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你先下来,我去开门!”许祈抓住他那只作乱的手,眼里的笑意还承在那双清澈的眼里。
江颂哼哼唧唧耍赖,被人亲了亲之后才依依不舍起身。
这么快应该不会是外卖,许祈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到门口时在猫眼上看了一下,发现是今天遇到的道士,心一紧,又想到江颂今天说的他跟阎王的关系,顿时有点踌躇。门外的凌决大有一副不开门不罢休的样子,隔一会又敲一敲。
“怎么了?怎么不开门?”江颂已经蹭过来了,搂着他后腰挨得很近。
“是凌决,你要不要先进房间里躲一躲。”许祈虽然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但是看过的志怪和电视剧,这种修道的人好像大多要收服妖祥,江颂这鬼魂应该也是同理,哪怕江颂已经跟他说了这道士跟阎王的关系,但他到底是不放心。
“啊?”江颂愣了一下才感知到他心中所想,把搂着人的手又收紧了些,“老公,你好爱我,呜…这么担心我!”
许祈还想说什么,门又被敲响了,凌决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沉得吓人,威压透过门,“江小颂,你再跟人在调情不给我开门试试看!”
江颂身体一僵,哇哇嚎叫了两秒还是认命地开了门。
凌决揉着自己敲红的关节,挑眉看了看门里的俩,“还挺难开啊你这门。”
“请问有什么事?”许祈把着门一副防备的样子,显然并不想让这位邻居进来坐坐。
“没事,我来看看这小鬼,还有,”凌决话锋一转,眼神压到许祈这边来了,“他拉着阎罗三天三夜一把鼻涕一把泪认定的命中注定的天选好,老,公。”
凌决讲话时总一副吊儿郎当的样,这会语气沉下来,眼里那股凌厉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江颂已经变成魂魂躲在许祈身后偷偷画纸鹤给阎罗传消息。
“你这屋那老头布过阵,别想了,他收不到你信息的。”凌决挥挥手就断了刚飞出去的纸鹤,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你这好老公我也看了,人还行吧,回头我跟阎罗讲讲,现在我要跟这小鬼谈谈,许先生你,回避一下?”
许祈抓紧门边,显然不想答应这位不太客气的来访者,江颂在后头手忙脚乱抓不受控制乱飞的纸鹤,结果一扑,直接到了凌决面前,一人一鬼打了个照面,刚刚还像个没头苍蝇飞来飞去的纸鹤这会稳稳落在了凌决的掌心。
“渣男来了,快跑快跑快跑。”凌决一字一句念着纸鹤的信息,眉头直跳。
“老公,老公你先进去,我跟他谈一谈。”江颂为自己默哀了三秒,忙把人推回去然后自己堵在门口。
许祈还是有点担忧,去厨房拿了蒜和大葱,没找到十字架,匆匆忙忙赶回玄关时一人一鬼已经不见了影,他愣愣抱着蒜葱才想起来这好像是克鬼的,他这一丢过去江颂可能就要没了,忿忿把东西放回去坐在沙发上等,焦心得很。
这边江颂跟凌决去了另一边的房子,房子很空,除了必备的起居用品几乎是一个毫无生气的地方,冷得吓人,连常年体寒的江颂都被冰得抖了一下。
凌决这会吊儿郎当的样子已经收起来了,他冷眼看着江颂,“儿子,跟爹说说,阎罗在哪?”
“我不是你儿子!”江颂像一只炸毛的球,防备地盯着凌决,已经要开始起阵。
“你现在这样,保护自己都难,还想画阵?之前那老头在这画的阵可还没破,你现在这样,当心魂飞魄散,”凌决给自己倒了杯水,抬手消了江颂的阵,放软了点语气,“乖乖,跟爹说,不然把你丢给黑白无常玩两天,你那小老公见不到你也没事,我听说他之前可是不信有鬼的,我到时候给他画个符让他睡两天,他一起来肯定以为你是梦,哎呀呀,什么天选命中注定,都不作数了。”
最后一句显然激到江颂了,他两眼发红,显然要发狂,眼中的杀意和冷漠显出来倒是真跟凌决有那么几分相似了。
凌决眯眼看了看他这样,挥了张符过来定住,叹了口气,“你说说你,就是张嘴的事,怎么这么犟,乖乖,你黑白无常叔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再不说可来不及了。”
江颂咬着牙瞪着他,显然很难受,但是他又知道凌决的做派,这绝不是玩笑话。要是他真不说,按凌决上边说的让许祈忘了他,还真是凌决能做出来的事,但想开口,又想起当初阎罗被眼前这个疯子伤得遍体鳞伤的样,内心煎熬得内力隐隐有些暴乱起来,他被定在原地有些无力地低头,“我不知道,父亲在那次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了。”
“再也没见过?”凌决冷漠疯狂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你在说什么蠢话?他一个阎王爷,还能死了不成?“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江颂皱着眉看向凌决,“要是父亲在的话,他一定会来给我解了那老头的阵,而且那之后不是你跟他一直呆在一起?”
