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碧桐山对关遥和关家大夫人来说是去敬香礼佛,对风荷和挽夏这种年岁的姑娘,则是踏春游玩。
挽夏一向ai美,一早便起来对镜梳云鬓,铺胭脂,风荷不ai那红蓝花汁子的气味,她还偏压着她的手往她唇上抹。
两人正闹时,外间的门被敲响了。
“表妹可收拾妥当了?”
“我都好了淙表哥!”风荷一边应声一边急着用帕子去擦唇上的胭脂,不仅没擦g净,反倒晕了嘴唇一圈,挽夏见了捂嘴偷偷笑。
“表哥,舅母可来了?我们这就走吧。”
“来了,母亲和姑姑已在马车上等着了……”
风荷将门打开来,关祺淙见她抹花了的小嘴,朗声笑起来,“笨蛋表妹,又被挽夏捉弄了。”
“别顾着笑了,快去取些水来给你家nv郎擦擦。”
挽夏也觉得不好意思,忍着笑去端了水盆来,要给她擦,被惹炸了毛的nv郎一下也不让她碰,关祺淙伸手接过帕子,将那一圈红se细细擦净。
郎君温柔垂首,nv郎蹙着眉,委委屈屈的。
这一幕好生和谐,挽夏在一旁瞧着,掩唇呵呵笑起来。
“你还笑!”风荷伸手去捶她,却被脚边的圆凳绊住,向前倾倒过去,温柔的郎君连忙将她拦腰扶住。
一时春动枝头,风乱雀鸣。
此刻发生在少nv闺房中的兄妹情谊,透过木窗的罅隙,全都落入槐树上坐着的某人眼中。
手边两三指粗的枝桠霎时被折断,旧叶纷纷扬扬随风散落。
三人出了金鱼巷,关家大夫人和关遥已在巷外等候,风荷和挽夏上了马车,里面正好容得下四人,挽夏呵呵笑言:“若是挽月来了就坐不下了,还好挽月不来。”
随行的家仆有两个,车夫一个,关祺淙则是骑马跟在马车一侧缓步行进。
挽夏闲着车窗帘子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向风荷描述外面的景象,两人一说一听正欢快时,忽地听见车外一声嘶嘶马鸣。
“怎么了淙儿?”大夫人慌张地命令马夫停车。
方才策马悠闲踱步的关祺淙摔在地上,膝盖那处的布料都被磨烂了,坐在那里颇为狼狈。
“好端端的,为何摔了?”关遥看着一旁同样摔了马,淡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关祺淙自己也一头雾水。
“方才好像有颗石头崩到马腿上了,许是这马吃痛,便摔了。”离关祺淙较近的车夫出来解释道。
“石头……”关遥眉心微折。
大夫人本想让关祺淙先行回府,可他却摆手笑言:“我又没摔着骨头,不骑这马便是了,说不定等会你们哪个爬不了山,还得我背着上去呢?你说是吧,表妹。”
风荷知道这表哥贪玩,跟着他打圆场道:“是呀,我上回爬了一次碧桐山,累得都动弹不得了。”
话已至此,大夫人和关遥便都没有多说什么,马车重新晃晃悠悠地走动起来。
碧桐山上气候寒凉,有些外面早已落尽的花仍旧开着。
挽夏好久没出过门,在山野间像只兔子似的乱窜,风荷和她表哥则跟在挽夏后面,凑到一块聊各种稀罕事。
“听闻前几日流云阁发生了一桩命案,有几个外地来的商人在那定了个包间,用过饭了却迟迟不肯出来,小厮敲门也无人应声,但正巧那时客人多,没人在意这事。待到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之时,来清理残羹的小厮一推开门,里面黑漆漆一片,那六人整整齐齐地围着桌子,无声静坐,可给小厮吓坏了……”
“那小厮拍拍x口,壮胆道:‘怎么也没人给贵客们点灯呢,来,我给诸位把灯点上。’小厮说完便去点了几盏灯,一回头,几人的眼睛都是闭着的,瞧着像是睡着了,小厮过去推了推其中一个,那人却僵直地栽在地上,前x的衣服全被暗红se的血浸透,俨然是遭人凶杀的模样,想到屋里一圈全是si人,小厮吓得拔腿就跑。”
“后来流云阁差人去官府报案,仵作来验了尸,发现几人全是被人用极其锋利的刀具割了喉管,当场毙命,流云阁自然也被查封了,还是刺史大人亲自带人来封的。”
“那些商人是什么来历,杀人的可是仇家?还是有人见财起意?”
“那些商人身上穿得是中原服饰,但有个人在颈上戴了一个类似某种动物牙齿的挂饰,有个仵作认出来,说是南疆那边的物件,不过剩下五人是不是也是南疆来的,就不得而知了。至于钱财,财物都没有被翻找过的痕迹,应该不是盗匪作案,感觉更像是仇杀。唉,光天化日之下,这贼子杀人如麻,真是令人胆寒,待贼子归案斩首之时,我定要去骂一骂……”
关祺淙义愤填膺道,身为医者,自然视人命为世间头等大事,没人b他们更懂得救si扶伤的艰辛,这贼子一日屠杀六人,实在可恨。
风荷也自然是一样的感受,“太可恨了,表哥到时候你一定要带上我,我也去骂他。”
“nv郎你要骂谁呀?”
摘了许多鲜花的挽夏凑过来,把编好的花环带到风荷头上。
“一个恶贼。”
日se见晚,三人打道回寺。
“寒光寺的僧人做的斋饭尤其好吃,就是为了这个我才每次都跟来的,原本祺兰也闹着要一起来,但是早上她睡得熟,我没叫她,这会儿指不定在家中怎么骂我呢。”
“听说祺兰前几日染了风寒,现下可好些了?”
“已经好了,臭丫头不肯吃药,每次都是我捏着鼻子灌,灌完她就一边嚎一边扯我头发,我现在一见到她便头皮隐隐作痛。哄人这事还是表妹你擅长,你来了家里几次,不仅是祺兰,连猫猫狗狗都更听话一些。”
风荷笑弯了眉眼,伸出柔荑在面前晃了晃,“我的手上有神药,r0u一r0u猫猫的头,它便乖乖听话了。”
挽夏闻言笑得更大声,扯着关祺淙的衣襟往风荷那边推,“nv郎你快0大公子的头,让他学狗叫!”
风荷哪里会放过跟着胡闹的机会,r0u着关祺淙的头发,嘬小狗似的:“快叫唤两声。”
关祺淙把这两烦人jg推开,羞恼道:“叫个p!”
山上的夜seb城中浓郁得多,寺庙的僧人节俭,入了夜便不再燃灯,伸手便触到深墨似的夜。
关家捐的香火钱不少,寺里特意辟了三间环境清幽的禅房出来。关遥与大夫人一间,风荷和挽夏一间,关祺淙和留下来的那个家仆一间。
风荷净了面,正要脱衣上榻,却发现腰间佩戴的禁步不见了。
明明方才回庙里时还在的,怎么就弄掉了呢?
那水墨白玉环嵌银鱼流苏的禁步是她最喜欢的,丢了心疼,于是便想出去找找,回头叫了挽夏两声,却发现她正酣眠沉梦。
挽夏是指望不上了,于是风荷便披了件披风,推门出了禅房,因着有寺人说入夜不让燃灯烛,也没有拿上提灯。
风荷循着白日里的记忆,0索到自己去过的佛堂。
她猜着禁步是在拜佛上香时掉下的,于是在焚香的铸铁炉和跪拜用的蒲团旁边各自寻了两圈,最后在一个蒲团下0到了熟悉的玉环。
风荷将禁步佩在腰间,欣然往佛堂外走,推了推门,却发现门从外面上了锁。
那锁是寺中巡夜的小僧上的,他不知佛堂里有人,落锁后就离开了。
风荷打不开门,高声喊了好久,可那僧人早已走远了,禅房也离这里很远,自然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
风荷泄了气,自认倒霉。
在蒲团上抱膝坐了一会,觉得困乏得厉害,于是将三个蒲团并在一起,侧身蜷缩着躺上去。
蒲团不大,脚便露在了外面。她是趿拉着绣鞋来的,没有穿袜子,饶是已近夏季,山上的佛堂也寒凉得很,于是将鞋脱了,裹到披风里,这才觉得好上一些。
卫漪此刻也在寺庙之中。
他见nv郎独身一人出来,没有提灯,后来又看见她被锁在了佛堂之中。
因为是悄悄跟进庙里的,自然不能光明正大地叫僧人去开锁,于是待那僧人回房睡下,他才悄无声息地进去找到了钥匙。
经久的木门随着铜锁被打开,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惊动岑寂的夜se。
佛堂中没有灯烛,漆黑一片,借着门口渗进来的些许月光,卫漪看见金碧辉煌的金佛像前,nv郎裹着披风缩在蒲团上,小小的一团。
他走上前,轻轻将nv郎抱起。
酣眠的风荷正梦到自己与关家的猫猫狗狗们玩耍,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安静的小nv郎忽然伸出手,在毛茸茸的小狗身上r0u了r0u。
“乖狗狗。”
被当成小狗抚0的卫漪脸颊顷刻红透。
“小狗好可ai,好喜欢狗狗,还有猫咪,猫咪也可ai,也喜欢……”
睡梦中的风荷也没有忘记雨露均沾的原则,念着几只小动物的名字挨个夸了一遍。
都可ai,都喜欢。
“还有呢?”卫漪诱着她继续说梦话。
“还有,还有……”
nv郎迷迷糊糊的,犹豫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还有什么,卫漪忍不住了,轻声提醒她道:“nv郎,喜欢卫漪吗?”
