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当然不知道,迦勒底魔术师们为了让他们心情好一点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对于奥斯曼的平静,君士坦丁的猜测是下一场攻击。现在也很难掌握到奥斯曼方的确切消息,长久的宫廷间谍们传来纷杂、相互矛盾的消息,很难判断。经验让他觉得还是等着。所以对于承诺迦勒底的放假,他担心国中空虚,就有一点慌。
这点慌先是成为懈怠,然后转变成了卡bug的智慧,他让佩佩弄了铜丝塑料电线等一系列素材,土地和圣杯默许了他的卡bug,特斯拉就在首都把发电机搓了出来。但是规模不大,只够皇宫几个房间使用。让晚上打牌麻辣的环境亮一点。
对于近几个月的变化,宫中自然疑问不停,这回电灯亮了,更引发了争议:敌在本能寺,异端在皇宫。
君士坦丁该给出解释了。他不能揭露迦勒底的真实,也不擅长编故事,只能交给别人做。
全国只有三个罗马人知道迦勒底的真面目:皇帝本人、皇弟托马斯·帕里奥洛格斯和近臣乔治·斯弗朗齐斯。
托马斯走之前,君士坦丁把两人叫到御前提过此事,立刻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倒不是因为迦勒底,而是托马斯出来之前又丢了摩利亚的地,没丢给亲戚——肉烂在锅里——而是被奥斯曼夺走了,近臣当场骂了皇弟。两个人都不能向皇帝发火,只能相互指责。君士坦丁调节半天,谁也没听他的,此事在焦头烂额中过去。
互喷喝水的间歇,君士坦丁好容易把话题扯回到迦勒底上,托马斯不善言辞,选择回去闭嘴、静待风波过去。宫中的解释权则全部交给乔治·斯弗朗齐斯。斯弗朗齐斯和皇室关系密切,他姐姐嫁给了一个帕里奥洛格斯,他自己更是皇帝好几个侄子侄女的教父,对皇室颇具影响力,君士坦丁也乐于在人前展示对他的信赖,所以是最好的人选。
“请不要写到日记上,将一切留存在脑海中吧,这也是唯有你能做到的事”,皇帝如此请求,与请求一起送出的还有黄金。斯弗朗齐斯一如既往,忠诚地完成了任务。
君士坦丁是半夜说这件事的,四周私密无人,所以近臣领受命令的同时给他留下一条不好的消息:由于各种周转、开销和未来确定的支付,国库里的现金下个月会空掉几天,希望他不要担心。
君士坦丁对于这条信息的下一步举措产生了犹豫,一方面是英灵座的知识和短暂的现代生活改变了他,另一方面是生前的习惯,是动用在伊斯坦布尔的储蓄还是没钱就征?这构成了微妙的矛盾,耗费了他一点做决定的时间,但现在这个纷乱情势下,他很清楚自己的权力来源一部分确实是钱。
在伊斯坦布尔让佩佩帮忙打理的资金可以维持宫廷的基本运转,但撑不过战争。以防万一,君士坦丁决定回去一趟。
为糊弄掉另一件事,他把一样没睡的奥尔加玛丽摇过来,夜间有密谋的重要感。她望着官员行色匆匆的背影,问君士坦丁:“这么晚了还来汇报,那位大臣是和你很亲近的人吧?”
“嗯,他曾在我父亲的宫廷里服务,然后到我这里。”
“啊,”奥尔加玛丽感到一丝温暖,“佩佩也是我父亲招进迦勒底的,现在也陪着我……”
“这样吗,你身边也有相伴的老臣啊。”
“只是佩佩和我的关系……没有你和那位大臣那样亲密罢了。”
君士坦丁乍一听,感觉确实结识了一位古老家族的贵人,他衷心祝福魔术师君主,有熟识的人相伴是多么幸运。
但是奥尔加玛丽却是gay达启动。毕竟她在迦勒底完好的时候看过资料,斯弗朗齐斯虽然不作为大学者出名,但是给她的印象却是着作等身,半夜还能来商议国事,不像个摸鱼的人。而这位大臣曾负责为君士坦丁寻找配偶,生前十多年没找到,是真找不到?还是不想从小看到大的皇帝陛下被别的女士夺走?那可就不得而知了。在这个猜想下,她觉得宫廷里挺分裂的,人人心怀鬼胎,跟那个时钟塔差不多。
君士坦丁拎奥尔加玛丽要问的是占星行业的事,她知晓的事实是他所知的:屡禁不止的迷信行业。她提供的方案也在他预料之内:将行业规范化为心理治疗业,收服务税。因为用得起占星的多是贵人,税率可以高点,割的就是有钱韭菜,收的就是智商税。很现代人的想法。
“你知道税收意味着什么吗?”君士坦丁问她。
税收意味着行会和规范,占星这种纯靠表演和话术的行业,如果建立行会、必定会要求严格按罗马基督教教义规范操作,那意味着国家管理责任和更高的行政成本,一不小心又是个国立大异端,十字军闻着味儿就打来了。而皇帝现在分身乏术,国中无人,根本管不过来。
完全失败的方案,奥尔加玛丽感到沮丧,君士坦丁趁机说出他早就想问的问题:“如此一来,我感觉依赖魔术师的收入似乎不太直观,那之前的迦勒底是怎么运作的?资金来源是什么?”
