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一直在暗处待命,见状赶紧上前。
俞时安的手指已经够到了,加上心虚,客气地说不用。
只是不知怎的,指甲意外拨动了一下。
这筷子材质本就光滑,稍微一弄,就走得更远。
俞时安有些懊恼,伸长了手去拿。
冬季衣物略微厚重,她低头的时间稍长,脑袋就要充血。
眼前有些发黑,不小心碰上了旁边人的裤腿。
俞时安的眼睫颤了颤。
那是一双黑色的方头楦型皮鞋,很简约的设计,并没有过多的花纹与雕饰,却能从质地与鞋底看出不菲的价格。
清瘦的脚踝骨节凸出,被长袜裹住肌肤。
再往上……
她坐正了。
服务员抱歉地收走她的筷子,另一位紧忙送来浸润过的热毛巾替她擦手。
温暖的湿润感抹过手心与指腹,俞时安抬眸,和那男人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他上半身的西装外套早早就挂在了外面,里面只剩下同款式的马甲,极其冷淡的颜色,和那截裤腿一样,深沉似墨。
温淮佑。
她在心里无声地滚过他的名字。
在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她觉得自己无处可遁。
俞时安不禁想,这道目光,是从她不小心碰到他开始降落,还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后,才缓慢移来?
没有对话,没有人注意这里。
俞时安朝他笑了一下,以示歉意。
离开的时候,俞时安在门口恭送他们。
即便是被人有心找茬,刻意看低,她也不会对此表现出愤怒或是悲伤。
反而依旧恭敬柔和,让人挑不出错处。
程政南和他们几个关系好的接下来还有事情要谈,朋友没有开车过来,嬉皮笑脸地挤上来。
就要走了,车窗又降落。
朋友表情随和,对她道:“我想起来了,前段时间你是不是和郑老夫人去过城北的拍卖会?”
俞时安点头。
“是的。”
“她老人家看上的那尊玉面菩萨,被我不长眼的弟弟拍下来了,是要献给家里的长辈作寿礼,无意横刀夺爱。”
“你看看能不能找个时间,让我有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旁边程政南的脸色几乎是顷刻就变了。
俞时安笑了一下,只道:“我会替您传达的。”
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很明显是不想揽这个麻烦。
但面子功夫却做得很足。
言下之意是,做不到,但会替你美言几句。
朋友预料到了,道了声谢,摇上车窗,扬长而去。
可惜司机迟钝,慢了半拍的动作,让程政南的脏话和尾气一起飘出来。
“你怎么不早说她和老夫人的事?!”
俞时安全然当做没听到,转过身,还有一尊大佛没送走。
温家的人则利落多了,程政南的车刚走,司机就转着方向盘停在了酒店门口,下来替温淮佑开门。
俞时安退了半步,给他腾出进入的位置。
只是那双皮鞋却异常地在原地停了两秒,才缓缓抬步。
她知道,他在看她。
可俞时安垂着眸,含着笑,只说。
“温先生,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