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得知要学习禁咒魔法就要打败若璃的同时,我就已经把这一个选择否决了。
我不可能下手去杀若璃的,永远不能。虽然很想得到禁咒书。
月瞳由一个牙牙学语的婴儿变成了会走会跳的小女孩,老是绕着夜塑转,要夜塑教她占星术。但她并没有占星所需要的灵力,对此,夜塑也爱莫能助。
然而,她却有着普通人没有的敏捷身手和强韧耐力。她能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之内由别人的面前移到后方;她也曾因想在严寒的天气之下赏雪,只穿着薄衫,从到处是火炉带来温暖的皇宫偷偷走到雪地里去。那时她的保姆以为她上文法课了,却不知道她的课因老师伤寒早已取消,到了黄昏时份保姆才得悉此事,急疯了,全个城堡中的人也放下原有的工作去找月瞳,结果,新任的一级骑士星澈在已然被暟暟白雪覆盖的小花园之中找到了她,只穿着单薄的衬衫、躺在雪地里睡得香甜。
星澈知道月瞳是成为骑士的料子,因此要求父王和弥歌准许他成为月瞳的导师,让他把月瞳训育成优秀的骑士。父王一口答应了。
星澈是个严格的导师,每天的训练也非常人所能承受的,他要求月瞳早上在雪地上赤着脚来回奔跑数十里,脚丫因此红通通的;下午又要举起沉重的剑练习攻击和灵活,下课以后都筋疲力尽,没有心情回应我和弥歌的问题,倒头便沉沉睡去。
我和弥歌都看得心痛极了,都曾向星澈要求减少训练时间,毕竟月瞳也只是五歳的小女孩,这样的训练对她而言太辛苦了。
但是,星澈对我和弥歌的回应也是一样:
她能承受得了。
就这样,月瞳不曾在训练之下发出任何的抱怨,我们也只好耐着心痛,让她在训练中变得强大。这也是月瞳自己的希望。
在我们三人也有空间的时候,我们会相约在一起,连同若璃一起到皇宫外旅行。若璃在当魔法学徒之时,曾跟随她的导师到全国各地不同的名胜和魔法泉参观,因此她是我们三人最好的导游。
她曾带我们御风到天山游览,看尽全国最美丽的风光;我们也到过国界,遥望邻国迥然不同的建筑风格,一幢幢高耸入云的神塔。
若璃把它们称为大厦,说邻国的科学和技术发展超卓,魔法却失去了原来的重要性,那儿的人民不信占卜,甚至对魔法流动视而不见,只相信自己所造的一切物质和所拥有的资源,然后利用资源把自己所得到的利益扩大。
那他们快乐吗?没有魔法、没有信仰,只懂利用的人民会幸褔吗?我问。
或许吧,他们无知,可能快乐,但他们对于快乐的体会并不深刻,不懂得会心微笑。
令我最难忘的一次。是我们到过的一个盘谷低地。盘地没有人居住,气温比天山山顶还要低,一行人连月瞳也不由得打哆嗦,不只是因为寒冷的关係,还因为四周的不自然氛围。
太过安静了,对于户外的环境来说。没有鸟儿从上空飞过,没有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只有我们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四周长满了杂草,我们被靄靄的雾气包围,看不清前面的景物。若璃领着我们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了盘地的正中央。
那是一个很大的湖,没有波动,平静如镜,一片死寂。
湖水是澄澈的蓝,可以看到水里面的情形。
湖很深,向下看去不见尽头,是连绵不断数十里的水底城市,繁荣而宏伟,而我们就像处身于城市的天空之上,开了一个小小的窗口,去俯瞰城中景色。
城市之中有数目眾多的移动小光点,仔细一看,是一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物体,游动的人鱼。
每条人鱼也来去匆匆,木然地来往穿梭于城市的大街小巷,不疾不徐,又似是漫无目的。
这是什么东西?
弥歌衝口而出,惊讶得忘记了对长辈的应有态度。我和月瞳也不懂反应,眼睛依然瞪着奇异的情景不放。
这是冥界的情景,当我们死去后,会幻化为人鱼,到冥界中生活去。若璃安静地回答。
他们看不见我们吗?
这是月瞳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疑问。
他们忘记了生前的所有事情,人鱼形态的他们已经不同于从前,失去创造力,没有歷史,没有过去,凡间的一切已与他们毫无关係。他们虽看见我们,却视而不见。
那我们可以到达湖的下面吗?
我问。边说边伸手准备解碰湖面。
若璃的脸色一变,连忙展开了屏障,挡住了我,止住我的步伐。
不能碰到湖水,活人碰到湖水会被拉进水之中,一旦进入了冥界便不能回到凡间了。
若璃见我不再往前,把屏障撤回,严肃地看着我。
她从没有用这样的眼神看过我,这是第一次。
我十九歳那年,全国爆发了一场疫症。
疫症来得安静又可怕,没有任何的徵兆。
当我们察觉的时候,它已无声无色地捲走了很多人的性命了。
这一种疫症的惟一一种可见的病徵是病患者会不知不觉地流出血来。
病患者或许是不小心把皮擦破了,没有在意,然后血不断地流,小小的伤口发炎,病患者会昏迷、发热,最后死亡。
也有一些病患者没有任何的伤口,却突然流出了血,或是鼻孔,或是耳朵。
第一个在皇宫中出现的感染者是一名厨子,他在切菜的时候切到了手指,经包扎后便没多理会,却在晚上高烧昏迷,并在第二天早上死亡。
这使得全皇宫都人心惶惶,怕自己是下一个感染者,魔法师们,也包括我在内,忙着为宫中的显贵施展防止疾病的魔咒,都无法分心去顾别的事情。
在这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每天回到卧室倒头就沉沉睡去,因此没有闲暇去探访弥歌或是月瞳。
当我和他们俩相约于花园聊天时,我才惊觉我们已经没见面一个多月了。
你为什么不找我替你施防护咒?我问弥歌。
你要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增加你的工作量。他笑了笑说,总是会体贴人。
不行,你对我们如此重要,一旦患病我们该怎么办?
我伸手要为他施防护咒,他却把头低了下来。
鼻中滴出了一点点的鲜红。浓稠而带有腥甜的气味。
我立时把弥歌扶住,尝试用咒语把血止住,却无补于事。血流得更兇了。
月瞳急得快哭了,我慌乱地把弥歌抱住,他失去了意识。
我的心沉了下来。一切都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