话问的倒是得体,然而几个月以来,魔术师的收入一目了然,根本不用问,奥尔加玛丽一下听出了话外音,她意识到先前请她调研占星业大概是想把她支开,并没有任何实用的意图。出于礼貌,奥尔加玛丽还是解释了迦勒底的运作多是靠魔术师和阿尼姆斯菲亚在其他行业的注资。
“既然这里没有魔术师,rider想问我的,大概是’能否在2005年开展类似的行业’,然后让我回到那边去吧?”她将了一军。
“嗯,和你的计划一致、但无从开展。我们面对相同的处境:徒有现代的知识,但对堆积的破败现状无能为力。所以我还不想你回去,你留在这里,是真实的慰藉。约定的假期将近,先不要考虑费心的事了。”
这倒是句好听的话,奥尔加玛丽开心了。但是欣喜之下思考起来就有点怪,君士坦丁平时不会把“无能为力”这么沮丧的词说出口。她小心翼翼问是怎么了。君士坦丁也意识到,选择深夜这个时机虽然够诈,但也把自己绕进去了,他之前和斯弗朗齐斯核对解释迦勒底问题的口径用了几个小时,就算是从者,这种高强度解释也是精疲力尽了,和奥尔加玛丽说话时就有点不带脑子。她虽然心里向着他,再怎么也是个君主,抓破绽的本事不错。
表达脆弱会影响盟友的信心,君士坦丁随口搪塞说是累了,让她先回去,他还有要见的官员,有了电灯,他在夜间能办的公务变多了。
“累”在魔术师听起来是别的意思,奥尔加玛丽上手摸摸,发现魔力很弱,当天应该是圣杯周期的第一天。她在情绪被安抚的欣喜之下意气用事,把那发令咒打给对方填充魔力了,可喜可贺,返回伊斯坦布尔之前的政务都在当夜完美处理掉了。
当晚藤丸立香的被窝里欢声笑语,像是所长全然忘了有过一个师兄,藤丸立香也不知道怎么了,但看着所长开心,她也受到感染,当晚开了个银趴。
对话的事由君士坦丁转告给佩佩——当然没泄露他的本意,他自己也不知道一场天时地利人和把坏事又办好了。
藤丸立香是最后才知道的。但是所长被意外哄好,要命的令咒隐患也消失了,迦勒底员工们都乐癫了,排序先后才没所谓。
君士坦丁回伊斯坦布尔第一件事是开着那辆红色宾利在城里兜了一圈。往返几次、恢复之前的工作,他就对上网键政和悠闲逛街失去了兴趣,在这2005年唯一剩下的爱好就只有车。在这铁皮盒子里他才能感到短暂的个人空间,隔绝了政务、特异点的责任,属于他自己的片刻。
开到第三圈的时候他回到住所楼下,按了喇叭喊佩佩出来。
“陪我一会,好吗?”
佩佩穿着睡衣和拖鞋下了楼,夜晚灯火璀璨。车子缓缓启动,在夜幕中以观光的速度前行。
“我说哦,2005年的时间和1453年那边渐渐拉平了,日期慢慢成为同一天,我在这边倒是没有什么感觉,看表才发现的。你发现没有?”
“没有。”
“那么,现在你发现咯?看起来两边会互有影响哦。”
“十月的时候会让魔术师君主和迦勒底代理人过来,到时我去请她们开展调查。”
“你回一趟真的变讨厌了,整个人都变得端起来了,高高在上的。”
红灯,君士坦丁腾出手,搂住佩佩吻了一下。
“刚敷的面膜给你亲坏了。哼!”
“这……是生气了吗,御主?”
