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跑腿送来的药药效一般,第二天早上,沈和的脸还是肿的。
宁迁饭来张口,享用完沈和精心制作的爱心早餐以后,盯着人的脸看了好一会,“丑死了。”
完全没在意某人碎了一地的心,宁迁收拾好自己就出门了——家里快没菜了,大明星这幅样子也不能出去见人。
最重要的是,宁迁觉得出门走走有益身体健康。
……我应该记得怎么开车吧?
宁迁凭感觉走到地下车库,和印象中的某辆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汽车大眼瞪小眼。在他犹豫要不要拿自己的生命试验一下开车技术的时候,有人过来了。
宁迁一看,名为直觉的小雷达滴溜溜响:得,又是熟人,但不认识。
叶蕴走近了,他看了宁迁一眼,眼含哀怨,“你不认识我了是不是,真失忆了?”
好嘛,他失忆这么小众的事情,怎么像天下皆知了。
但是宁迁感觉自己不排斥眼前的人,点了下头,“知道还不做自我介绍,等着我请你呢?”
这段话他说得非常顺口,带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熟稔。
叶蕴神色复杂地看了他好几眼,指了指自己,郑重道,“叶蕴,你发小,现在也是你的专属经纪人。”
编剧也有经纪人?
“有废话找百度问。”宁迁一眨眼,叶蕴就知道他要问什么话,一时间咬牙切齿,“你知道自己身上牵着多少项目么,失联不打招呼,王导都找到我头上了。”
宁迁礼貌地表示,“我不是闭关写剧本么?”
叶蕴的神色冷漠下来,头一次在宁迁面前展现出鲜明的嫌恶,“不知道你吃错了什么药,苏家那俩玩意也配。”
宁迁理智分析,叶蕴口中的“苏家玩意”,一个是苏祁,另一个是沈和。
他有心再问两句,看到车子的一瞬间就改了主意,“开车了吗?”
“嗯?”叶蕴没能接收到宁迁如今神奇的脑回路。
“送我一下,去超市买菜,”宁迁微扬下巴,十足的理直气壮,“我现在没法开车。”
叶蕴:……?
最终,叶·冤大头·蕴还是成为了宁迁的便宜司机,到了超市还兼职拎包小弟,勤勤恳恳地推着推车跟在宁迁身后。
宁迁直奔速食区。他如今对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厨艺十分有自知之明,为了防止哪天把沈和扫地出门之后饿死,还是多屯点粮比较好。
叶蕴看着宁迁往推车里搜罗速冻饺子速冻汤圆,只觉得后脑勺突突地疼,“你家里养的那个这么不尽心?”宁迁这几天到底吃的什么猪食!
宁迁的动作微微一顿,口吻随意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里养着人呢?”
“宁大少爷,没人监视你。”叶蕴翻了个白眼,嫌弃得要命,“谁不知道姓沈的又和他舅舅闹翻了,没你在背后撑腰他敢么?”
宁迁冥思苦想了两秒,没想到自己哪里给沈和撑腰了,果断决定忘记这件事,“哦。”
他对逛超市这事挺热衷,蔬菜海鲜肉食区逛了个遍,还顺带拿了几板酸奶,最后结完账,两个大男人手里满满当当,活像赶集归来。
叶蕴全程黑脸,麻溜地把宁迁打包上车,油门一蹬就把人送回了家。
“要不上去坐坐?”宁迁礼貌邀请。
叶蕴矜持地点了下头,“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
等拖着死重的猪肉鸭肉蔬菜上电梯的时候,叶蕴才猛然醒悟过来,“你就是想让我当免费苦力!”
宁迁无辜,“我明明是诚心诚意地邀请你呀。”
***
进门的时候宁迁差点被绊倒,他艰难地稳住身形,十分无语,“你杵在这干什么呢?”
“对不起对不起,宁哥我不是故意的…”沈和满脸焦急,余光瞥到叶蕴,把后半截解释咽下去了,“叶先生好。”
叶蕴没理会他,一把扯住宁迁确定他站稳了,才从鼻间发出一道哼声,“宁哥?”
“我让他叫的,”宁迁好心解释了一句,腾不出手只好轻踹了沈和一脚,“东西接过去啊,我累死了。”
沈和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从宁迁手里接过袋子,“对不起……”
他没站起来,把一堆东西抱在怀里,有点为难地看向宁迁,“宁哥,我能站着收拾一下么?”
宁迁不置可否,他又没让沈和跪!
