门法阵,即便是大乘期修士也有一合之力。
迎着湛星门万阵瞬发的压力,陆定却丝毫不慌乱——湛星门能出手的合体期只有熙华一人,而这边不止有沈氏两兄弟,还有一个洞悉湛星门每一个阵法破绽的陆定。
毫无悬念,陆定轻松破解了来势汹汹的攻势,他浮于空中,睥睨着这座城,气势凛冽,魔气弥漫,眉眼锋锐而艳丽,勾唇邪笑的模样宛如地狱里爬出的艳鬼。
淡紫色的气息缓慢却不容反抗地缠上了湛星门内每一个人。
陆定看着眼前逐渐清晰起来的身影,目光如死亡般寂静,笑容却绽放如花,“大师兄,我回来了。”
高大威严的男人浮现,他身着掌门玄色长袍,剑眉星目,五官如雕刻般完美,神情一如既往朗朗和煦,但比陆定过往认识的熙华多了分开阔的气场,眉眼间有近乎傲然的自信与威严。
那份气度似曾相识,陆定眼神迷蒙地回想着,因为修为提升,过往的记忆从少年起回溯,一幕幕变得清晰无比,他看到了父亲陆融的眼神和熙华重合在一起。
从小到大陆定与陆融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父亲对陆定而言只不过是虚幻的头衔,他曾经一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陆融的亲子,直到他成年后长得和陆融过分相像。
他无法理解陆融的冷血,但当熙华和陆融眼神重叠那一刻,陆定突然懂了——
他们天生毫无感情,永远追逐着权力与名利,或许他们在乎宗门的兴衰责任,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把人当做工具来使用,他们唯一的区别就是,陆融身居高位不屑于伪装,而熙华善于用糖衣炮弹来假装自己和常人无异。
真不愧是亲师徒,陆定想着,不无嘲讽。
熙华浅褐色的眸子倒映着熟悉的身影,他牢固的气势猛然一滞,但他迅速沉静,惋惜般一叹,“师弟,你入魔了。”
“是呀,”陆定嬉笑,“师兄不也是吗?”
熙华浑身一紧,瞳孔放大,但他立刻意识到两人的声音会被湛星门每一个人听到,他声音发冷,“休要胡言乱语。”
“那师兄何不拼尽全力启动镇山绝阵?是不愿,还是不敢?”
陆定发现往日那滴水不漏的大师兄此刻破绽百出,他皮肤绷得很紧,眼珠微不可见发颤,浅褐色的瞳孔里压抑着的是困兽般的焦虑——他很清楚他的处境。
陆定笑意带着势在必得的自信,“你怕你力竭后人人都能看清楚你的心魔,而那时,你就是湛星门下一个诛杀的对象,所以你不敢与我拼命,所以你把自己和全宗的性命送到我手中。大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卑劣啊。”
熙华沉着严肃,神色朗朗如明月,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大义凛然的天地至理,“你我二人旧怨,莫要牵连无辜之人。”
“真是一点没变,时时把冠冕堂皇的话挂在嘴边,”陆定前踏一步,将食指竖在熙华唇上,“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条件,大师兄。”
他的面色阴沉下来,冰冷的声音响起在每个人耳边,“湛星门众,我乃湛星门第十四代掌门陆融之子,陆定。”
“今日,我来教你们一课。”
“处置心魔的正确方法。”
星痕道场是湛星门最庄严神圣的地方,是湛星门传授最高绝学才会启用的场所,虽然场地庞大,但进入的通常都是内门弟子以上的等级。
但此时内外门的弟子、长老、执事却同时出现在了这里,被迫观看着一场不伦不类的授课。
那个带领低迷的湛星门重现了陆融时期繁荣的年轻掌门人,被自称是陆融之子的魔修陆定,禁锢在高台上,手脚挂着粗大的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连接在重重法阵上。
陆定垂眼一扫,人群中两道目光尤为显眼,满溢的焦虑和担忧,一位穿着束身长袍的美艳女子,一位眉眼与女子十分相像的青涩少年。
“那就是大师兄的孩子啊,”陆定低笑,“不知令郎姓名?”
熙华猛地怒视着他,“这不关他的事。”
“真是强硬呢,”陆定摇摇头,转向了那眉目清俊的少年,“小家伙,你叫什么?”
“霄晖。”少年恍惚地喃喃,话一出口他才感觉到不可思议,随即意识到自己能发出声音,霄晖拧眉,神情初具熙华训斥时的清正严厉,“你既然曾是我湛星门人,又怎能做出辱没宗门之事!速速放开掌门!”