佩佩笑了:“你看看你,不用这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因为一两句话就不要自己的猫咪了。”
“……嗯。哈哈,”君士坦丁看路的表情还是端着的,语调倒是全然不受控,滑落到和老弟说话时差不多的口吻了。
“好啦,再过一会就回去吧,给你买了东西哦。”
佩佩的礼物是两套衣服,一套是染成绛紫色的高腰破洞牛仔服,这个色号的面料很难找,是他花了点钱让工厂单独开机做的,剩下的布料还在仓库里堆着。配套的靴子带有西部风格的马刺。这套衣服后来被君士坦丁穿回首都,拉高了腰线让他显得太骚、缺乏工作场合应有的庄重,所以只在皇宫内闲逛使用,和两相破败的房间倒还挺搭的。
穿牛仔服骑马的感觉很新奇,有另一种耐磨,还可以少配一些内衬,但宫里的马匹全都受不了。只要君士坦丁穿这套衣服上马去,平时能裸骑的驯服阿拉伯母马一个个都撂挑子,不额外垫点东西不行。他们猜是过敏。
另一套是绵质兜帽卫衣和做旧水洗牛仔裤,从款式到版型都非常普通。搭配的是流行镶银玻璃珠手链、当年限定的大牌腰带和运动鞋,logo都藏得很深,手链是佩佩自己挑珠子串的。一套穿齐有种脱离特异点、回到都市生活的舒适感。
佩佩解释,在日本的传统家庭里,丈夫穿什么是由妻子负责的,“别惦记亲戚了,心软的小柴火”。这属实攻心,君士坦丁搂着佩佩很久没撒手,又得了一句“不许哭”。
哭倒是没哭,回房间之后佩佩捧着君士坦丁端详了一阵,摸摸他的脸,用吸油纸擦擦他的鼻头。从者倒是很干净,那光亮是灯光太强了。君士坦丁随着他折腾,像个洗澡都乖的猫。
“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还挺可爱的?”
这还真没有,就算为了保住工作,宫廷里的官员也不敢当面评论他的相貌。他走街挨骂倒也都是摆事实讲道理,没见过攻击长相的。
“不是帅?”君士坦丁反问。
佩佩戳他鼻头,一脸“你个臭不要脸的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怎么,又不嫌弃我……那个词怎么说?”
“‘柴’。没关系啦,我的猫咪总有别的优点嘛。”
佩佩在流浪猫敲窗的细微声里苏醒。天色阴暗,早上又是微微的细雨。
从者依偎在身边,撇除自家猫的滤镜来看,睡相很雅,可能是工作的遗留习惯。佩佩摸了摸君士坦丁的脸,后者没有醒来,并非演技,而是真的好睡眠,显然是在御主身边更有安全感。
佩佩觉得心中很柔软,又很庆幸没被对方看到自己素颜,就先去上了妆,备好净菜。门口不远就是菜场,他去买了些新鲜鱼。
君士坦丁虽然有橄榄油煎鱼,但他看到佩佩自用的各类刺身寿司时还是面露难色,他个人不喜欢生的东西,有如一些现代人不喜欢香菜、脑花、榴莲一般。他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饥荒,实在没必要把那些东西往嘴里放。如果是饥荒,还是看着那些东西饿死吧。
君士坦丁赶紧吃完自己的份离席。佩佩察觉到了他的崩溃,加喂他吃一顿早午,是豌豆、西蓝花和奶油芝士炸猪排,这是为迎他回来特意准备的,就是来头有点偏门。
“竟然嫌弃佩佩吃刺身,”佩佩一边喂他的从者一边抱怨,“你这小柴火,我也要嫌弃你,长得这么可爱,在人前说话的声音竟然那么粗,这反差也很讨厌哦!好了,今天终于说出来了。”
君士坦丁笑着接受抱怨,嗓音是具备识别度的战场指令,他不准备改变工作习惯。
时至今日,君士坦丁习惯了对御主敞开自己,但是有些玩法属实不太常见。御主会吻他的小腿内侧,尽管这行为会对应一个非常放开、一览无余的体位,但就是纯粹地亲吻,不伴随任何性行为。
对君士坦丁而言,小腿是个距离性和权力都略有距离的区域。如果说这行为非有什么性联想,大概是捏着他的脚踝的微妙力道,可是仔细感受下来,又是纯粹的握持,对肌腱骨骼没有额外施力。可能生前挨的揍太多,不暴力一点就会缺乏感受。而亲吻对皮肤的抚慰倒是实打实的,所以堪称舒适。
“我的腿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不柴哦,”佩佩这么解释,“哎呀,说起来好像我是个食人魔似的,大概是因为骑马导致的?毕竟你还是rider嘛。”
“是吗……还请多触摸那里,我喜欢、你也不讨厌的地方很少。”
佩佩表示同意,一番抚爱之后,他使用粉色心形毛巾,再戴上小雨伞。他们都知道从者的身体构成,小雨伞有点多余,所以这行为和吃饭一样,是可做可不做的事情,可做可不做的事情是温情,是维系人性和日常的轻柔纽带。
佩佩高高兴兴地进入从者的身体。君士坦丁喘息着抱住御主,相互拥抱的感觉很好,感受御主在体内活动也不错。太好了,浓烈的幸福感让他觉得自己多少有点不配,这不配转化为轻微的抗拒。
佩佩虽然无从知晓从者的心理活动,但也按往常那样束缚住他的手脚。君士坦丁再次被满溢的香气包围,隐约有点明白了自己的异样。对于御主,他的一部分是当做妻子来看的,一部分的一个“她”,另一部分是作为同性。对他而言,现在这认知还是很矛盾。要怎么样才能享受被一个“她”插入的快感?他的心灵不知道,身体的反应虽然真实,却是迟钝又模糊。
“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喜欢这样哦,”佩佩抽送几下,“是因为工作吗?”