叶蕴把手里的东西扔在玄关,坐上沙发的时候还脸色阴沉,“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宁迁懒得探究叶蕴的敌意从何而来,敷衍地应了两声。他直觉很准,这个发小对他没有恶意,甚至相当关心。
沈和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得很低,静悄悄地放好宁迁买回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才沏了茶切了水果,低眉顺眼地奉过去。
叶蕴虽然明目张胆地表达了厌恶,倒也没刻意为难他,只是把人当空气晾着,随口和宁迁聊天。
事关自己的记忆,宁迁也懒得干涉沈和爱当人肉茶几的癖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声。
这么个诡异的氛围,居然没一个人感觉不自在。
直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炸响。
宁迁和叶蕴同时把目光移向声音来源:沈和胸前濡湿了一大片,狼狈地跪在水泊里,那张肿胀的脸上神色异常凄惶。
“啧,”叶蕴斜睨了沈和一眼,话头却不是冲着他去的,”宁迁,你失忆之后眼光更差了。”
宁迁皱了下眉。茶水翻到地上还好处理,但他看得分明,布艺沙发边上也沾染了茶水渍,晕出一大块。
这不好清理,又得去物色新沙发。
宁迁讨厌麻烦。他看着沈和一边道歉一边俯下身去擦地,完全生不出什么心疼的情绪。
沈和的脸色更加煞白,嗫嚅着一遍遍道歉。
“对不起”三个字,宁迁都快听得耳朵起茧了,自然没什么感触。他看了一眼叶蕴,“招待不周,下次聚吧。”
叶蕴也不赖着,“明天我来接你,去剧组一趟。”
见宁迁点了头,叶蕴大步一迈,毫无留恋地走了,室内只剩下一坐一跪的两个人。
见沈和还在那徒劳地拿手擦地,宁迁感觉自己厌蠢症犯了。他恶劣心起,踩着人的脑袋往水泊里摁,“对不起我?”
沈和被踩得面容扭曲,却一丝一毫的反抗都没有,口中含糊不清地道着歉,“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舔干净,”宁迁翘着二郎腿,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多侮辱人似的,“舔干净了,我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踩在头上的力道骤然轻了,沈和撑起惨淡的笑容,“谢谢宁哥。”
说完真俯下身去舔舐地上的水渍,宁迁左看右看,没看出一点屈辱或不情愿。沈和的确很听话,从宁迁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是。
如果放在以前,这点顺从不仅平常得让人熟视无睹,甚至会加深宁迁的倦怠。但现在和以前不一样,宁迁失忆了,他还能发挥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比如探索沈和的底线在哪里。
压在头上的力道骤然轻了。
沈和不敢怠慢,连碎了一地的瓷片都不避开,只怕漏了一星半点的水渍,叫先生觉得他更没用。
舌头上的皮肉柔嫩,再小心翼翼也轻易就被锋利的碎片豁开一个口子,立刻有血丝渗出来。这下非但没舔干净地上的茶水,还越弄越脏了。
沈和恐慌得心如擂鼓,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沙发上的人开口了,“怎么蠢成这样?”
宁迁从来不阴阳怪气,他说出口的话都是真心的——刚刚他踩着人脑袋的时候都知道避开碎瓷,倒是这人自己能弄伤了。
啧。
毫不意外的,沈和又惊慌失措地说对不起了。
他把张脸还没完全消肿,但又比早上看着好了许多,只留下微微鼓胀的红痕。宁迁捏着他脸上的软肉,信手拧了半圈。
他盯着沈和那双吃痛含泪的眼睛,十分好心地教导他,“说对不起的时候要分清状况,你现在要做的是道歉么?”
“当然不是。”宁迁自问自答,十分顺手地在沈和脸上重新补了颜色,“你得讨好我,懂吗?”
沈和脸上生疼,说话时牵扯到受伤的肌肉,更是恨不得剜去那片皮肉,“是…谢谢宁哥教我……”
他一手极其迅速地拢好那些碎瓷,仓促地露出个讨好的笑来,“我,宁哥还有兴趣打、不,教训我么?”
这话说的,好像宁迁是什么暴力分子一样。
沈和忍着惊惶,努力而拙劣地“讨好”着宁迁,他偷偷摸摸、自以为隐蔽地观察着宁迁的脸色,谨慎地蹭过去。
“对不起…我没有准备好工具,您可以用皮带抽我,屁股肿起来会又烫又软……”
他其实没敢真的碰到宁迁,努力地从过去匮乏的经验中挑拣出能用的“讨好”方式,可怜得要命。
看见宁迁兴致缺缺的模样,他心焦又害怕,往前膝行了一步,瓷片压进皮肉,他竟一点疼都没感受到。
他想起昨晚宁迁有点爱听他掌嘴的样子,顾不上这根救命稻草是真是假,迫不及待牢牢抓住了。
“不不,我说错了,求宁哥看我自己打。您,您就当听个响,把我当个玩意放在边上,高兴了再来赏我两下……行吗?”
再晾着真要哭了,何况“听个响”是不错的建议。
宁迁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沈和如释重负,欢喜得不像要挨打,倒像得了什么天大的好处一样,“谢谢宁哥,谢谢宁哥愿意教我……”
他真心实意地谢了赏,才飞快地褪了裤子,摆出个耸臀塌腰的姿势。没有被赏工具,他只能高高扬起手掌,以一种别扭的姿态往那两团软肉上招呼。
不过掌了两下,他听见了起身的动静。宁迁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略过他走掉了。
先生还是觉得他蠢笨,腻烦他了么?
沈和眼眶发热,憋了许久的泪意差点没克制住。他牢记着宁迁不喜欢他哭,辛苦地忍了回去,手上的力道愈发重了。
腰上突然被扔了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