“卫漪……卫漪也是乖狗狗,喜欢。”
沉睡的人显然是不会有理智的,口中胡乱说了一通,而卫漪丝毫不在意这些,只那声“喜欢”便叫他心尖雀跃,燃起一小簇一小簇的烟花。
翌日,山中鸟雀啾啾而鸣,将美梦中的风荷闹醒。
睡眼惺忪的小nv郎艰难地撑起身子,理着额前乱糟糟的发,却发现身下温暖柔软的是……床?还有一旁也被吵醒,哼哼唧唧抱怨的挽夏,困意顿时散了一半。
好生奇怪,怎么回来了?
用过斋饭,她特意去问了昨夜巡夜的小僧,是不是后来又发现了她,才把她送回来了。
小僧人被这nv施主问得一头雾水,挠着头疑惑道:“没有呀,昨夜贫僧锁了佛堂之后便离开了,并没有见到什么人,今日一早门还是锁着的。”
风荷觉得蹊跷,一路思忖着回了禅房,将这桩奇事说与了挽夏听。
“nv郎是不是做梦梦糊涂了,昨夜没听见nv郎开门出去呀。”
挽夏显然不知道自己睡得有多沉。
风荷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做了场太过真实的梦,可她不是三岁稚子,梦境和现实她怎会分不清楚呢?
昨夜确实是做了个梦,可梦到的并不是她去佛堂的事。
而是自己0着猫猫狗狗的毛,念着它们的名字,挨个说着喜欢,后来……
风荷隐隐约约想起一个飘渺轻灵的声音。
喜欢卫漪吗?
一团乱麻的思绪中很快找到了一根明朗的线,她想起自己接下来说,“卫漪也是乖狗狗,喜欢。”
她不禁红了脸颊,脑子热乎乎的,同时也确定了昨夜的真相:是卫漪把她送回来的。
可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是巧合吗?还是,其实他一直在跟着自己。
一旦有了猜测,便急着想要一探究竟,风荷想若是他跟着来的,是不是能找个法子将他引出来,至于诱饵,自己不就是诱饵吗?
这个计划在风荷的脑海中有了雏形,她趁着午后挽夏在禅房小憩,独自往寺庙后的林子走去,那处地势低缓,绿草生得极为茂盛,风过撩起浅草沙沙声响。
风荷注意着四处细微的动静,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走着,察觉到脚尖抵住了一块石头,便顺势向前跌去。
“哎呀!”
为了提醒卫漪,她还大喊了一声。
那草厚厚软软的,摔上去一点也不疼,她为了做戏便ch0uch0u搭搭地哭起来。
僻静的山林之中,身姿纤纤、秀美清丽的少nv哭得楚楚动人,犹若山野jg怪。
风荷假意哭着,听见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已然确定是卫漪不错了,可他却没有叫自己,而是沉默着半跪下身,用手托住她的手臂。
他想把她扶起来,可风荷偏不起身,而是用力推着他的x膛,将他推倒在草丛中。
她跪在卫漪身侧,张开手虚虚掐住他的脖颈,恶狠狠道:“小贼!让我逮住了吧?你说,跟了我一路要做什么?”
卫漪不知道nv郎已经认出了他,以为是方才让她听见了脚步声,仍是抿着唇不肯说话。
僵持之时,nv郎忽地俯下身,在他面前眨了眨烟灰se的眼睛,柔柔道:“臭狗狗,做了好事怎么不来讨奖励呢?”
nv郎的话让他心尖一颤。
她,发现了?
风荷循着昨夜的记忆去r0u他的头发,r0u得毛茸茸的,本就脸红的少年郎连眼睛都不敢挣开,睫毛轻轻颤动。
“小狗卫漪,怎么不理我?嗯?”
她太过温柔了,b桃花甜糕还甜软,卫漪一瞬不瞬地仰望着她,“nv郎昨夜说,喜欢小狗。”
这话其实就是承认了昨夜的人是他。
果真是你!
风荷没有注意到他隐隐的期盼,以及言语之中的另一层意思,她骄傲于自己能够发现蛛丝马迹的细节,将这“小贼”抓出来,又对他的行为感到困惑。
“你是不是跟着我来的?从城里跟到碧桐山上。”
她直白的质问没有给卫漪辩解的机会,方才想好的来寺里上香的借口也用不上了,于是他便不说话了。
果然是这样,风荷暗自想道。
“你跟着我做什么?”
他还是不说话。
风荷便根据他在家中的惨淡境遇,猜测着说:“你是不是觉得家里人都不疼你,我对你好,所以想认个姐姐?”
“不是!”卫漪急促地答道。
“好了,我知道了。”风荷并不戳破他,掩唇笑起来。
她是个善解人意的nv郎,知道这个年岁的男子都会掐尖要强些,不愿让人轻易窥伺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等回了城里,以后你白日里可以去絮子街的关家药堂找我,我教你一些药理好不好?”
卫漪下意识点头,nv郎的眼睛太澄澈了,总让人忘记她目盲的事情,反应过来以后才出声道:“好。”
“我教你药理,你替我给病人写药方,我们可以各取所需,正好。”
“我不识字。”
他唯一会写的,只有自己的名字,还是冯榷教的。
家里不让他读书吗?风荷诧异,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家?
“没事,没事。”
自幼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姑娘总是会心软一点,她试着安慰卫漪,让他不要为此而感到自卑和难过。
卫漪看见风荷因怜悯而微蹙起的眉。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风荷不知道,她以为的最可怜的少年,在见到她脸上并不掩饰的心疼时,蓦然一笑。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来安慰他,却听到从寺庙那边传来的挽夏高呼的声音,转头对卫漪道:“我要回去了卫漪,你自己小心一些。”
“nv郎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我还以为自己把你弄丢了,快要急si了。”挽夏气喘吁吁,用袖子抹着额头薄薄的汗。
“丢什么?你b我小一岁,要弄丢也是我把你弄丢了。”
挽夏呵呵笑着。
“nv郎可别跟我论这个,我十二岁时就能挑水砍柴,洗衣做饭,在我看,nv郎还是个要人照看的孩子呢。”
风荷鼻尖一涩,去牵她的手,原属于nv子温软细neng的手上有着明显的茧。
不经意地r0u了r0u那茧子,用欢快些的语调道:“你才是孩子,阿嬷说过你心x幼稚,像没长大似的,要不怎么让人拿点吃的一哄就哄哭了。”
风荷说得是上回桃花甜糕的事,这姑娘嘴里嚼着糕,哭哭唧唧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那是太高兴了好不好!nv郎你这样好,你说当初大夫人给nv郎挑丫鬟怎么就选了我呢?大夫人究竟看上我哪里了?”
风荷知道,但她不说。
她想起那年在关府的元夕,是日寒冬,大雪。
“方才来时听见府里的姐姐们在一处猜灯谜,有个姑娘笑得灿烂,听了心里欢喜得很。”
雍容优雅的大夫人笑笑,指着一旁的丫鬟道:“你去瞧瞧,是哪个丫头笑得最大声。”
丫鬟去看了一圈,回禀道:“是挽夏。”
风荷捧着盏热茶,漫出的茶汤水汽裹着她白净的小脸,熏得肌肤润泽晶莹,低着眉,轻声念着那姑娘的名字。
“是挽夏呀。”
在寒光寺中小住了两日,一行人在吧~
软银似的月光下,绯se纱幔仍在微微漾动。
风荷把卫漪拉到锦被里,她怕阿嬷会忽然过来掀帘子,便自欺欺人地压在他身上,把被子拉到头顶,整个人都裹在里面。
“阿嬷我没摔着,小案上的茶杯碎了,你小心一些。”
隔着被子的声音闷闷的,带着若有若无的哭腔,风荷真的紧张得想哭,她这么一个坚强的nv郎,从来没有哪日像今日这样无措。
都怪卫漪!都是他惹出来的祸事!
她愤愤地伸手掐了身下人一把,却不知正好捻在他x口的茱萸上。
卫漪吃痛,鼻息之间发出细微的声响,风荷用手连忙去捂他的嘴巴。
那边阿嬷已经拿了扫帚往床边来,风荷闷闷道:“阿嬷要不明日再弄吧,不碍事的。”
“不行,如果nv郎晚上起夜,踩到瓷片上割了脚可怎么好?”
“我不起夜的……”
陈阿嬷却坚持要把碎瓷片扫g净,风荷劝不住,只能紧紧捂着卫漪的嘴。
她慢慢地翻过身,由躺着改为趴在他的身上,试图将他的手脚紧紧并起来,随着她的动作,身上穿着的襦衫都松泛了些,雪白的x口在他眼前莹莹若若。
晚春的夜,绯se的纱幔里,属于nv子的香气像池上千百株染露芙蕖一般颤动,斜吹疏雨,霜风暗引,春动莲房。
那莲香攀上清高的叶,缠绵悱恻。
“nv郎,你夜里起来一定要喊我,地上说不准还有碎瓷片,千万不要自己下床。”
风荷只顾着摆弄卫漪的身t,忘记了回答,陈阿嬷没听见她说话,便疑惑地往床榻这边走,“nv郎,你睡着了吗?”
