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练梓奕在医院里,从来都以不苟言笑着称,不只病人和下属怕他,就连比他高级的医师,也常被他的气场镇住,在他面前表现得唯唯诺诺。
而将练医生的心湖搅得一团乱的罪魁祸首,此刻仍一无所觉,正踏着欢快的脚步,揣着口袋里的入场卷,走在人潮拥挤的台北街头,心情愉快得不可思议。
与被当面调侃的练梓奕不同,裘洁美将入场卷送她时,并没透露太多内情。虽然字里行间多少有怂恿之意,但满心满念都是小动物的叶月并没有将对方的不对劲放在心上。如今动物园之约初步定案,虽然还没确定出发的日期,叶月的雀耀却已言溢于表。若不是还在大街上,她指不定都要大声哼歌了。
她没有深究自己的愉悦从何而起,只觉那约定教她心花怒放、难以自己。
或许??也没什么原因吧?光是有个人愿意陪她去做些什么,有个值得期待的约定,便是她曾经阴霾笼罩的生命里,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好了。
叶月从未细想练梓奕于她而言意味着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习惯了只为了周明毅而活,思考某人对自己的意义不知不觉间已成奢侈。家庭持续的洗脑、逐渐崩溃的日常,生活总使她疲于奔命,无瑕细想;如今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她却早就失去所谓「正常的人生」。
应该是会想到的吧?二十七岁,不算太年轻,但总算不上是对爱情失去憧憬的高龄熟女;然而即使曾有那么多的医师和护理师跟她旁敲侧击,叶月却一次都没把自己与练梓奕的关係往恋爱那一端连系。
说穿了,也许她只是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不相信真会有那么一个人,会喜欢如此破碎不堪的自己。
毕竟,就连相识于微时的周明毅,都毫不留恋地撇弃了她,何况是她干下那么多坏事之后的现在?
她不会想,更不敢想,但对游园之约的期待却高涨不下。假如她安静下来深思的话,必会惊讶地发现,自己此时的心情,竟与昔年与蒋之博在美术教室的课后时光无比相似。
甚至,相比昔年的静謐,更多了一些朦胧的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