“这孩子说话跟你一个腔调啊,”陆定睨了一眼霄晖,笑了出来,“不过他和你不一样,他敬仰你、喜欢你、关心你,他的心是热的,而你,呵呵”
陆定抓住熙华的头发,目光直刺,“你只是个无情的怪物!”
“父亲!”霄晖有些无措地大喊。
“霄晖,”陆定叫住青年的名字,深潭似的眼睛让他周围旋涡般涌动,黑色旋涡中心,那艳丽到锋利的男子勾唇一笑,蛊惑低语,“你讨厌我?”
“不”霄晖清俊的脸升起浮红,神色迷蒙。
“你可想知道你尊敬的父亲的秘密?”陆定的轻语,仿佛海妖的歌声般蛊惑人心,道场内所有人都陷入恍惚之中,“别害怕,来,我来帮你打开他。”
随着话音一落,道场的阵法光影迷幻,无形中像是有一个磁场,而熙华就是那个磁极,吸引着众人好奇、窥探的目光落到了被禁锢的他身上——贵重威严的掌门长袍被褪下,只着里衣的熙华站在众人注视的中央,刺目而绝望,宛如赤身裸体的祭品。
熙华的衣物被一件一件剥落,缓缓展现出颀长健硕的肉体,宛如大理石雕塑一般,在昏暗的环境中散发着莹白的光华,吸引着每个人的注意,尤其是当长发散落,拧眉闭目的掌门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溢出喷薄的愤怒和焦躁时,更是让人呼吸急促。
这实在是和想象中最糟糕的情况差别太大,熙华忍不住怒吼,“够了!”
熙华的声音惊醒了众人,陆定没有再强制众人观看,有人因为难以直视而垂眸颤抖,而有人却像是深陷一场梦境,痴痴注视着高台之上的肉体。
“才刚开始就沉不住气了么?”陆定的声音在熙华的身后虚幻而迷离,阵法中升起宛如实质的紫黑色魔气,一点点钻入了熙华的身体,“大师兄可知道我入的是什么魔?”
魔气在体内乱窜,破坏了经脉丹田,熙华痛到扭曲,环伺已久的魔气冲破他的识海,侵犯到私密到可怕的地方。熙华感觉自己的主权被剥离出去,难以控制自身。
“知道”熙华不受控制地回答,“是我”
随即他恍然回神,方才那种想要将秘密和盘托出的冲动还在心头,难以抑制,熙华的脸变得苍白,他不敢看高台之下一双双眼睛,无法想象他们会听到什么,他惶恐地对陆定传音,“是我自作自受!不管是你要拿走什么,还是杀了我,我都认了!但是不要,不要让他们知晓求你!”
“哦?”陆定饶有兴致反问,原本他只是想掌握曾经的全部真相,但熙华的反应让他意外,陆定低笑,“你竟宁死都不敢公之于众”
熙华浅褐的双瞳满是绝望,俊朗的脸一片灰败,眼中浮现决绝,他的气息迅速衰败。
然而陆定的反应却快于他自杀的速度,魔气侵略全身,熙华的眼中光彩一点点消失,“我说过,你逃不了的。”
“当年我父亲到底遭遇了什么?”陆定的气息掌控熙华后,施压询问。
“当年师尊闭关突破,魂灯却骤然熄灭,宗门上下一片哗然,长老们命我去洞府寻找,我却只循着踪迹找到了师尊的秘密遗讯”熙华无神地低语,阵法中随着他的回忆浮现出接连变换的场景。
熙华面前出现一面水镜,触发后,俊美刚毅不怒自威的男人浮现其中,他神情漠然得像是在交代无关紧要的事:“小心西宫翎,还有,保护陆定,”说到此,他眼中多了一丝温度,“若是西宫敢对他出手,就带他到这来,洞府的禁制只有他能打开。”
陆融的眼中浮现出悲哀的灰败,这个永远自信的男人仿佛一瞬间沧桑了很多,“不必为我报仇,西宫他要做什么就随他吧。”
随后,陆融收起了所有情绪,冷酷而锋锐的目光落在熙华身上,最后一次交代道:“熙华,保护陆定,别让我失望。”
跪在镜前的熙华神情震惊而茫然,仿佛眼前有高山轰然塌陷,他喃喃:“是,师尊。”
然而悲痛裹挟着嫉妒从心底弥漫,淹没了他,熙华咬牙,咸腥的泪水滑进了嘴里,浇灌着的心底的种子。
陆定闭了闭眼,诸多细节在眼前一闪而逝。
西宫翎杀了陆融,这件事陆定能猜到。从前西宫翎的身份是少有露面的门派长老,众人只道他深居简出、不慕名利,在宗门危急之时挺身而出。然而考虑到西宫翎对他的所作所为,陆定能猜到其中必有隐情。
西宫翎恨陆融,虽然陆定不知他们的恩怨,但他恨到甚至在陆融死后,还要折辱陆定以泄愤。
“所以,你在找到我父亲的遗讯后回到宗门,”收回思绪,陆定出声将恍惚的熙华惊醒,“在明知道熙华对我做了什么的情形下,任凭他折辱我数十年,才现身将我带走。”
“……”熙华不愿意再面对往事,但在陆定的操控下,心魔却格外坦诚,他轻轻一笑,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云淡风轻,“你若不恨他,又怎会对我死心塌地?”