“啊啊……那倒没有,只是有更喜欢的。”
“你好像久病初愈,还没有恢复哦,”佩佩放慢速度,“就是那享不得福的绝症!”
“嗯……好像成为你的从者以来,什么都没有为你做到过……你有什么想要的?”
“呵呵,不要想骗我哦?床上说的话能算数吗,”佩佩笑着用力,插得更深,“你好坏,干烂你!”
无论身心,这一下倒是让他的从者舒服得不行,伴随一声非常普通但确定感很强的呻吟,粉色心形毛巾湿了,让乏善可陈的被动多了些趣味。
佩佩有点意外,看看表,倒还是正常时间的范畴。他咬上从者的耳朵:“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哦,就是你这可恶的小柴火!”
“呵……嗯……”
君士坦丁闭上眼睛,下肢传来迟来的快感,一部分是射精后的延迟空虚,另一部分则是被不那么完美占有的快感,模糊的感觉向上涌动,和被拥抱的愉悦融合,缓慢渗入全身,滋养温和的思绪。
藤丸立香打来通讯:“新苏丹尘埃落定了,说是最近要带人来堡里,哥你要不要回来几天,看能不能把之前的条件谈了。”
君士坦丁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是王子的时候,苏丹会宣他过去。他登基之后换成了双方互派使者,苏丹自己过来只能是兵临城下,带使团更是闻所未闻。
他对此提出担忧。
“道满不在东亚主场,业务能力有所下降,不过蛊个正常人还是没问题的,”藤丸立香如是说,“这次我给他设置了要求,不会有事。”
君士坦丁冷静片刻,问了使团主要配置,得到的答复是名为苏莱曼的新苏丹、一位维齐、几位帕夏、玛利亚和芦屋道满。
“请代我和苏丹商谈,”君士坦丁请求。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退缩了?”奥尔加玛丽不理解。
“哦,可能让女神搞怕了吧,”藤丸立香笑着说,显然是德拉科都告诉她了。
“好了别笑,立香你行你上哦,”佩佩说。
“我上就我上。”
通讯里弥漫着一阵快活的空气。藤丸立香真以为君士坦丁被玛利亚搞怕了。佩佩以为是在伊斯坦布尔的资金没拢完,比起不确定的商谈,还是拿得到手的钱更为重要。奥尔加玛丽感觉是要给新苏丹一点颜色看看。每个人都各有想法,但最终的压力在藤丸立香身上。
毕竟前朝的封臣称号还没摘掉,此时奥斯曼确实是宗主国,最高领袖到封臣属地没有对应的接待,等着挨打吧。如果换个常人,这工作或许会很难办,然而对藤丸立香而言,麻辣不分国界。
玛利亚没见到想见的人,看起来有点沮丧。而新苏丹是个严肃的年轻人,很难糊弄。他听到藤丸立香说皇帝不在,就绝口不提条约的事,而是当这次出行是有封臣下属相伴的旅游。迦勒底之前虽然和君士坦丁做了预案,但这一出不在他们的计划内。
于是藤丸立香自作主张,请苏丹去之前经济纠纷那两家断案。苏丹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周围簇拥的麻辣氛围让他无法抗拒。他听取事实经过,做出和皇帝相同的决断。根据教义,苏丹的判决是不可违背的,两家人乖乖接受了结果,开始进入漫长的取回家资的司法程序。
在藤丸立香看来,让苏丹给罗马干活,先是乐子人了一把,然而苏丹认真为教徒断案,她又不好意思了。但对君士坦丁而言,罗马皇帝在自家说话不算的论据又增加了,这下还是女将军带的头,属实难绷。
后来藤丸立香抱怨道满,怎么找了个聪明又务实的人上去,虽然事先透露的消息虽然属实,但都跟不上苏丹急智带来的计划变化。
“哦呀?御主,这不是您要求的吗?不能杀害别人、不能摧毁别国、而是一个和平的可能性吗?这样的可能性,只有心存善念、又绝顶聪明的领袖才能达到吧?贫僧多才多艺,为您找到了哦?”