“睡了!阿嬷我已经睡了,你快些回去吧。”
陈阿嬷的手已经碰到了纱帐,风荷惊惶失措地喊出声,于是她便放下了手,“好吧,nv郎起身时别忘了叫我。”
陈阿嬷终于离开了。
闷了半晌的风荷从被子里爬出来,微微喘着气,鼻头微红,眸中浸了水,捂出的细汗将颈间的几绺墨发沾sh,黏在cha0sh白腻的雪肤上。
“卫漪你出来吧。”
她自己捂得难受,更何况一直被她压着的人。
“卫漪?”
叫了几声的人既不动,也不说话。
是不是给捂坏了?
风荷的一颗心揪起来,急急地掀开被子,去探他的心口,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那x腔中的心跳b寺庙的佛钟还要猛烈,肌肤的异样的温度几乎要灼了她的手。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故意吓我的是不是?”风荷嗔怒道。
“nv郎觉得我有没有事?”他声音低哑得厉害。
风荷听见他的声音便暗自心惊,却只能装聋作哑,虚张声势道:“你能有什么事?药也给你涂了,这回你是不是该走了?”
“nv郎在碧桐山上说的话,还作数吗?”
“自然是作数的!可你下回不能再这样了,还和以前一样乖乖地听话好不好?”
“听谁的话?”
“听我的。”
“嗯。”
良久,他轻声道。
尾音微微垂落,古怪的感觉好像又消失了,又成了之前那个乖巧、害羞的少年郎,风荷心喜于他的转变,但仍存了三分警惕道:“你现在可以走了。”
他下了床,她又哼哼道:“你没有脱鞋子,我的衾被让你给弄脏了。”
不只是方才裹着的被子,还有下面平铺的月白se如意云纹软衾,阿嬷觉得普通褥子贴着肌肤不舒适,特意给她铺上的。
“第二个箱笼里有新的,你去拿过来换上。”风荷指着那边几个朱漆木箱道。
卫漪去箱笼里取了衾被,笨拙地把弄脏的收起了,将新的铺到纱帐里,风荷0了0,觉得很满意,心里最后一点怪异也消散殆尽了。
他还是那个乖乖的小公子嘛。
方才把他捂在被子里太久了,风荷觉得有些愧疚,问道:“外间还有一个茶壶,你要不要喝水?我去倒些来。”
“嗯。”
风荷得了应许,转身去了外间,nv郎穿的是轻薄的襦衫和齐腰百裥裙,雾蓝se的裙褶,又缀以禁步,银鱼停伫在水墨玉环中央。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裙褶上,炽热得像是即将燃起的枯秋的一场大火。
那雾蓝se却更盛泠泠的一场秋雨,cha0sh、纤细、落拓,遇上这样一场雨,再烈的火也都熄灭了。
他眸中幽暗的神se不再那么明显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少年的清澈和柔软。
再乖一点吧。
她说喜欢我乖。
风荷端来的是一个白瓷的圆融杯,杯壁b寻常茶盏略高些,她和挽夏都不喜欢用敞口小盏细饮,而是喜欢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地喝,用阿嬷的话说叫“牛饮”,她惯喝的也不是寻常茶叶,是三花茶。
“这个也给你。”她把一个三层细绢织就的小袋子也递给他。
“里面装的是我自己晒出来的三花茶,要到夏天了,喝些这个清热解火,祛风消暑。阿嬷说的对,我是该好好谢谢你的。”
“嗯,多谢姐姐。”
他好听话。
轻曼的纱帐落下,风荷在铺着软衾的床上打了个滚,眉眼笑得柔柔的。
定是我方才踢的那一脚将他给踢醒了。
风荷去到医馆时,她乖巧的弟弟已经在里面等着她了,她走过去,他便轻轻的唤她,“姐姐,我在这里。”
他好乖哦。
风荷忍不住住脸上的笑意,可她又想立着姐姐的威严,于是压下嘴角,仰起头故作认真道:“你这样听话,我差使你多g些事你愿不愿意?”
“嗯。”
“你要做我的小厮吗?”
医馆里有两个g活的小厮,一个叫小山,一个叫王齐,因关遥时常外出看诊,这两人日里都是跟着关祺淙,听他差使的。
而风荷就没人可以使唤了,挽夏是个连戥子都用不明白的,实在指望不上。
风荷扬着雪白的脸,颐指气使的样子只显出一分天真和娇气,她看不见,自然也不会知道他看她的目光是如何柔软又炽热。
“卫漪?”
“嗯。”少年清越的声音中含着笑意,似山涧溪泉里春日的落英缤纷,清澈中显出一丝缠绵缱绻的羞涩,“可以做nv郎的小厮。”
风荷用帕子掩着嘴笑,“可是我没有银子给你。”
“我有很多银子。”
这话风荷一听,嘴角就落下来了,都快忘了,他是个有钱的公子呢,哪里看得上她这三两五两的。
风荷抿了抿嘴,又忽地想起他先前的遭遇,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卫漪弯下身,清甜的nv子香气霎时便盈满了呼x1,nv郎贴在他耳畔,柔柔问道:“你家里最近怎样了?可还有人要害你吗?”
那温热的气息像是沾了赭石制成的颜料似的,将耳廓染成血玉似的红se。
他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或者说,他的思绪已经被这nv郎扰得凌乱不堪,只看见她眸中盛着的澹澹烟雨,看见薄粉桃花似的唇瓣一张一合,犹若莺莺絮语,这般、这般可ai……
“卫漪?”
“姐姐……”
“nv郎你走的时候怎么也不叫我一声,我知道挽月一回来你的心就偏着她了……”
挽夏抱怨着从外面走进来。
风荷早起时去挽夏房里喊了两声,但她睡得酣熟,连眼睛都没睁开。风荷怕师父等久了,便没再叫她,与关遥一道先去了医馆。
挽夏起身的时候问nv郎怎么还没起,挽月一脸无奈,看傻子似的睨着她:“都日上三竿了,你说nv郎起来没有。”
挽夏心虚地坐回了妆镜前挽起了头发,换了衣裳后直奔絮子街而去,到那里时离早晨风荷出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
她知道定是自己睡得太shunv郎没叫起来,于是打算来一手恶人先告状,哪知道一推开门,就瞧见昨天那个男子和nv郎坐着依偎在一处……
“啊啊啊你在g什么啊登徒子!你快给我离nv郎远些!”
昨日还被他瞪了一眼,挽夏更不能忍这闲气了,冲上去就拽着他的后领往后扯。
显然她这点子力气是拽不动卫漪的,不过卫漪为了让她松手,自己往后退了退,冷冷地看她一眼。
“你又瞪我!”
挽夏连忙向风荷告状:“nv郎我没看错,他是真的瞪我了,那眼神就像村口的恶狗一样,巴不得把我咬si呢!”
风荷听着挽夏振振有词的指控,也不知如何是好了,眨着烟灰se的眸子弱弱道:“真的吗?”
“nv郎。”
卫漪却并不为自己辩解,只轻轻地唤她,声音b任何时候都更委屈和柔软。
“nv郎你要为我做主!”
一个柔弱可怜,一个盛气凌人,风荷很难想象卫漪是如何欺负的挽夏,咬了下软红的唇瓣,温吞道:“你要我怎样做主?”
“自然是把他赶得远远的,再也不和他说话了!”
风荷无奈,只得侧过脸对着卫漪,佯作严肃道:“你莫要再欺负挽夏了,不然我以后就不理你了!”
私下里却是把手悄悄背到身后,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腰。
卫漪的腰是一处极为敏感的地方,让她这般轻羽似的一r0u,霎时一阵su麻,脸上染上石榴汁一般的绯se,他低低应道:“嗯。我不会。”
挽夏一开始还很满意,但是见他低着头,像话本子里害羞的姑娘似的,而nv郎则是对着他的方向,目光柔软,眉眼噙笑。
忽地福至心灵,想起nv郎从前念的那首《孔雀东南飞》,其中有一句:“郎情似酒热,妾意如丝柔。”
nv郎呀nv郎!