陆定眉头一抽,曾经熙华那痛心疾首的模样浮现在陆定眼前,他抱着陆定像是抱着易碎品,哽咽着说道:“都是我的错,我若早知你过得不好,便是舍弃一切也要带你离开。”
这般煽情刻意,也是难为自己曾经信得如此彻底。
“只有我能开启洞府……怪不得,”陆定冷笑,“让我猜猜那里面有什么好东西……晋升的机缘,对吗?”
“是啊,”熙华嘲讽一笑,“若非当时晋升失败了一次,我又怎会让你逃了。”
“都是你的错,陆师弟,若非你勾引我,我怎会入魔。”
骤然间,道场内的魔气焦躁鼓动,束缚着熙华的魔气更是充斥着杀意,几乎要将他神识贯穿。
陆定瞳孔失去光泽,紫色的花纹从心脏处蔓延,道场内回荡着他痛苦的喘息。
“陆定!”沈画屏焦急地声音传入心魔发作的陆定耳中。
陆定一震,失常渐渐褪去,他看向因为神识刺痛而面色扭曲的熙华,“你很想死?”
熙华苦笑,卸下了嘲讽的神情,“你离开了多久,它就折磨了我多久。”
陆定了然,熙华心魔之深不亚于他。他抬眸看向熙华,“你可还有遗言?”
陆定原本想收熙华做自己的第一个炉鼎,他要在湛星门人、列祖列宗前狠狠羞辱这个算计了他前半生人才算泄愤。
可得知熙华对他有情,陆定反倒失去了欲望。杀了熙华,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就是陆定现在最想做的事。
另外,陆定找到了一个更好的猎物。
熙华惨白的脸却十分宁静,这个结局他仿佛并不陌生。
没有犹豫,他干脆地将湛星门掌门印交给了陆定,最终的遗言只是恳求陆定放过他的儿子。
陆定神色淡淡:“死在我手上,便宜你了。”
最后那四个字轻飘飘落地,熙华的气息已然消散。
……
三天后。
事实证明,湛星门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正道门派,即便掌门之位被明显堕入邪道的修士夺走,门派也只是在翻起微不足道的浪花以后归于平静。
那日,掌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魔修杀害,所有人皆是以为等待湛星门的只是一场血流成河的屠杀,那魔修却笑了,压制住了魔气,“诸位不必惧怕,本座从不滥杀无辜。”
“湛星门向来都是靠术法说话,”那魔修竟从储物法术中取出一摞卷轴和书籍,笑眯眯道,“当年我在门内的研究与造诣,评个长老也不过分,如今我回来取走掌门之位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也不能当所有人面把掌门杀了呀!众人心中大多不忿。
“这些是我这些年在魔界搜罗的各类术法,十分有趣,想必是各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说完,陆定感觉湛星门众人看他的眼神便有些不一样了,气氛也隐隐有些火热。
拿捏了。
陆定有些想笑,视线一扫,发现唯独熙华的遗子霄晖狠狠地瞪着他,十分悲愤,而他旁边的母亲神情却没什么悲色,更多的是迷茫。
“至于说……若是有人敢做什么小动作,一旦被本座发现,”话至此处,陆定的语调低沉缓慢,戏谑而蛊惑,甚至能勾引道心不稳的人走入甜蜜陷阱,“本座保证,会让你们体会什么叫欲、仙、欲、死……”
……
“你们湛星门还真够随意的,掌门在眼前被魔修杀了,还能面不改色认你这魔修做掌门,”陆定刚叫来湛星门几位长老商议完事情,屋子里,放松下来的沈歌屿拨弄着手中的竹笛,不屑地说道,“这种事若是发生在闻音谷,定是连外门弟子也为要与那魔修拼个死活。”
沈画屏虽然知道弟弟语气不重,却也觉得这话有些失礼,轻轻弹了弹沈歌屿额头,“每个门派追求不同,莫要妄下定论。”
沈歌屿摸着额头皱了皱眉,虽然对于沈画屏不太优雅的举止有些微词,但好在沈画屏终于愿意与他有一点肢体上的接触,不枉他沈歌屿牺牲了屁股,跟在陆定身边跑这一趟。