后来藤丸立香去到2005年,查遍了奥斯曼的历史,没找到这样一位角色,也许记录被抹掉了吧。对于这样的现象,她在各大异闻带就习惯了,可此时依然难过,好人不该这样消失。
随着君士坦丁回来的还有两千把制式长剑和一千套札甲,这些东西如果在首都国营工厂里生产,理想情况下大概要一年零两个月到两年时间——显而易见,当前国家不具备生产能力。而在伊斯坦布尔的特殊订制工厂,时间缩短到四个月,价格更低。他按战损统计发下去几十件。
相应的,这批东西的出现和发放为斯弗朗齐斯圆谎提供了素材:皇帝在四月失踪的那几天是出国采购去了,更新的装备就是证明,装备生产需要时间、数量需要保密,这批货是加钱截胡威尼斯人的、所以近期提高的关税是对等报复,钱来自四月的各处征收,逻辑链完整。采购武装虽然不是皇帝该干的事,倒也比前朝的无用求援说得过去,帕里奥洛格斯皇族接受了这个说法。
九月的结算后,奥尔加玛丽提出了新的计划:收取一部分资金前往2005年的伊斯坦布尔进行投资,业务范围是阿尼姆斯菲亚家在魔术之外的行当。君士坦丁能看得出做这个决定很艰难,在他看来这不是放弃,而是灵活的转变,但是放下魔术师的高傲依然很困难,那心情还是要交给藤丸立香来帮忙平复了。后来的几个月他看到她的成果,完备的国际商贸,广泛的投资,不心生羡慕。
十月,藤丸立香带着一部分从者和奥尔加玛丽启程去到2005年的伊斯坦布尔度假。佩佩交接了工作,前来照护他的rider。有御主在身边,君士坦丁的心情好了些。所以面对各路债主的信和使者时放松得多:为什么还威尼斯的钱不还你们的?是因为不喜欢吗?还不是因为没有。
说到威尼斯人,这是让君士坦丁恶心的诸多事里的一件,他们在君士坦丁堡之中也有自治区和近乎王国的自治权。他暂时没力气处理他们,毕竟当前国际贸易还是意大利人的天下,需要等待机会。
他按惯例哭个穷顺手再讨点:求求了,给关税降一点;求求了,赏几个好点的兵;求求了,有没有不要的粮和捐款。西方世界列位首脑看到罗马皇帝还在讨,觉得君士坦丁堡的胜利只是短暂的,不会带来什么威胁。
当然,罗马人的债主之中包含奥斯曼,苏丹也派来使者质问该缴的纳贡为什么不缴。佩佩为他的从者读完信,笑着来了句:“收得上就来吧。”
“就算和我在一起,也请不要说这种话,”君士坦丁告诫他的御主,宫廷里人多口杂。据他所知,现在佩佩已经多了不少讽刺性的绰号,因为那套牛仔服,他最近的一个绰号是“虚假的御前衣柜大臣”。
佩佩不在乎,两边世界除了迦勒底,他最在意的就只有自己的从者,宫廷不过是个舞台背景、虚假的纸片、ai生成似的关卡。但君士坦丁做不到,就算他带着泛人类史的记忆和英灵座的知识,也无可避免地陷入生前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某天夜里,他在御主怀里倾诉这个担忧:“这个特异点,或者这个世界,会不会是由我的恐惧展开的噩梦?”