挽夏大恸,她读过那么多话本子,怎会看不明白现下是怎样的场景。
这狐媚子在g引你呀。
她自知勘破了真相,卫漪那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便倒竖冷眉瞪过去。
临近晌午,医馆来看诊的病人逐渐多了起来,关祺淙一人不免吃力,风荷便也过去帮着诊脉了。
来她这里的多是一些年岁小些的姑娘和夫人,不喜欢男大夫看诊的,也有几个是看清了卫漪的容se,因而暗生情愫,诊脉时总偷偷往他那里看。
其中就有个穿绿衫子的年轻姑娘,家中是行商的,胆大心细,不似别的姑娘忸怩害羞。
她见那男子穿得朴素,又极听这位小大夫的话,心里猜测着他是主人家雇来帮工的小厮。
虽说身份与她不甚相配,但他生得实在漂亮,便是最后不能成就鸳侣良缘,谈上一场风花雪月也是好的。
于是她便提着裙摆,款款行至风荷身前。
“小妹妹看着样貌青稚,如今芳龄几何了?怎么这般年纪就有如此医术。”
风荷怎知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只知道说话的是个温柔的姐姐,和挽月似的,顿时对她心生好感。
仰着脸和她玩笑道:“我一出生师父便把我带到这医馆来了,我今年十六,当大夫快十七年了。”
“妹妹好生有趣,我姓江,名叫敏之,不知妹妹的名字是哪几个字?家住何处?还请妹妹莫怪我叨扰,我与妹妹一见如故,很想交个朋友呢。”
这位姐姐说话曼声细语,像河畔窈窕的柳枝似的,风荷听得心里也欢喜。
“我叫关风荷,家住絮子街金鱼巷。”
江敏之微讶,“这倒巧了,我家离金鱼巷不远,只隔了三四个街口,待日后得了空,我定去关妹妹家中拜访。”
“嗯。”风荷点点头。
“江姐姐来这里,可是身子有不适之处?我且给你把把脉。”
江敏之坐下,把手搁在了把脉用的小枕上。她腕如凝霜,又戴了翡翠的细镯、錾花银戒指,像只华贵优雅的猫儿。
“最近也不知是怎的,总觉倦怠无力,心悸易惊。”
风荷仔细地把了脉,认真道:“姐姐近日可是劳累过度了?《灵枢经》中说,‘神劳则魂魄散,志意乱’,神魂劳累则易损及脾胃,使水谷jg华失运,中气升降失常。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棘手的病症,我与姐姐写个方子,不日便能见效的。”
风荷把纸笔递给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的眼睛不好,这方子还得姐姐自己来写。”
“取生地h十斤,捣绞取汁。汉椒三两,去目及闭口,微炒去汗。附子三两,pa0裂,去脐皮。研作细末,入生地h汁中,以慢火渐熬成煎,每于食前以温酒调下半匙便可。”
这方子名叫补益地h煎,出自《太平圣惠方》中,主治五牢六极七伤。
风荷每说一句都要停顿许久,待她缓缓说完,江敏之手中地笔也放下了,笑道:“多谢关妹妹。”
“妹妹说得很对,近日确实是牢累了些,如意坊的生意太忙,每日看账本要看到夜里,眼睛也酸得厉害。”
那张药方搁在了桌上,葱白似的食指在半g的墨迹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
“姐姐是如意坊的老板?”
风荷惊呼。
如意坊可是江宁城中生意最好的首饰铺子了,首饰制作的工艺繁复,用的宝石珍珠亦是品质上佳,但是价格贵了些,只在过年的时候,她和挽夏挽月才会去那里一人挑个簪子类的小件戴上。
“嗯。妹妹也喜欢如意坊的首饰吗?那我送几样新的款式给妹妹可好?”
“不用不用。”风荷连忙摆手拒绝,如意坊的首饰那么贵,哪里好意思要呀。
“才说了想与妹妹交个朋友,妹妹这般生分倒是让我伤心呢。”
见风荷犹豫,江敏之接着道:“我知道太贵重的不合适,妹妹放心,只挑些小巧jg致的物件,略算作姐姐的一点心意。”
“那……”风荷怯怯地伸出一根食指,“就只要一个好了。”
江敏之被她这小兔子似的神态逗笑了。
原本只是想打听打听那男子的身世,不成想这小妹妹这样可ai,倒是让她多了几分真心。
至于旁的……
还不急。
风荷打小就是个玩心重的nv郎,嘴上说着要认认真真地教卫漪药理,却总忍不住想逗他玩儿。
她主动提出教他背诵《内经》,道:“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
卫漪照做。
她却捂着嘴笑起来,“不对不对!你要像私塾里的小学生那样,摇头晃脑地背,这样才记得清楚。”
“可以……不这样吗?”卫漪有点为难。
“不能。”
卫漪闭上眼睛,忍着尴尬准备乖乖照做,风荷却大笑着按住他的肩,“别晃别晃,我逗你玩的,怎么这么听我的话呀?”
两人正玩闹着,上回的绿衫子姑娘江敏之又来了。
身边跟着一个穿得俏丽的小丫鬟,恭恭敬敬地将一个红漆雕花的首饰盒奉上,打开来,是一个錾刻莲花缠枝纹的银镯。
有诗言:莲衣承玉钏,莲刺罥银钩。此间形容恰如其分,那银面光洁细腻,寒光灵动,刻成小池疏叶的芙蕖,葳蕤含香。银是冷的,故而香也是冷的。
江敏之熟稔地牵过风荷的手,隔着一层薄薄的帕子,将那镯子推到她腕间。
“看来我挑的样式不错,妹妹带着果真好看。”
风荷欣喜地0着上面的花纹,“多谢江姐姐!”
“与我还客气什么?”江敏之笑道:“昨日喝了妹妹配的药,身子果然爽利许多,还不曾谢过妹妹呢。”
“没事没事!”风荷转身面向卫漪,把手腕在他眼前晃了晃,“卫漪,好看吗?”
“嗯,好看。”
他眉目噙笑道。
只是她说的是镯子,他说的却是人。
江敏之第一回见卫漪开口,便大大方方地看向他,姿态端庄,又带了一分恰到好处的疏离:“不知这位是……”
“他是我的朋友,他叫卫漪。”
朋友啊……
江敏之笑了笑,优雅道:“卫公子好。”
卫漪只默然地扫过她一眼,一言不发。
“卫漪……”风荷拉着他的袖子,小声道:“和江姐姐打个招呼呀。”
“无碍。”江敏之道。“卫公子不必拘礼,倒是我不请自来,怕是失了礼数呢。”
“不会的江姐姐!”风荷急忙劝道。
她急起来愈发像只俏生生的兔子了,江敏之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baeng的脸颊,软软糯糯的,她又捏了两下,一旁却有道极凌冽的目光投s过来。
江敏之下意识迎上去,却见那位卫公子,漆黑的瞳仁中藏了星星点点的寒意。
她先是愣了一瞬,继而笑出了声。
原来如此。
在卫漪冷冽的视线下,江敏之放下了r0u风荷的手,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她一番。
只见这小nv郎眸中含了一汪春水,单纯得像是连谎话都不会说的样子。
江敏之有意无意道:“妹妹今年十六岁,不知可许了人家没有?”
风荷不知她问这个做什么,只懵懂地摇摇头,“没有呀。”
“我有个与妹妹一般年岁的胞弟,叫江敬之,成日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又憨又愚的。前儿有个姨妈问起他的婚事,我不过随口说了句‘小秀才等着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呢”,结果给人家臊得满脸通红,指着我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还是妹妹为人豁达,要是当面问起我阿弟的婚事,他准要生气了呢。”江敏之用白玉骨的锦绣团扇掩着笑。
“不过这样的x子也好,怪可ai的。”
她又将话圆了回来,仿佛方才只是拿两个年岁相仿的弟弟妹妹b了下x格,没有什么旁的意思。
即便是有,风荷多半也是听不出来的,她极单纯地应和道:“是怪可ai的。”
江敏之笑得更大声了。
“我阿弟整日闷在书房里,待过两日我把他叫出来走走,引荐妹妹见一面也挺好的。”
啪——
卫漪手边的杯子掉到地上,摔成四分五裂的碎片。
江敏之无辜道:“一样年岁的少年男nv总是有话聊呢,妹妹,你说是不是?”
“是呀。”
nv郎软软的笑着,好似真的对那素未谋面的江小公子感到心喜。
她的笑清甜的像是沁着朝露的玫瑰,映在身旁人漆黑的瞳仁中。
风荷原以为江敏之那日说的只是玩笑话,可不巧的是,两日后她竟真的将那江小公子给带来了。
彼时她正与卫漪凑在一处,把pa0制过的甘草片放在手心递与他闻。
“卫漪你闻闻甘草的味道,药圣孙思邈说,‘此草最为众药之主,经方少有不用者,犹如香中有沉香也。国老即帝师之称,虽非君而为君所宗,是以能安和草石而解诸毒也。’把甘草誉为‘帝师’,意思就是说甘草能够调和众药,令其平和相处,不同而和……”
风荷娓娓道来,卫漪却全然不知她在说什么,只垂着眸,看她桃花似的唇瓣。
“关妹妹。”
人未见,笑先闻。
江敏之从外面一径走来,她今日穿了天水碧se的罗裙,头戴花冠。身后跟着个青白圆领襕衫的小书生。
江敏之搭着小书生的肩把他往风荷跟前推,笑道:“好阿弟,来,见过关家姐姐。”
江敬之前些日子才过了十六岁的生辰,算来自然是b风荷更小的。
小书生下颌微圆,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甫一见到一个素未谋面,又生得极清妍的nv郎,羞臊得满脸通红,直往江敏之身后躲。
“阿姐!”
江敏之佯装不悦,“阿姐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为人处世要大方利落,谁教你做的这般忸怩姿态!”
“关姐姐好。”
江敬之被迫与风荷见了礼,手中握着一柄扇子,拱手作拜,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便心跳如擂鼓,霎时春莺婉啼,春雨落拓。
这回真是弟弟了,风荷不知想起什么,浅笑道:“果真很可ai。”
“妹妹夸他做什么?这小憨货听了倒要得意了。”江敏之使白玉骨的团扇轻拍着他的背,虽然嘴上嫌弃得厉害,但她对这弟弟还是极看重的。
“阿弟?”江敏之喊了他一声,他却只顾红着脸垂首,不知想些什么,江敏之见状,还能不明白么。
这小子,动了春心了。
若是能把这可ai妹妹拐回家做弟媳,倒是妙极。江敏之嫣然一笑,继而脑海中谋出一个计划来。
至于她最初的那些念想,早已抛之九霄云外了。
江敏之做生意时向来是风行雷厉,她懒得与自家弟弟打哑谜,回家的路上便毫不留情地把他的小心思戳破了,“是不是喜欢那关家小nv郎?”
