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额头上缠了些纱布,里面渗着血,墙上是很淡的红,像是被重物砸出来的,被水泡过的红。
我小声喊她妈妈,突然就哭了出来。不知道哪里疼,浑身都很疼。伤口在疼,眼睛也疼,心也疼,胃也疼。
她好像听到了什么,那双紧闭的眼终于微弱地睁开,虚虚看向窗外:“是我的宝宝吗?”
“宝宝?宝宝?”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她猛然挣扎起来,那锁扣根本扣不住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锁扣连着床,她几乎将床抬起来;皮带嵌入肉里,她的肉在流血,她死命挣扎,那皮带却越 嵌越紧。她疯狂的抽着手,想要把五指从环扣里扯出来。
环扣淋上热络的血,她一只手褪了皮,露出里面猩红猩红的肉。她抽不出另一只手,拉着床,用满是血的手扣住窗户上的钢丝。
铁架床划过地,发出又尖又刺的响。我嚎啕大哭,喊她:“妈妈……妈妈……”
窗里窗外,她剧烈的颤动,我哭得不能自已。她给我洗好的白衣服被染满泪,伤口渗血,红白打着。她的手从钢丝的缝隙间伸出,抚上我的脸,身上的伤口也开裂。
我们一身的血。
妈妈温热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附上我的眼睛。我的眼睫被占满红,占满水。她哭着看了我好久,我哭着亲吻她的掌心。
眼泪是咸的,滚烫的,握住泪的手都被烫得颤抖。那些久远的回忆好像透过日子荡了回来,她忽然想起什么,眼神变得狰狞冷漠,无神地念了句:“你好脏。”
“你怎么会这么脏呢?”她钳住我的脖子,用劲,滴淌下来划入我的衣领。我被拧着脖子,一时的溺水感将我淹住。她的手就卡在我喉咙下,我喘着粗气咳嗽,掐住她的手喊她妈妈。
锁骨上还有那些拐子佬留下的伤,还泛着青,她的腕骨扣在我锁骨上,两个骨头相摩,中间隔着层肉,润着血。
她又想杀了我了。
在我断气之前有人匆忙将我救下,在我耳边嚎啕大哭,跪扑在我身边。母亲看见他,更是发了狂在笑,骂了许多许多东西,骂得浑身颤抖,泪与血混着骂着……
有人冲进去将她摁住,她力气大得谁都摁不住,那瘦弱的身体,碾着人的脖子和脸,就像碾死一只蚁。
后来有人给她打了针镇定,她摔倒在地。
我记得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一定会杀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