凌决又喝了一口水,咽下时喉结滚动低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什么,“他没来找过你?真没来过?”
得到江颂肯定的回复后,凌决神色没变,台上的水杯却一点点裂开直至成粉末,残余的水顺着桌板流下来,平坦的地面却像有指引一般流向了江颂。
“那就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凌决略显遗憾地看了一眼江颂,“那我试试杀了你,三个小孩里他最喜欢你了,你如果要死了,他会不会赶来呢?”凌决话说着手已经开始起阵。
江颂僵在原地,只能眼见着那个极凶的阵在脚下慢慢成形,凌决隔空随手画着,动作缓慢得像在凌迟,手指的变换优雅得不像在进行杀戮。
江颂想到还在等他的许祈,巨大的能量在体内翻涌成汹涌的海,又被另一阵更强的能量场压住,巨大的无力感遍席全身,江颂心里苦涩地跟许祈道别,干涩着嗓子,“杀了也没用,父亲不会出来的,你这个人渣。”
凌决像是听见了好笑的词,他放缓了画阵的动作,一点一点走近江颂,欣赏着他因为阵法而痛苦的隐忍,眼里的笑意蔓延开来却不达眼底,整个人看起来着实跟疯子无异,“人渣?哎呀,我上他的时候,他也喜欢这么骂我呢。”
“你闭嘴!”江颂还在试图运转体内的能量,寻找突破口,“你这样的东西,也配提父亲!”
“我不配?我凭什么不配!?”凌决已经画好了阵,开始念诀,因着江颂这一句体内的能量也波动起来,隐隐有些不受控。
江颂看着自己的肉体逐渐透明,到恢复成魂的样子,虚弱使得周遭一切事物都模糊起来。
真冷啊,跟在阳间要死的那会一样。江颂跟还在家里等自己的许祈道了歉,想着要怎么样跟孟婆求情下一次才能再见到许祈,突然想到自己是魂飞魄散,连那个爱给人灌汤的慈祥奶奶都看不到。
屋里起风了,被刮得乱飞的器具摔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凭空出现的阎罗一身黑衣,高挑性感,三千青丝高高系起,显出那张艳丽动人的脸,只是周遭的煞气冲得气波荡漾。
阎罗挥手破了江颂脚下的阵将他虚弱的魂传回许祈那,怒极看向一旁一脸兴奋的凌决,粗鲁地挟他进了刚开的鬼门关,又是一阵狂风,刚刚赶来吃瓜的黑白无常也跟着被刮回地府。
风卷残云,只余一片狼藉。
许祈在沙发上实在坐不住,想开门去敲对门时却发现门怎么也拉不开,拿出手机却不知道要打给谁,跟江颂的联系一开始就是他突然的出现,他这一离开,所有的一切联系都被无情的刀刃切段。
他无声低骂了一句,神经质一般站在原地死死盯着有点生锈的门。
长久的站立带来的肌肉酸痛让他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年前,冷暗的泛着霉味的禁闭室。
肥头大耳的脸忽远忽近,在记忆里模糊扭曲。
不容拒绝的冒犯的手,体温透过衣物传来带来的却是无尽的恶寒。反抗的声音被捂住,但无尽的力气却突然从体内升起。
“啊!你这个狗崽子!敢咬老子!”恶魔一般的声音被甩在后面。
跑,跑远点!离开这!小小的身躯撞开门,一刻不敢多停。
他下意识地寻觅平时最依赖的大人,却发现他们的面孔变得那样扭曲陌生。
你在说什么,梁副院长才刚刚调来,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小孩不可以骗人!
你怎么又撒谎!去罚站!今晚不许吃饭!