以魔术师的思维,这听起来像某种“心象风景”,但佩佩不觉得,根据藤丸立香在未来之中的案例,能够展开地区级规模心象风景的记录,只有高扬斯卡娅和对应的非灵长生存圈通古斯卡·圣域,而且那个区域对高扬斯卡娅本人而言称得上是非常安全、毫无外敌的。
显然,君士坦丁没有产生那种规模心象风景的怨念和能力,首都也一直遭受各种外部袭击,证明世界是存在的。而且1453年和2005年已经产生了物质交换,必定是纯粹的物质世界。
“这不是噩梦,是另一个现实,”佩佩严肃地解释了心象风景,“但是你对他们太好了,这确实是你的责任。但,那都是你的亲戚,就算御主也不会强迫你对他们不好。”
君士坦丁没听懂,但他理解为一个魔术问题,当晚他在御主怀中辗转,第二天他做了个稍微出格的决定:他知会了藤丸立香,再去找美狄亚问了心象风景的问题。如果这是个哲思的世界,那解决问题的角度会不会更为玄妙?
美狄亚和佩佩有相同的结论:“宝具的外壳看起来有一定相似性,你知道,那是泛人类史的史实,内在覆盖的程度更低,距离心象风景差远了,不用担心。”
“是吗,那可太好了。”
“不过,佩佩隆奇诺的rider,你怎么突然想到魔术的问题来?或者说,到了这个时候才想到魔术的问题,这才令人惊讶。”
“因为身边魔术师很多,所以偶尔也想了解一下。不过至今为止,多数是理论性的解释,还没有能实用的东西,对我这种外行人而言,无从着手。”
她打量他一眼:“你可以做入门的魔术礼装。”
经过几番往来,美狄亚也对君士坦丁的麻瓜水平有所了解,虽然距离优秀的魔术师太远,但有国家级的物资统筹力和圣杯魔力,量产东西还是能做的。
神代魔术师给了几套配方,君士坦丁先拿那剩下的几套札甲试了水。结果一言难尽,说幸运吧,附加的礼装属性只有一条,说不幸吧,这唯一的一条是减重,原本六公斤的札甲减到两公斤,而且减得还挺标准的,跟工厂量产的差不多。
君士坦丁自己测试了一下,强度倒没什么变化,但是对减轻引发的抗冲击性存疑。他脑中闪过一些无从验证的念头,就写了个条子,挑几件让人送到国营工厂做测试去了。礼装札甲送出去当天晚上,他先后接到瓦拉几亚和罗马前线哨兵的消息:奥斯曼在色雷斯集结兵力。
这回不用使者来,君士坦丁也大概能猜到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对于不接待苏丹和不交纳贡做的惩罚性进攻。这种打他挨得多了,对方一动就能猜到。
后续使者的到来也证实了他的猜测,还多一条罪状:先前他诈使者要联合瓦拉几亚打出去的话,也确确实实传到当朝苏丹耳朵里了。加上瓦拉几亚真的没纳贡了,弗拉德三世没那么好脾气,还处死了前来索取的奥斯曼使者。妥妥的造大反,一起挨打吧,兄弟!
不过此刻不是个好时候。对于苏丹而言,前朝海军的哗变使得奥斯曼白送了七十多艘舰船给罗马人,海上兵力接近,君士坦丁堡的守方会更占优。而且罗马人打通了黑海的一部分,海上的物资运输会降低围城的效率。只考虑陆上的话,驻守剩余色雷斯的兵员并不好,而且集结完成之后可能马上就要进入雨季,对大炮就不要抱什么期待了,指望步兵和器械的话,强攻城墙的难度也会增加。
而且苏丹苏莱曼面对一个艰难抉择:瓦拉几亚和君士坦丁堡,先打哪里?
先前进入君士坦丁堡时,女将军藤丸立香为了证明皇帝确实不在,请苏丹去布雷契耐宫饮茶、参观皇帝寝室。这位苏丹是后宫扶上去的,所以不好意思拒绝女士,就随她一起去了。路上两人讨论经书,藤丸立香很讨他喜欢,他表示随时欢迎她改宗,他乐意安排好婚事。藤丸立香笑着打哈哈,虽然这话让她觉得害羞,但她能理解是这个地位的人表达好意的方式。
宫殿的规模让苏丹确信那是皇宫的遗址,房间惨不忍睹,甚至不配跟他的杂物间相提并论,只剩一些男人用的东西让苏丹隐约觉得这是有人住的:罗马兵工厂产的制式高帮黑皮靴和盔甲绑件,除了那块佩佩隆奇诺买的西铁城手表新一点,其他都破得离谱,几件堆叠待洗的紫袍让他知道是真的皇帝寝室。茶倒好喝,但感觉像是借贷凑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