只怪春se恼人,穿着襕衫的小书生羞臊地不敢抬头,气愤道:“阿姐你胡说什么?”
江敏之露出个爽利的笑,拿出了在如意坊与人谈生意的姿态,“我的蠢弟弟,喜欢便是喜欢了,有什么可恼的。你只要点个头,阿姐我便想法子把那小nv郎请到咱们家做媳妇,你只说想不想要她做你的娘子?”
娘子……
江敬之只低着头,平日苦读的那些诗书经赋都乱了,方正的墨字飘飘然堆迭在一处,谱成一阙《凤求凰》来。
“好弟弟想起什么了?”江敏之打趣他。
“没什么!”
他抬起头,也顾不上羞了,神se中显出一分急切,“阿姐,你真的帮我吗?”
“这是自然,你不信我又能信谁呢?还是你觉得凭你这呆瓜呆脑的,能讨得关nv郎欢心?”
江敏之凤眸微挑,激将似的睨他一眼,“窈窕淑nv,君子好逑。你再犹豫几日,说不准哪家的青年才俊就上人关家提亲去了,到那时你哭也是白哭,害了相思病,你阿姐我可治不来啊。”
“那你帮我呀阿姐!”
“憨货,急什么?”江敏之笑着用扇子骨敲了敲他的脑袋。
江敬之脸上露出个烂漫的笑,两个酒窝酿了蜜似的。
再说江家姐弟走后多时,医馆内又来了几位小姐和夫人来风荷这里问诊,她依次把过脉,写了诊方。
午后暖yan斜照,人间的草木都让yan光晒得懒懒的。待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风荷掩面打了个哈欠,闻见手指上沾的甘草的气味,下意识唤道:“卫漪。”
回应她的是一室寂静。
金乌将将西坠,絮子街的古桥上,风荷倚在那石柱的栏杆上,晃着轻罗小扇,思绪随桥下清淙翠绿的河水一道飘得很远。
“nv郎,你怎么先出来了,不是说等我来接你的么?”
挽夏这两日都留在家中帮着陈阿嬷晾洗入夏后要换的薄衾和褥子,只在晌午送一回饭,傍晚再来接风荷回去。
这会西山日暮,她才上了桥,便看见美人愁容。
“nv郎想些什么呢?这样入神。”
风荷停了扇子,口中喃喃,挽夏没有听清,复又问她说的什么,她却闷闷不答。
方才江家姐弟走后,卫漪也不见了。此前她喊他时,他总会走到她身后,乖乖地回上一声“我在”,可这回却没有了。
既走了,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可他为什么要和我说呢?
风荷想不明白,她只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她将自己的心事说给了挽夏听,挽夏却笑道:“nv郎年岁大了,心x却愈发像孩子了,一时半刻都要人陪着。那明日我还和nv郎一起来。”
不是的……风荷想说,她不是想要人陪着。
谢谢大家的珠珠呀!?˙?˙?
风荷想着,等明日他来了,我要问问他,走的时候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
第二日,会早早候在门口等她的人不在。
第三日,依旧不在。
自那日之后,他已许久没再来过了。
每日风荷到医馆时都会下意识先问一声“卫漪在吗”,可是没有人会再乖乖地应她了。
不来便不来吧,明明这不是什么要紧事,可她总觉得心里怪怪的,好像不知何时吃了一颗酸涩的果子,试图去细想,可总弄不清楚那点若有若无的酸涩从何而来。
风荷r0u了r0u心口,那点奇怪的酸涩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闪动了一下,又俶尔消逝。
她想问一问挽月,也许挽月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回到家时,挽月正闲来坐在窗边看书,风荷走过去,偎到她身边,将自己的困惑细细说与她听。
挽月听完r0u了r0u她的脸,道:“nv郎想见他吗?”
风荷陷入了一种奇怪而别扭的情绪,闷闷地摇头,“我不想。”
他来或者不来,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翌日午后,江家人来了一回。
这回来的不是江敏之,而是上回的小书生江敬之,笑着与风荷打了声招呼,将手中提着的jg致食盒递上。
“关姐姐喜欢吃蜂糖糕吗?我阿姐方才买了许多,想着离关姐姐这里不远,便让我送了些来。”
这两句话他在来的路上默默练了许多回,可真到了风荷面前,手心里还是冒了细密的汗。
“蜂糖糕呀,自然是喜欢,原来江姐姐和我一样喜欢吃甜呢。”
江敬之看见她的笑意,嘴角也跟着上扬,露出浅浅的小酒窝,欢喜道:“不只是我阿姐,我娘也喜欢吃甜食的,所以家中雇了一位姑苏的厨娘,最擅做一些口味清甜的糕点。现今正巧是樱桃成熟的季节,关姐姐若得了空,可以来家里与阿姐小叙,正好也尝尝厨娘做的樱桃煎。”
江敬之时刻记着阿姐嘱咐的话,不仅要让她喜欢你,也要让她喜欢咱们家才行。
“好呀。”
“那三日之后可好?”
江敬之见她应了,迫不及待地相邀,又怕这样太过匆忙,显得不隆重,才解释道:“我阿姐过几日要随父亲南下谈一桩生意,月余方回,若是知道我把关姐姐请来了,她一定高兴呢。”
风荷原是有些犹豫的,但她想到江姐姐送过自己礼物,不好意思推脱,就答应了他。
江敬之的笑愈发灿烂,兴高采烈道:“那我今日先走啦,关姐姐,下回见!”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江家又差了个小厮送来请帖。
是一封描金海棠的花笺,放在五寸见方的木匣中。上面放了一簇浅绯se的绒花海棠,风荷听说是绒花做的,惊喜地捧在手上,用指尖小心翼翼地点。
那小厮笑着将花笺取出,将那句诗念与她:“荼蘼花事了,掌中见晚春。”
“你家少爷好jg巧的心思。”
风荷笑意融融,想起江敬之走时雀跃地唤她姐姐……
她的笑忽地凝滞了一瞬,脑海中浮现另一声“姐姐”,是一声清柔的,低软的,委屈的。
想他做什么?
风荷别扭得厉害,他既然不来找我了,我还想他做什么?
在闷热寂寥的夏日午后,nv郎绞着柔纱的帕子,心中渐生委屈——我帮了你这样多,可是你却说走便走了,除了你的名字,旁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想着想着,外头西极的天空叫晚霞染成了胭脂醉,一半蛋青,一半绯se。
与挽夏回到家中时,陈阿嬷用井水湃了新鲜的瓜果,风荷觉得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小块。
晚膳后,三个姑娘坐在廊下的小杌子上一块乘凉,外头的大槐树上新蝉聒噪得厉害。墙外三两行人,低语不断,风荷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可叫这蝉叫得这样大声,她什么也听不见。
于是烟灰se的眸中渐渐酝酿出一场春雨。
“nv郎你怎么了?”挽夏最先发现了她微红的眼眶,惊呼道。
挽月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什么也没有问,只搂着她的肩,让她把脸靠在自己的怀里。她眸中包着一汪泪,含糊不清地哼出几个字,谁都没有听清。
今夏的第一场雨下了整整一夜,屋檐之上溅起的水雾时高时低,忽稠忽稀。骤雨沿着屋檐淅淅沥沥地落下,流聚在青石板的缝隙间,像奔腾的、细小的河流。
夜里,挽月到风荷的屋里给她添了一层薄毯,看见床榻上铺的小团花纹的衾被,问道:“nv郎何时把原先铺的那床被子换掉了?”
风荷想起她偷偷把卫漪藏在纱帐里的那夜,心中敲起了小鼓,咬着唇瓣,支支吾吾道:“就是弄脏了一点,然后……就换掉了嘛。”
“那换下的被子呢?等过两日天放晴,我把它拿去洗洗。”
“已经叫阿嬷洗过了的。”风荷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来。“挽月,我有一点话想要说。”
“nv郎的话,应该说给真正想说的人。”挽月一字一句温柔道。
“可是找不到他了……”
她又往下缩了几寸,声音含混在唇齿间,轻轻柔柔的。
“那便等一等吧。”
这场时骤时缓的雨落了两日方休。
月偃楼中,冯榷扛着浑身滚烫的卫漪去了地牢。
这里长年鬼气森森,只在入口处燃着两盏幽暗微弱的灯,黢黑的墙壁让冷雨浸sh,藏匿于暗隙的毒虫复又蠢蠢yu动起来。
在地牢的某个角落,一个瘦骨伶仃的黑影晃动着。
冯榷把卫漪放在光照的到的地方,喘着粗气,向那黑影好声好气道:“鬼医大人,行行好,他中毒了。”
角落里那黑影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暗淡、si气沉沉的脸,他怏怏地掀起眼皮,扫了那二人一眼。
在冯榷来月偃楼之前,这鬼医便已经被关在地牢里了不知多少年月了。
冯榷未曾和他打过交道,绞尽脑汁地搜寻了些从前听过的月偃楼秘闻,咽了口口水,忽悠他道:“中毒的这个人是咱们楼里最厉害的杀手,鬼医大人以后若是……有什么想法,说不定他能帮你实现呢。”
至于是什么想法,这是冯榷自己瞎猜的,毕竟没有哪个傻子会心甘情愿地待在这鬼地方。
“嗬。”
鬼医的喉咙中发出一声短促的、嘶哑的冷笑,yyan怪气道:“最厉害的杀手还能中毒啊?看来你们月偃楼也不过如此。”
“呵呵。”
冯榷尴尬地笑了两声,“我这兄弟虽然是杀手,但是却是难得的好人,他要杀的那人y损恶毒,用人家无辜的姑娘当人r0u盾牌,我兄弟怕伤到那姑娘,便失手叫他给y了。”
“好人?”