撒谎成性的坏小孩,所有人都站在对面指责他。
逃跑和反抗,都在稚嫩下瓦解,侵犯却如树苗茁壮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在回忆里留下大片无法避开的阴影。
……
许祈不知道自己站着浸在回忆里多久,如坠冰窖,冷得他手脚发麻。
房间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空旷寂静,连鬼都能接受的他无端害怕起来。他跌坐在地,腿软得站不起来,只狼狈地往墙边靠,想给自己找一个依靠。
挪动的过程那样漫长,他被地板冰得颤抖不止,几乎看不清周遭事物。
短短十几秒像过了一个世纪,终点却不是冰冷坚硬的墙,他被搂入了一个微凉的熟悉怀抱。
“……江颂。”一开口才发现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他愣愣地看着已经半透明还勉力维持人形的魂。
“我在,”江颂应了声,觉得全身都灼似的疼,被传回来时差点全身散开,却发现跌坐在地的人,急忙强撑着身体去抱。
他尽了全力把人彻底搂进怀里直到再无间隙,低声哄道,“别怕,别怕,我在这。”
“江颂…江颂…”许祈痴痴看着他,泪已经蓄满整个眼眶,他甚至等不及江颂回应就吻了上去,用力得像在撕咬。
江颂回应着他的吻,安抚的手没有停下来,一下下抚着他的后背,无尽的柔情。
缠绵的吻在泪水滑落那一下,江颂尝到了无尽的苦涩和悲伤。
江颂微微拉开距离,轻轻捏住许祈的后颈,手抚过他因为激烈亲吻而泛红的唇,给人擦了泪,柔声问,“我在,怎么了?”
许祈抓着他胸前的衣襟用力到手指发白也不敢放开,“你…你不能不要我!”他被绝望包围,整个人散发出濒死的绝望,“我不愿意的,但是他力气好大,所有人都怪我,为什么怪我……”
江颂把人从冰凉的地上抱起来放回卧室的床上,顾及情绪不再多问,一下一下低声哄着人入睡。
许祈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着他的袖口,哪怕已经睡着力气还是大得没法忽视。
江颂抱着他一起躺下了,另一只空着的手尝试画纸鹤还是没能送出去,想到房里的阵法和刚刚阎王给他留的信息,他目光沉了沉,像是想起了什么很久远的回忆,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仇恨与冷漠化作万千柔情,他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
许祈夜里做了很多噩梦,童年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又像碎掉的玻璃一样扎过来,留下许许多多细碎的伤口,血口凝了又破开,细密的疼。
那双丑陋的手变得那样大,就像从来没有离开,穿透过记忆又一次死死抓住他。
江颂一直没睡守着人,看见许祈眉头紧皱一头冷汗的样子就猜了个大概,但是他现在太虚弱根本没法入梦,苦恼地把人又往怀里搂了搂安抚地拍着。
这样下去不行,他看着许祈的睡颜想了想,念了个诀印在许祈眉心,看人沉沉睡去才慢慢起身。
凌决的凡体肉身是受不住地府的阴气,阎王没给他真带回去,到了阴阳交接把人狠狠摔在地上,浑身暴戾已掩不住。
凌决狼狈地躺倒在地吐了口血。阴阳交接处最是动乱,无尽的不愿轮回的鬼魂在这游荡,千万年来的吞并与纷争孕育出了煞气很重的厉鬼,尽管这样,阎王也无鬼敢近,更何况一个浑身怒火的阎王。
一人一鬼之间被这些黑压压的鬼魂围成一圈。
哪怕周遭全是死状各异的鬼魂,凌决仍神色不变,抬头看到阎王笔直地站在原地冷冷看着他,衣袂纷飞,发丝飘扬,露出那张他日夜思念的脸,混不吝地笑了,“终于找到你了。”
此刻那张冷厉俊美的脸因为怒火蔓延,倒是有一番风情。
阎王没有讲话,极凶的咒阵开始成型,围起眼前这个人类,周围的鬼魂被逼退了十多步,一时鬼啸更甚。
凌决眯眼看着那些阵型走势,神色沉下来不复刚刚的轻松惬意,“我找了你这么久,你现在,是要杀了我?”