“你以为这么多术法宗门,为什么唯独湛星门不在仙界,而在人界?”陆定不置可否,并不为此羞愧,“湛星门虽然不收魔修,但立场亦正亦邪,若不是当年正道容不下,谁愿意搬到灵气稀薄的人界来。”
“这些人可不在乎什么仙魔正邪,只求寻得术法大道,掌门算什么大事,若是我下令毁了藏书阁和镇山大阵,那时才是门内上下皆要与我鱼死网破的时候。”
“哼。”沈歌屿轻哼一声。
陆定想到刚才了解到的信息,眉头微皱。
沈画屏歪了歪头,“小陆,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是有事,”陆定无奈地摊手,“杀了熙华,我快突破了。”
“嗯?”沈画屏很快就明白了言下之意——欲修的突破,自然是要他指了指自己,“那,我”
“兄长!”沈歌屿脸色一变,蓦然站了起来,紧盯着陆定,“我兄长于你一介欲修厮混已是我的底线,若你敢采补他分毫,我定”
已然散发出几分杀气。
“你?你要怎样?”陆定嗤笑,“你不问问你兄长他可有不愿?”
“再说”陆定走到沈歌屿目前上下打量,勉为其难道,“若你真心疼你兄长,就应该为他分担一些,虽然容貌不及他,也没他温柔,声音没他好听,但这副桀骜不驯的模样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你这”沈歌屿气得语无伦次,一时之间想不起自己会什么攻击性的词。
沈画屏一听就知道陆定又在戏弄他那脾气不小的弟弟,无奈回归正题,“你准备好灵石法阵了吗?”
“自然,”陆定看向沈画屏,揉了揉仙君白皙的脸颊,“就不麻烦你了,我已有了人选。”
“谁?”沈画屏一愣,对上陆定的眼睛,看出了陆定眼底的森寒。
“我亲爱的师尊西宫翎。”
断崖是门内弟子犯错受罚的场所,犯的错越严重,囚禁之处越深,崖底更是无人敢轻易踏足。
陆定刚来到崖底,就被难以平衡的凛冽寒气和炽烈热气扰乱了内息,他很快就找到了被囚禁在一片冰寒地狱中的西宫翎。
他这位师尊向来洁癖得有些神经质,可如今却手脚锁着镣铐,昏倒在地,蓬头垢面,白衣沾着污秽。
陆定摇了摇头,一想到那双眼睛睁着时是如何凌厉逼人,而如今这副紧闭双眼不停发抖的模样,就有些令人唏嘘,“师尊若是清醒着看见自己这副模样,怕不是立马又得昏过去。”
俯身解开了束缚在西宫翎身上的禁制,又在他身上布下了炉鼎契约的雏形,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打算带他离开此处。
陆定对西宫翎不完全是恨的。在一定程度上,对陆定而言,西宫翎比陆融还像父亲,就算是陆融也从未对他像西宫翎这样倾囊相授,在修炼和术法这两件事上,如果不是西宫翎,他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
陆融死后他被西宫翎收为唯一的弟子,本是彷徨寻求依靠的处境,但只要他稍稍对西宫翎生出一丝依赖,便会在他反复无常的态度里被消磨殆尽,况且
似乎是周围太过冰寒刺骨,在陆定碰到他的刹那,西宫翎猛地一颤,无意识地向他靠拢,微微睁眼,口中含糊不清呓语着:“锦儿……”
况且西宫翎总是在对他喊着这个名字。
陆定挑了挑眉,抬手点在西宫翎眉心,直接刺激他的神识,靠外力强行将他的神志拉回。
脑海深处的剧痛让西宫翎眼睛睁大,伴随着的一声饱含痛苦和悲愤的嘶吼,刺骨的杀气向陆定袭来。
然而还不等陆定将强弩之末的西宫翎制服,那锋锐肃杀的气势就已经戛然而止,西宫翎呆呆地看着陆定,动作突然定住,却因为身体太过于虚弱,体力不支滑倒在地。
“师尊这下可看清我是谁了?”陆定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西宫翎没有回答。
陆定从未见过西宫翎那双狭长的眼睛睁这么大过,也从没见过威严冷峻的西宫翎露出如此呆滞的表情。
就是见了陆融复活在眼前也不过如此了吧。
陆定想着,下一秒便被眼前所见惊吓地脱口道:“你哭了?”
