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现在公司和你父亲的情况么?”我看着他的眼睛,逐字逐句,“我可以将这个窟窿填上,并保证你的物质生活。条件是和我结婚,你考虑一下。”
萧欠将烟捻灭,双手捧着我的脸:“我答应啊。可我现在还不到22,不是法定结婚年龄呢。”
“你得先说服我爸。”
我在原地愣了很久,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容易松口。
他抱了抱我,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在我耳边轻声说:“你要是能说服他,我就和你结婚。”
彼时我不懂,这样的话有许多人与他说过。
要跟他结婚,要带他私奔。
那天他将我放开,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堕落的少年,身体也依然是鲜活的;那是时间赋予他的权利,那是蛮横的生命力。
萧欠一个人回了酒吧,有人在门口等着他,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嬉皮笑脸。他抬起左手按住对方的脸,将其一把推开,那人也不生气,仍是笑眯眯地凑过来。
我站在原地,凝望他;这样浓的夜,连风都是刺骨的。
我曾见过许多人的背影,他们从我身边穿堂而过,我好像什么也抓不住,我似乎没有看懂过谁。
我不懂为什么萧衍会这样偏袒萧欠,我不懂为什么他说:不会把萧欠这样交给我。
萧衍说,我不爱“他”。可爱是什么?难道像他与罗拾这样才算爱么?难道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才算爱么?
难道不管不顾,唯我独尊的才算爱么?
那我又算什么?张弱水又算什么?
爱恨之间,总是横着道德与自我。
曾有个老师对我说:所谓道德,就是不侵犯第叁方利益。
就是那么一瞬间吧,我垂下头看我自己——我也不是什么道德的人。
无言的贫瘠荒凉将我淹没,我之所以想和萧欠结婚,最开始不也是因为……我要报复萧衍。
我无辜,张弱水无辜,萧欠就不无辜了么?
无辜的。
可是我没有办法。
站在我的立场上,我做错了什么呢?
谁来可怜我呢?
我不喜欢酒精,它总会将某些早该死灭的情绪放大,让人有些不必要的悲天悯人。
爱呀,恨呀,有什么意义。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要轻易回头。
我没有答案,但我可以去寻找一个答案。
我想知道,道德与自我之间的边疆。
沥青马路上映着赭黄色光影,两边种满了不知名的树,绿叶红花,满地湿泥。曾有什么东西,活着,死了,灭了。
物是如此,人是如此。
许多年后,当我回忆起许多年前,那无数次的,我望见的他的背影;我想我似乎从未看懂过……
那只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