阎王至始至终未置一语,只死死盯着他念咒,掩在衣袂下的手已有些颤抖,表面仍是冷情冷意的样子。
凌决撑着身体站起来,一点点朝他走近,那股刚刚他带给江颂的灼痛这会成倍地还给了他,他几乎站不住。
阎王仍然冷冷看着他,口中不停,艳红的唇轻启晃人眼。
凌决深深地看了阎王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样子像看见家中捣蛋的小猫,他随手掐了符纸以血为笔开始作符,风更大了,掀起沙尘,周遭的鬼魂闻到血味愈加躁动,但又惧于阎罗只敢在周围徘徊吟啸。
红色的影开始吞噬刚刚阎王即将画好的大阵,阎王暗道不好,刚想换咒已经来不及。
震破天的爆炸声已经炸起,来不及躲避的鬼魂被撕裂成碎片,尖锐杂乱鬼啸在这一刻侵袭,凌决一改刚刚虚弱的样子猛地朝阎王扑去,满意地欣赏到这张刚刚一直完美无瑕的冰冷脸庞终于出现裂痕。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让凌决耳鸣到几乎要失去方向,但他还是朝计算了千万次的方向准确无误地扑了过去。
炸开的一瞬间带来的震感到底是凡体不能完好承受,他感受到背部的血肉在绽开,刺痛和沙土都在混乱中迅速弥漫,还有想趁乱上来的厉鬼。
凌决咬着牙掐了决将他们罩住,隔绝一切喧嚣干扰,不顾阎王的反抗将他狠狠搂进怀里,在让人晕眩的耳鸣中抬起血迹斑斑的手掐着他的下巴狠狠吻上去。
世界颠倒着,他在亲吻他的爱人。
第二天是周一,许祈没能起来,所幸他一直以来都以拼命工作无敌社畜着称,管理也很人性,请假很顺利。
许祈洗漱好进厨房时,江颂还弯着腰对着面前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出来的小秤,表情认真得像是在搞科研,手里拿着勺,动作一丝不苟,旁边还立了个手机支架放着许祈的手机,屏幕里是家常鸡蛋面的教程,详细到各个食材的用量。
许祈抱着手臂靠在门框上,耳边是水沸翻滚的声音,他看着江颂这个大高个弯腰到有点滑稽的样子,莫名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你醒啦!”江颂抖着勺子加盐看着电子板上的克数到了才扭过脑袋来打招呼。
许祈笑了笑,伸出一只手,巴掌上一个缩小版的江颂跳了出来,是一只小纸人,扒着许祈的手指往四周看着,活泼好动。
看见江颂一蹬许祈的手掌就飞起来了,看这架势是要往锅里飞,被江颂眼疾手快抓住,黄色的纸人一瞬间融入他的体内消失了。
许祈头顶问号走过来,“小纸人呢?”
“啊?”江颂摸了摸刚刚纸人融进去的地方,矮身把毛茸茸的大脑袋凑到许祈面前搂着人的腰往怀里带,“那个纸人是我呀!我现在在这呢!你想我了吗?”
许祈被他逗得没有脾气,轻轻点了点头,笑着摸了把他的头,想下手煮面被江颂忙推着出了厨房,丢下一句“保证好吃”就把万年不关的厨房门关了。
许祈抱着江颂刚刚给他倒的水默默挪到餐桌旁坐下。
厨房是玻璃质的推拉门,隐隐能看见江颂忙碌的身影。
天朗气清,当初选这套房子的优越性在这一会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了,暖暖的阳光透过窗子照进来洒在身上,在微凉的初秋带来满足的暖意。
许祈抱着杯子在桌旁放空了一下,又想起什么似的,去把窗帘拉上了开了大灯。
江颂端着面出来的时候看见被拉上的窗帘差点捂着心口大喊,但还是没去逗许祈,期期艾艾看着人把面都消灭了吃好了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才开始大喊。
“你好爱我!”江颂站起来就要去亲许祈。
许祈刚吃饱还没来得及擦嘴,忙躲开去抽纸,江颂不死心要贴上来,许祈被他弄到痒痒肉笑着直躲。
“不许躲我嘛!”江颂抱着人重重亲下去,又在脸颊两边重重亲了一下。
许祈笑得说不出话,江颂继续逗他。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昨天的阴霾和不安都被微凉的秋风吹走。
一人一鬼窝在客厅的地毯开了投影仪看电影,许祈才看了个开头人都没认齐就开始头一点点犯饭后困,窝在江颂凉凉的怀里舒服得紧。结果刚准备沉沉睡去就感觉身后的江颂把他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准备离开,许祈挣扎着起来拉住他的袖口,“你要去哪?”
江颂被他这不安的样子搞得心软,蹲下身亲了亲他,“我要去工作,今天周一呀,鬼也是要工作的。”语气有点怨怼。
“你真有工作啊?”刚刚强行醒过来的许祈还有点脑袋发懵。
“对呀,”江颂一听他这么说就有点骄傲起来,“我是有编制的哟,大家都说有编制的鬼很稳定,是很吃香的!”