鬼医笑了几声,他许久没有开过口,声音嘶哑尖锐,在y森森的地牢里令人毛骨悚然。
随后站起身,慢吞吞地走过来,他整个人瘦骨嶙峋,仿佛是淤泥里浸透的朽木,披上一层冷白的皮r0u。
他给卫漪把了脉,ch0u出他腰间的银月匕首,漫不经心地在手指上划了个小口子。
“你要给他喂血?”冯榷惊讶道。
鬼医懒懒地睨他一眼,指尖血花绽开,散发出铁锈的腥气,墙缝里隐约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的,有蝎子状的毒虫从漆黑cha0sh的地面爬过来。
鬼医捉起一只毒虫,飞快地掐掉虫首,截断处流出暗蓝se的血ye。
他在卫漪的手腕处割了一道口子,把毒虫的血滴上去,那蓝se的yet顷刻间融入他的血脉,冯榷看得目瞪口呆,讷讷道:“这样就能解毒了?”
鬼医懒得理会他,慢悠悠地挪回漆黑的角落,闭上了眼睛。
“那高热什么时候能退?”
“退不了。”
“那怎么办?”
“找大夫,我这儿又没有药。”
“哦哦。”冯榷讪笑了两声,感激地向他抱拳道谢。“多谢了!”
冯榷又费力地把卫漪背出了月偃楼,外面天已经放晴了,烈日高悬,把骤雨带来的凉爽晒去十之。
他抹去额上汗水,心道:我也算还了你的救命之恩了。
昔年他在江湖上遭仇人追杀,便是卫漪救下的,倒也不是卫漪好心,只是恰好雇主要杀的人就是追杀他的仇人。
遥想当年,月偃楼声名赫赫的少年杀手,一把银月匕首,见血封喉,从未失手,如今……
冯榷只觉感慨万千。
前日他和卫漪按照雇主的要求去取一人x命,那人也是太歹毒y损,x命攸关之际,竟将自己不足十岁的nv儿推出来挡刀。
卫漪陡然收手,却让那山匪用淬了毒的刀划伤了手臂。
当时他诧异于卫漪为何会失手,但见他眉头紧蹙,顺着视线望去,那小姑娘腰间佩了一个粉se的荷包,只怔了几息,他便勘破了真相。
不必深想,这荷包,金鱼巷那关家小nv郎定是也有一个了。
看见个荷包就恍了神,这小子,真是糊涂了!冯榷察觉到卫漪的t温愈发滚烫,低声啐道。
“nv郎这两日是怎么了?
挽夏见风荷总靠着窗子怔怔出神,一日也不说几句话,心里觉得奇怪,便悄悄拉了挽月出来问。
昨日雨下得大,在屋子里闷了一日也就罢了,今日午时雨便停了,nv郎还是这般郁郁不乐的模样,与人说话时,神se也怏怏的。
明明前几日还高兴着呢,送她去医馆时脸上都带着笑意。
挽夏弄不明白,挽月看她这副愚笨的模样,忍不住暗里翻了个白眼,把人往厨房里搡,“少去烦nv郎,你要是闲着,就帮阿嬷择菜去,去吧去吧。”
挽夏不乐意了,哼道:“好你个挽月,我一和你讲话你就不耐烦,总有一日我要让nv郎知道你的真面目!”
“我什么真面目?”
“你整日里装得像个温柔姐姐,内里却凶着呢。”
跟关家大夫人一样,看着温柔,实际上都是面热心冷的那一种,俗称——笑面虎。
挽月听了挽夏对她的评价,笑骂道:“我若是笑面虎,第一个就先把你给吃了,骨头渣子都不剩的那种。”
随后又正了神se,“这话出了这院子,万不能往外说了,要是叫旁人听见你这样的话,不仅你要遭殃,nv郎也跟着受连累。”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gnv郎什么事?”
挽夏倒也不是故意辩驳,只是有些好奇为何这样说。
挽月柳眉微挑,反问她道:“你既觉得大夫人是笑面虎,你猜她听了这话,会不会疑心是nv郎,或者关大夫教你的?即便她当下信得过nv郎的人品,以后遇着事,便难免会在心里存个疑影,一来二去的,倒离了心。”
“好吧好吧,你最聪明了,我听你的便是。”
挽夏又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挽着她的手撒娇,“我拿你当好姐姐,你这老虎可不要把蠢妹妹给吃了。”
挽月笑着推开她。
“明日叫阿嬷买两斤猪脑花回来。”
“嗯?”
“炖给你吃。”
挽夏哼了一声,使着水波流转的杏眸瞪了她一眼,转身往风荷的房间走去。
“你做什么去?”
“我去哄哄nv郎。”
对不起大家,其实我是一只山里的吗喽,不小心捡到这本《小狗恋ai日记》,啊你说要拿一百个珠珠来换?珠珠是什么啊不认识不认识不认识
挽夏哄人的法子便是给风荷读话本。
她有意学着g栏瓦舍里说书先生的模样和腔调,甚至还寻了木镇纸来做醒木,一言一语慷慨激昂,声情并茂。但她念的却是一些书生小姐情情a1a1的话本,听着便很滑稽好笑。
风荷难得脸上有了些笑意,挽夏便更欢喜了。
还是要哄的嘛,她心道:虽然挽月聪明,但还是我更懂nv郎一些。
这厢才念过几页纸,陈阿嬷便把饭做好了。
饭桌上,陈阿嬷忽然想起一桩事来。“挽夏,前儿你和nv郎去了医馆,有个男人来家里敲门,说是你爹托他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在六月底务必要回家一趟。我这年纪大了记x也不好了,险些要忘了。”
挽夏听见“爹”这个字,眉眼耷拉下来,怏怏地说了声“哦”。
“可还说了别的?”
“只说让你回家,旁的没有了。”
回家……她出来了整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叫她回家呢。
挽夏神se冷淡,心里忖度着家里是不是又缺银子了,叫她拿银子出来呢。
“挽夏。”
风荷察觉到她的失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对着身旁的关遥道:“师父,我们雇辆马车送挽夏回去吧,她家离得远,要走一日呢。”
“嗯。”
关遥自然没有意见,挽夏却连声拒绝:“不用的nv郎,单单雇一辆车太浪费了,平日里都有去城郊的牛车的,我坐那个便好了。”
挽夏的家在城郊的一个小村子里,离这儿三四十里远,牛车要走差不多两个时辰。
“真的用不了多久的,nv郎。”
见她坚持,风荷便也点点头,“若家里有事,多待几日也是可以的。”
挽夏才不愿在家里多留,笑道:“我家能有什么事呀,nv郎且宽心,最多隔一日我便回来了。”
晚饭之后,三个姑娘又一起看起了话本子,是前些日子看过的那本《瑞香记》。
第一册已经读完了,前几日挽月又去书局买了第二册回来。
第二册的故事情节陡然曲折了许多,书生远赴京城赶考,只给莺莺留下一句“等我回来”的承诺,而杀手则一直陪在莺莺身边,伴她春与冬,风和雪。
莺莺陷入险境时,杀手以血r0u之躯将恋人护在身下,在x命垂危之际,他只说:“小姑娘,我们一起种的瑞香,大约明年春天就能开花了,你可以想我到明年春天,待花开后,便不要再记得我了。”
看了那句“想我到明年春天”,挽夏的一双杏眼泪汪汪的。
“我原本是更喜欢那书生一些的,但是现在觉得这个杀手也很好,只可怜了莺莺,若想与他长相厮守,便只能离了父母兄姊,为何不能两全呢?”
风荷并没有她这样深的感触,她只想知道杀手的命最后救回来没有。
“挽夏,你不要伤心了,挽月,你接着读。”
在写到那日杀手重伤昏迷以后,作者将画面一转,来到第二年yan春日,京中盛况空前,新科状元鬓边簪花,跨马游街,好不风光。
高中状元的,正是先前与莺莺许下承诺的书生。
念到这儿,挽夏复又欢喜起来。“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书生一些,这下好了,金榜题名,接下来便该是三书六礼,迎娶莺莺为妻啦!”