西宫翎的眼神胶在陆定身上,既悲又喜,眼神里诸多浓烈的感情从中爆发,难以宣泄,激动到化作泪水从眼眶一滴滴滑落。
他被陆定的声音惊醒,西宫翎将眼睛死死闭上。他麻木的大脑还不能完全回忆起所有事,只是眼下的情形使他本能地难堪。
十年的朝夕相处,从未见过西宫翎哪怕有一刻卸下拒人千里的冰墙,陆定难以置信,“你哭什么?”
“”西宫翎沉默,他终于睁开眼睛,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凌厉,凝望着如今气息完全在他之上的陆定,他缓缓撑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施咒清洁了自己,“你要我做什么。”
陆定平视着西宫翎的脸,冰牢中囚禁多年的脸青白发紫,形容消瘦,可即便如此,五官却依然精致绮丽,有着和他气质背道而驰的冷艳,然而这种艳却都被眉目间的凌厉盖下,叫人只敢垂头避让,不敢观赏。
只是此时西宫翎一头黑发披散,刚流过泪的深黑眸子泛着水光,目光中的锋利被虚弱打散了几分,陆定仔细打量西宫翎的脸,“从前从未注意过,师尊这张脸也有这般漂亮的时候。”
看着西宫翎因为不可置信而瞪大双眼,整张脸骤然灵动的模样,陆定笑了笑,扣住西宫翎手臂,传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法阵。
……
灵虺山。
相比于修炼条件恶劣的湛星门,陆定更愿意选择深林里的妖族风水宝地以求晋升顺利。陆定早就跟风潇通过气,借用灵虺山一座小山闭关。
小山得天独厚,山间有一处灵气充盈的天然温泉,热气凝成白雾在空气中氤氲散开,周遭一片翠绿,点点粉红花瓣飘过,林中传来阵阵异香。
空气里水木灵气尤其充足,陆定心情也舒畅了几分,转身看向抿着唇面色沉凝的西宫翎,将他扔进了水里。
“咳、咳咳!”西宫翎此时几乎与凡人无异,灵力被封,经脉受损,浑身还冰冷僵硬,全靠着合体期的强韧体魄支撑着,在水中呛了几口,才扶着温泉边光滑的石头站了起来,身上的痛苦在热气熏蒸下减轻了许多。
这温泉水并非凡品,对于被寒毒入侵多年的西宫翎来说是最好的补药,然而他并没有立刻浸入水中疗伤,只是站在那神色郁结地咳嗽着。
湿漉漉的白衣紧贴着因为咳嗽而起伏的身躯,半透明的衣物下匀称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比全脱了还要色情。
可西宫翎却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去想这些事,站在对他而言有些滚烫的泉水中,肌肉渐渐舒展开,记忆也逐渐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闭上眼睛,眉头紧锁。
陆定在泉水边准备阵法,一边漫不经心道,“当年熙华回来后怎就轻易就将你击败了?”
提到此事,西宫翎眼中泄出一丝冷意,“陆融当真有个好徒弟,一脉相承的阴毒狡诈。”
“呵,”陆定不屑看了他一眼,“我还当有什么隐情,原来是你身为术修,却中了对方诡计。”
终于布置好了法阵,看着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的模样,陆定走近西宫翎,一步一步逼问道:“况且要说阴险狠毒,你对我还不够毒?”
陆定嘴角依旧勾着浅浅的笑,深黑的瞳孔里却是冰冷一片,“你和他的仇,却为何要这般折磨我?我日日称你为师尊,你可知我多想真正叫你一次师尊?”
“……”西宫翎被那目光一刺,心底那些翻涌着的暗无天日的潮汐几乎又要将他吞没,让他的理智崩坏覆灭。然而他没有回避那目光,西宫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孤冷和决绝,“杀了我。”
“呵——杀你?”陆定垂下眼,将西宫翎禁锢住,手指在下腹处的虚空勾画着炉鼎契约,“我们之间的事,一个杀字怎能了结……”
突然间,即将生效的契约毫无预兆地破碎。
陆定愣在原地,下意识将西宫翎的禁锢加了一层。
然而这异变却不是西宫翎,陆定脑海中飞速回忆着契约哪一部分出了问题。
每一个部分都不可能出问题。
……难道?
陆定猛地抬头,眼中还残存着震惊,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不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