许祈被他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小表情逗笑了,撸了把他的头,附和他,“这么厉害呀。”
江颂看他的样子知道他有点不相信,把人抱起来往书房走,“你看了就知道啦!”
许祈还是有点不适应这样腿环着江颂的腰,会让他想起一些疯狂的黄色废料,有点不自然地推江颂的肩膀想下来,被坏心眼的鬼抱得更紧。
到了书房,许祈搬了椅子坐江颂旁边。他之前没发现书房这么凉,今天却意外的寒凉,江颂已经开始工作,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卷宗和纸笔。
江颂有意要好好表现,忘了许祈没开天眼,只能看他一个人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然后在卷宗上刷刷写着什么。等江颂发现许祈抱着快要凉掉的茶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时候,才感知到许祈的心思,差点变回魂冲上天花板,他尴尬地画了符给许祈,“我…我真的在工作。”
“嗯,写得很认真。”许祈抱着茶点点头,看着他有一种看幼儿园回来的崽给自己表演在学校学了什么的慈祥,满眼都是鼓励与肯定。
“啊啊啊!忘掉忘掉!”江颂又感知到他的心思,想到刚刚在许祈眼里自己的傻样,差点抓狂。许祈还想逗他,结果江颂思维一跳跃,又给自己安慰好了,“你为什么可以看见我但是看不见他们?难道是我们比金刚石还坚硬的爱情感动了上天?”
许祈捏着符笑,刚想继续逗他,就感觉眉心处麻麻的,下一瞬整个空间都变了,原来只有他和江颂的书房充满了形状各异的鬼魂,他们带着诡异的姿态有序地排着队。整个房间充斥着他们的声音,哀怨不甘的悲鸣,低沉地回荡着。
他虽然能接受江颂这只鬼,但是一下子满屋都是,还各个形状的都有,视觉冲击效果还是很强的,他默默挪了挪椅子,靠江颂更近。
江颂觉出了他的紧张,一只手不停地记录,另一只手握住他的,“别怕,没事的。”
“啥?”对面的鬼魂以为在关心自己,操着一口质朴的口音,“老板,我没怕的,死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活着的时候还受一堆罪呢!”
“对啊对啊!”后边一个跟着的鬼魂附和,他倒是肢体完好,就是整个魂都透露着一股疲惫,是加班猝死的。
开口应江颂的是一个只有半边身体的鬼魂,江颂问完问题往卷宗上写,是跟汉字截然不同的文字,许祈刚刚还没拿过符时只当江颂在玩乐涂画,这会却看了个清楚。
这人是个老实憨厚的农民,爹早年工地干活从楼顶掉下来,老板欺负他家没人什么都没赔,拉扯他长大的妈走得早十七岁时就剩他一个人,他人不聪明但没什么坏心思,一直老老实实活着没想过发财,家也是一直穷着,索性有块地能糊口,结果哪天来了个什么狗屁大师算了说是风水宝地,被村痞子盯上了。
逼急了兔子也能咬人,他一怒之下就把村痞给杀了,倒是给村里干了一桩好事。本来想去自首,结果村痞那边也是一个大家族,还没等他被抓就来把他给砍死了,小年轻回来把这事传到网上引起了重视。村里的黑恶势力终于被连根拔起,各家各户都能正常生活了,这人倒是心满意足了,想入轮回却没有来得及被黑白无常接走,成了孤魂,拖着半个身子傻乎乎游来荡去差点被厉鬼吞了,终于被赶来阻止因果循环的黑白无常带走,另一边身子已经被野狗吃了找不到了。
“去你的,我可没问你。”江颂笑骂了一句,又正色,“成了,去吧,顺利。”
“诶,得嘞!”那鬼领了江颂给他的东西乐呵呵地往孟婆那边传,还跟许祈说了再见。
许祈第一次见这场景,知道生死轮回这一说法,但还是难免难受。
江颂觉出他的心思,记完这批的最后一个魂,凑过去哄人,“他下一世挺好的,别难过了,”说着语气突然委屈起来,“我死了你也会这么难过吗?”