挽月鄙夷地看了一眼这三心二意的姑娘,翻了一页纸,接着念下去。
状元郎回到家乡,第一件事便是去莺莺家中提亲,彼时莺莺正在给一株新栽的瑞香浇水,听见书生诉尽衷情,她笑了笑,说:“待明年春日,这株瑞香花开了,我便嫁与你为妻。”
嘉礼初成,夫妻燕尔,一道看尽人间烟雨,四时风物。
每年夏天,莺莺都会在院中栽上一株瑞香,待到来年yan春三月,便会有新的瑞香花盛开。
后来状元郎携新妻赴任京城,三十二岁那年官拜丞相,三十九岁时积劳成疾,在一个春雨夜溘然长逝。
丞相一生两袖清风,名下唯一私产是京郊的一处桃花园,京中人尽皆知,唯有他那相携半生,唯一挚ai的夫人不知。
又是一年春日,莺莺携幼nv去京郊的寺庙礼佛,途中遇骤雨,遂躲进桃花园的长亭中,园中有一竹屋,住在那里的花农心善,为母nv二人煮了驱寒的姜汤。
白发苍苍的花农看着眼前姑娘的眉眼,忽地忆起昔年的一桩旧事来。
第一次见那位大人,是在二十年前的春天。
他鬓边簪了一簇桃花,身着青se状元袍,琼林赴宴,跨马游街。有尚未出阁的世家nv子眼波盈盈,向他索要那花,他婉言拒绝,笑道:“这桃花,我要赠与一人为聘。”
后来他携夫人入京,买下这座桃花园,花农笑言:“大人的桃花,想必已经送出去了。”
他只摇了摇头,轻声笑道:“我的夫人不喜桃花,唯ai瑞香而已。”
只可惜了这满园春se,小桃花动着枝浓,春风不在,春光不再。
故事至此方止。
挽夏拖着腮,将那句“春光不再”反复在口中默念了几回,疑惑问道:“为什么这故事要叫《瑞香记》,而不是《桃花记》呢?”
“当然是因为莺莺真正喜欢的是那个杀手了。”挽月见她仍执着于书生,毫不留情地打击她道。
挽夏不理她,只问风荷:“nv郎,你觉得是应该叫《瑞香记》,还是应该叫《桃花记》?”
“可不可以……第一册叫《瑞香记》,第二册叫《桃花记》?”风荷弱弱道。
挽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哈哈哈,nv郎,你这好像是在问,书生和杀手,我能不能两个都要。”
风荷的粉腮染上了更浓郁的石榴se,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软软地笑了笑,“没有没有,只要一个就好了。”
“那你要哪一个?”挽夏追问。
“好啦,别多嘴了,nv郎要休息了,我们也快回去睡觉吧。”
挽月把兴致b0b0的挽夏强行拉走,到了门口,又回首问道:“nv郎明日可还想去医馆了?”
“我……”
这一问又撩起了少nv的感伤,风荷慢慢挪到床边坐着,闷闷道:“不想去。”
“嗯,既不想便不去了。后日nv郎要去江姑娘家做客,该备一些上门的礼物,听说江家的小公子是个读书人,明日我与nv郎去街上买些笔墨纸砚,至于江姑娘和江夫人……现到了夏天,蚊虫甚多,我们再亲手制些避蚊驱虫的香囊当作礼物,虽说不够贵重,但江家是富庶人家,想来会更看重情意一些。”
“读书人?”
挽夏从她冗长的一大段话中jg准地捕捉到这三个字,捂着嘴傻笑两声,又似真心,又似打趣道:”nv郎,方才让你选,你半晌也选不出来一个,这下可好,人家书生自己来啦!”
风荷杏眸微嗔,“我选什么?我又不是莺莺。”
“书生多好呀,日后金榜题名,琼林赴宴,簪花游街……”
挽月上去捏她的耳朵,低声恶狠狠道:“别贫嘴了!”
然后又看向风荷,温声软语:“nv郎,早些休息吧,别听挽夏的胡言乱语。我那儿还有些绣好了的香囊,明日我拿过来,nv郎再配些药材便好了。”
“嗯。”风荷乖乖点头。
风荷起身梳洗后,挽月便拿了香囊过来,一共六枚,分别绣了梅兰竹菊、喜鹊、狸花猫,图案正好也都合适。
两人将丁香、藿香、金银花、薄荷、佩兰以及冰片等药材用药碾子研做粉末,放到香囊里,临近晌午时便做完了六枚。
挽月又在底部打了流苏上去,这样显得更jg致秀气一些。
“晌午的天还晒着,我们等傍晚的时候再出去吧,东街街头那儿就有几家墨斋,一会也就到了,好不好?”
挽月找了个木匣子,底下垫上两层帕子,把做好的香囊整整齐齐地码放进去,看着呆呆的风荷问道。
“嗯。”
夕日西斜之时,两人去东街的昭文斋买了笔墨纸砚,挽月道:“明日让挽夏和nv郎一道去吧,我看她在家里闷了两日,无聊地正逗狗呢。”
蹲在廊下与大h狗絮絮叨叨的挽夏听见了这话,连忙起身摆摆手,“还是你去吧,礼物都是你帮着nv郎备下的,我去了岂不是顶了你的功劳?”
“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你不想去?也罢……”
“没有不想。”挽夏腼腆地笑了两声,“不是怕你不高兴么。”
“你闲的时候少来闹我,我就高兴了。”
一旁的风荷静静靠在窗边,两个姑娘你一言我一语,她并没有怎么听进去,今日不知是为何,心神总有些不安宁,好像有一种山雨yu来的感觉。
又说不上是忧还是喜。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深夜,轻纱帐内,风荷辗转反侧,漏夜难眠。
忽地,她听见外面传来几声犬吠。
风荷怔住了,心跳却先她一步反应过来,b山涧淙淙的溪泉更雀跃几分,她捂着心口,心绪再难平静。
顾不上披件衣裳,踩着绣鞋便小跑出去,穿过长廊,月洞门。
夜凉如水,月se似一抔银雪。
“卫漪……是你吗?”风荷小心翼翼地问着,而大h狗则在后面着急地顶着她的膝弯,把她往槐树下面引。
风荷走过去,终于在树下触到微凉的发丝,她欣喜地问道:“是卫漪吗?”
那人靠坐在槐树下,并不应声。
风荷0了0他的脸颊,发现滚烫得像火球似的,人好像已经昏睡过去了,风荷不知道这人怎么病得这样厉害,又不确定他是不是卫漪,一时犹豫起来。
而坐在树上的冯榷见她这样,心急如焚:就是他呀,小祖宗,快把他带回去吧。
风荷拍着他的脸颊,唤道:“你醒一醒呀。”
“nv郎……”昏睡中的卫漪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微折眉心,口中呢喃出一声低低的呓语。
“卫漪!你怎么病成这样了?”
初初见到念了几日的人,风荷还没来得及欣喜,便忧心忡忡起来,她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试图把人撑着站起身,可昏迷中的他却纹丝不动。
“卫漪你醒一醒呀,我拖不动你。”鼻尖涌起一阵酸涩,声音也染上了哭腔。
就在她眸中包着一汪清泪,茫然无措之际,忽地听见一丝微弱的气音。
“nv郎……”
“你醒了?”风荷惊喜道。
“嗯。”
因为高热不退的缘故,原本清亮的声音显得格外沙哑,风荷连忙托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鼻尖红红道:“你搂紧一点,我怕摔着你。”
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床上。
“卫漪,你先不要睡着,我去给你拿药。”风荷给他掖好了被角,0了0他的额头,柔声嘱咐道。
然后去外间取了一个药瓶,倒了一粒黢黑的药丸在掌心,递到他唇边,“卫漪你乖一点,把药吃了。”见他不动,又哄着道:“张一张嘴呀。”
待卫漪把药丸吃下,她才满意地r0u了r0u他的脸,“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一会就会好了。”
因着怕陈阿嬷起夜时会过来看,风荷也上了床,把纱幔合上,抱着膝在他身旁坐着。
她g了卫漪的一缕墨发,在手指间缠绕一圈、松开、又缠上。
整整数日的失落和不安好像都消散殆尽了,心中似有一把小鼓在敲,想说的话在唇角停伫一瞬,继而都化作雨过天晴的浅笑。
待身边人传来了平静绵长的呼x1声,她才轻声呢喃道:“还以为你再也不来见我了。”
“上回挽月问我想不想见你,我说不想,其实……其实我是很想的。”
“我又救了你一次,你醒了,还叫我姐姐好不好?江家弟弟也叫我姐姐,可是他没有你叫得好听,我喜欢你叫我姐姐。”
卫漪的手忽地动了一下,风荷听见声音连忙噤声,竖耳细听,见他并没有醒过来,才继续道:“上回给你的三花茶你喜欢吗?你要是喜欢,我再多拿一些给你。”
“还有驱蚊的香囊,今天我和挽月做了好几个,不过是要送给江姐姐的,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做几个好不好?”
风荷絮絮之间,卫漪缓缓睁开了眼睛。
明天超甜!!!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吗喽打滚
风荷做了一个古怪的梦。
梦里的她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白兔,被一只恶犬咬住了脖子,动弹不得,只能蹬着后腿无助地哭喊:“我负责、负责的呀……”
话音落下,恶犬便不咬她了,而是在她身边卧下,用爪子把变成小兔的她扒拉到自己的肚子旁边,给她梳理着乱糟糟的毛发。
风荷被r0u得很舒服,心道:这样才对嘛。
恶犬收起了利爪,用柔软温热的爪垫r0u着她的脑袋和耳朵。
小兔心情愉悦地哼哼着,忽地,她的尾巴一热。
“不要咬我的尾巴!”
然后,她便醒了。
初初醒来的风荷茫然了一瞬,继而被身下不同寻常的温度和触感吓得颤了一颤,她急着要躲开,却被搂着腰按回去。
卫漪的嗓音仍带着病时的低哑,携着春风般柔和的笑意,“姐姐在躲什么?不是说要对我负责的吗?”
