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贴心地过来给他续上温水,他条件反射地道了声谢,机械化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余光里好像闪过什么人,温淮佑并没有留心。
他思考的时候总是十分专注,根本做不到挪开一点注意力。
可那人在打电话,且声音越来越近。
咬字很清晰,收尾的时候尾音却会上翘。
中国人,而且还来自京都。
“我这一时半会儿可能还回不去呢。”
她一边拿着手机说话,一边端着看起来就有些重的餐盘。
路过他的时候,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心的,手腕倾斜了。
伴随着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盘子落在桌面的声音也清脆利落。
食物都撒了出来,上面裹缠的酱汁颜色鲜艳,看得人眼睛有些不适。
温淮佑的视线慢慢地抬起来。
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印象。
俞时安却完全不记得他。
很久以后,据她所说,那天不小心弄翻了餐盘也不是故意的。
是因为昨天滑雪的时候贪玩,累到了手臂。
她还笑,“还好只是倒在了桌子上,如果脏了你的衣服,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那时候光是一件衣服都要五、六位数,清洗费在定制款式的天价金额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可温淮佑当时想的却不是衣服。
行程结束得比预想的还要晚,但温淮佑面无表情地刷了卡,留下身后一群窃喜的人,坐了别的航班离开。
临走前大家一起吃饭,他听见有人路过他身后,听见那熟悉的嗓音用中文说了句。
“原来是他啊。”
他略略深究了下去。
她是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他的身份,跟着朋友一起来玩,还是不知道他就是那位被男人簇拥,被女人围绕的,家境优渥的优等生?
她知道自己和她都是华人吗。
她知道自己听得懂中文吗。
温淮佑没有回过头去。
等今年的一切都结束,他决定进行一次短途旅行再回国。
魁北克冬日铺满白雪的街道,满世界只剩下路灯施舍的光芒,黑夜舔着雪花,树枝摇晃头颅和躯干,酒精让人天旋地转。
温淮佑在这样的环境里有一点想抽烟。
但他知道狂风暴雨里,打火机抵不过天气。
他只是随意找了个屋檐,不经意地抬了下眸子。
就看到了她。
那是他第三次见到俞时安,他发现自己记得一清二楚。
因为长辈的观念问题,他们家的孩子多数都被送出国念书。
堂妹有一年暑假特地跑回来看演唱会,为了躲过家人的纠缠和责骂,拉了温淮佑作掩护。
偌大的场馆,音响贯穿了整个空间。
歌手唱得很抒情,即便从未留心,也能听清歌词。
“你降落得太突然了。我刚好呢,又路过了。”
那天他突然意识到。
自己对俞时安,其实是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