“我没有……”
她正要张口反驳,却忽然想起方才做的那场梦,几息之间,便从脸颊红到了耳根,嘀嘀咕咕道:“方才做梦了,不是在答应你。”
“是这样吗?”
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纤薄的脊背,贴着她的耳朵,呵气如兰,撒娇似的,真挚地恳求道:“那么,就请姐姐再答应我一次吧。”
“你不要这样……”
风荷的手脚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软,捂着心口,娇娇低泣道:“我心口难受。”
心跳太快了,薄衫也被香汗浸透,像是发了一场高热,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卫漪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轻轻碾过绯红的唇,贴着她喃喃道:“是我不好,是我把病症传染给了nv郎。”
他的目光落在她鸦羽似的长睫上,落在微红的鼻尖,最后来到花瓣似的,饱满莹润的唇,低头覆上。
微凉的唇瓣一触即离。
“你又亲我……”
“嗯。”
他低着头,眸中积聚着下了一夜的缠绵春雨,又轻轻贴上去,若即若离。
清凉柔软的触感像一阵穿堂风,吹散了包裹着她的cha0sh和燥热,可那风总是若有若无的,她有些急了,用牙齿咬住了他的唇瓣。
“你别乱动了。”
她主动凑过去,循着本能贴上那她块能让她不再难受的“糯米糕”——他的唇像一块用冰水浸过的糯米糕,凉的、软的。
她好像真的病糊涂了,伸出sh润的舌尖去t1an他的唇瓣。
“不甜。”
“姐姐喜欢甜的吗?”
“嗯。”
他笑了笑,用手捏住nv郎瓷白的脸蛋,迫使她微微张开了嘴,把温热的舌尖探进去,像是奉与她最珍贵的礼物。
“甜的……”
风荷傻傻地笑着,眉眼成了一弯云薄星稀的新月。察觉到他的后退,她伸手搂住他的肩,不满地蹙眉控诉道:“卫漪,不许再乱动!”
“嗯。”
他不动了,乖乖地任由nv郎亲吻。
风荷神se迷离着,好像喝了青梅酒的微醺,又贴上他的唇瓣,将舌头伸进去,像吃蜜水似的,轻轻t1an舐着他的舌尖,柔软的,像是剥了皮的,汁水丰沛的桃子。
如愿以偿地采撷到她喜欢的甘甜。
g着他的舌尖,慢吞吞,却极尽享受地拥着他痴缠。
单纯的nv郎第一次尝到亲吻的滋味,像是稚童得到了新奇的玩具,ai不释手地来回把玩,他往后退时,她会不满地用牙齿咬他。
“nv郎喜欢我吗?”他又问。
风荷不想思考,不想回答,便被他无情地推开,分离的唇瓣拉出一道亮晶晶的银丝。
“喜欢亲你。”
“姐姐,对我负责。”他不厌其烦地问着这个问题,“让我做你的情郎,好不好?”
“我再亲亲。”她只想着这个。
“不许亲了。”卫漪终于忍不住用手抵住她的额头,止住了她的动作。
“要怎样才可以?”
“答应我才可以。”
“我答应。”
“乖姐姐。”
他满意了,捧着nv郎的脸,从善如流地覆上她的唇瓣,他吻得太过认真,无师自通地g着、缠着她的软舌,风荷被x1shun得舌尖发麻,脑袋愈发晕沉。
唇瓣殷红得像是碾碎的石榴汁子,快要喘不过气了。
“你亲好久……”她委屈地抱怨。
“你不要动了,我要自己来!”
她捧着他的脸,把他的嘴唇当作水蜜桃一样啃,好甜,好软。
“nv郎,你起来了吗?”外间传来挽月的声音。
吃桃子吃醉了的nv郎身子一僵,搂着卫漪的脖子不知所措地轻喘着,她还没有从迷离的状态中缓过神来。
这个时辰大约是醒了的,挽月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疑惑地朝里间的床榻走去,“nv郎?”
“我、我起来了!”
“醒了便好,nv郎今日想穿什么衣裳?”
“都可以。”
风荷一边应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抻开被子,自欺欺人般地把卫漪给遮住,她的思绪乱极了,不知事情怎样就发展到了眼下这种情形。
答应让他做她的情郎,并把他藏到了自己的床上。
她捂着脸崩溃得想哭。
都怪卫漪,她的拳头愤愤地落在那罪魁祸首的x口,发出沉闷的声音。
坏胚!都怪你亲我!
她听见他极轻的笑声,锤得更加用力了。
“nv郎,我把衣裳搁在这儿了,等你穿戴好我再来给你挽发。待用过饭,nv郎和挽夏就可以去江姑娘家了,第一回上门拜见,不好叫人家久等的。”
挽月挑的衣裳是一件浅豆绿的短襦,配着一条薄柿se的百迭裙,她走到里间,把衣裳搭在床边的木施上,嘱咐道。
风荷听见她的声音越来越近,霎时紧张得攥起拳头,声音微颤,只盼着她快些出去。
“嗯,我知道了。”
待挽月出去后,风荷r0u着心口惊魂未定,卫漪见她这般,忍不住笑出声,风荷气恼地伸手去捂他的嘴:“你还笑!你说现下该怎么办?你该怎么出去呀?”
“我不出去了。”
“便是你想出去也不成呢!”
风荷蹙着两弯黛眉,嗔道,“你且在这儿好生待着吧,等我回来了,再找机会送你出去,千万别乱跑,听见没有!”
抱怨完了,她伸手0了0他的额头,“待会我再给你拿一粒药来,你吃了,就好好地睡一觉。”
心软的nv郎还惦记着他的病。说完这些,她撩开纱幔要下去,去被他拉住了手。
“嗯?”
“nv郎还没有亲我。”
风荷小脸一红,微恼道:“为什么要亲?”
“我是你的情郎,你应该尽职尽责的,姐姐。”他又在扮着乖与她撒娇了。
明明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可他的声音太软太乖,总是忍不住被他诱惑,风荷压着嘴角的笑意,倾身过去,0到他的薄唇,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我尽职尽责了吗?”
“嗯。”
她r0u了r0u他的耳朵,“那你要乖乖的哦,不要乱跑,要是叫阿嬷逮住了,以为你是个小贼,我不救你的。”
“乖乖的,和不要乱跑,是两件事。”
“嗯?”
“所以,还缺了一个。”
“喜欢讨价还价的小坏胚,哼!”风荷笑着捶他,随后低下头,在他唇上印下重重的一个吻。
“这下够了吧!”
风荷穿好衣裳,梳洗过后,挽夏也已经起来了,两人吃了饭,便带着备好的礼物出了门。江家府邸离得并不远,但他们竟支了马车过来接。
一出金鱼巷,挽夏便看见巷口停着的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乌木的窗牖被一帘墨蓝的绸纱遮住,她忍不住叹道:“江姑娘家好生富庶!”
马车旁立着一位穿着清雅的姑娘,正是那日跟着江敏之的婢nv,见了风荷莞尔笑道:“关小大夫,我家nv郎吩咐我过来接你的。”
“我该怎么称呼姐姐?”
“奴婢名叫缇玉。”
挽夏和挽月在家里并不自称为奴婢,故而风荷听着有些怪怪的,但是这是人家家里的规矩,也就由着她这样说了。
“这儿离江姐姐家并不远呀,怎么还要你来接呢?”
“离得是不远,但是现在盛夏时节,太yan晒着呢,等关小大夫走过去,岂不是脸上的胭脂都要晒化了?”
缇玉扶着风荷上了马车,车内泛着幽幽若若的花香,另凿了冰块放在一角的铜制冰鉴内,凉爽得不像夏日。
“好凉快,江姐姐好细心呀。”
“这便不是我家nv郎吩咐的了。”缇玉笑道:“是小公子的主意。”
她说着,把冰鉴旁放着的竹篮子提了来,是满满一篮莹白如玉的栀子花,大都是半张半阖的花ba0,散发着馥郁的香气。
“好香呀!”挽夏拿了一支放在鼻前细嗅,“是给我家nv郎的吗?”
“小公子昨日特意去庄子上摘的,不知关大夫可喜欢?”
缇玉一言一语都是按照江敏之吩咐的来说的,见风荷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心里为自家小公子松了一口气。
“喜欢,多谢你家公子了。”
“关大夫这话说得早了,等待会儿见到我家公子再谢吧,公子一定欢喜。”
缇玉话音落下,才发现自己说的有些不妥,下意识掩住嘴,但风荷似乎并没有多想,而是嗅着栀子花,柔柔笑着,不知想到了什么。
“等会回去把这花在nv郎床头放两朵,到时候帐子里都是香的呢。”挽夏笑道。
“咦?nv郎觉得热吗?脸怎么红了?”
风荷听见那句“帐子里都是香的”,雪白的面颊上飘起了红云,挽夏以为她热,心里正奇怪着呢,明明是很凉快呀,但还是拿了团扇替她扇着。
“我不热!”风荷用手背遮着自己发烫的面颊,心里泛着星星点点的,隐秘的欢喜。
都怪卫漪。
一刻钟后,马车晃晃悠悠到了江家府邸,江敬之早早候在门口等着了,见缇玉扶着自己心心念念的nv郎下了车,欢喜地上前唤道:“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