许祈又一次被他读出心思,气急拍掉他地手,“说什么瞎话!”他起身想走,结果满屋鬼魂都看向这边,他下意识靠近江颂。
“喂…他们怎么都在看我?…”
“因为你香。”江颂顺势搂住他的腰,恐吓地扫了一遍四周,这些魂才继续低头排队。
“……”
许祈刚想坐回去就被搂着扣进怀里,“既然你就这么害怕那就靠近一点吧。”
“不是……”许祈现在进退两难,想狠狠拍一下江颂的狗头,但是又实在害怕,只好缩在江颂怀里,还时不时收到一些鬼魂祝福,江颂照单全收,然后把他们往奈何桥赶。
于是大半个周一许祈都呆在江颂怀里看各式各样的人生,一开始还是害怕死状惨异的鬼魂,但是慢慢又习惯,有一些甚至还能聊上两句。
有喜欢的人陪着的江颂工作效率很高,社畜的绝望感都淡了很多。
江颂下班时间很突然,下午两点,整个房间又恢复正常。
许祈还在为一个无恶不作却善终的人渣忿忿不平时,被江颂扭着身子转过来亲嘴,含含糊糊地说,“工作结束,开饭!”
“等一下…唔等……”许祈被亲得突然,还没反应过来,推着江颂的肩想跑,又被拉回来跨坐在腿上。
江颂刚刚看见他要哭不哭的样子就已经很想亲他,一直忍着,这会终于能开吃了,根本不听,匆匆收了卷宗把人放到桌上解衣服。
“别…”许祈想到刚刚江颂还在这办公,现在就在这开搞,羞耻心满出来沁得整个人的皮肉都透出爱欲的粉。
江颂在几次性爱来已经摸透许祈的性格,越让他紧张的环境越容易高潮,略微的强迫更容易让他兴奋,又细细感知了一下他的情绪没感到有巨大的抗拒,于是摁住他的手压在头两侧弯腰继续亲人。
许祈还想拒绝,江颂强硬覆住他的唇探进去尝到了茶的清香,换成一只手扣住许祈的两只手,另一只手向下去扣住他的腰往自己胯上按,顶了顶,哑着嗓子撒娇,“难受。”
许祈被他这动作搞得更加害羞了,但是身体也起了反应,拒绝的意思已经微乎其微,乖乖被江颂吃着嘴玩奶头,手被放开时自然而然搂住江颂的脖子加深亲吻。
长长的吻过后江颂喘着气拉开了一点距离,往下去吃已经挺立很久的奶头,另一只手继续往下,拉下他的裤子隔着内裤揉他立起来探出头的阴茎。
许祈抱着他的头喘的厉害,感觉后穴空虚难耐,双腿抬起来要夹江颂的腰又被压住。
“还说不要?嗯?”江颂吐出被吸得红肿的奶粒,伏在他胸口邪邪地笑,手下的动作也停了。
许祈没回他,脸红得可爱,把江颂肩膀推远了一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翻身坐在了江颂的腰上,“你…你躺好!”
“这么厉害吗?”江颂没出力,任他骑着,左手扶着他的腰右手顺着腰椎骨一点点摸下去,不紧不慢地揉着已经微微湿润的后穴,看人在自己身上敏感地抖,生出变态的快感,下身那根早已经立起来的鸡巴顶着爱人的臀,硬得发疼流水。
“闭嘴!”许祈拍掉江颂的手,微微后退坐在那根挺立的鸡巴上,还是有点干涩的穴还是没法容纳这根巨物,他委屈地用力撸了撸,被欲望控制得难受,“怎么办?进不去。”
许祈平时工作时常会给手涂护手霜,还很注意手的保养,这会经年累月涂的护手霜作用出来了,暖软的手附在经脉盘错的鸡巴上来回撸动,心理生理的刺激差点让江颂爽得当场射出来。
他直起身来拍了拍许祈的臀,勾手去拿了抽屉里蓄谋已久的润滑油,“用这个,自己搞给我看。”
许祈开了瓶往手上挤,把被液体包裹的微凉手指探到后穴的时候小心翼翼放了一根手指,皱着眉感受着,还不忘描述,“有点…有点涨……”
沉浸在欲望里的许祈会在某些时候耻心变得很低,舒服了不舒服了都要说出来,像对所有事物好奇的稚童,带着不自知的勾引编织出只属于江颂这个猎物的陷阱。
“那怎么吃我的鸡巴?”江颂强忍着插进去的欲望,凑过去嘴唇贴着嘴唇,低声问他,语气像在哄人。
“吃…吃进去就可以了。”许祈加了一根指头,还没来得及抽送就被忍不住的江颂握住。
“帮你好不好?”江颂偏头含住他微凉的敏感耳垂吸,跟着伸了指头进去,勾着许祈探进去的两根手指一直抽插。
“等一下…涨!有点涨!啊嗯!”许祈扭着腰想跑,被江颂把住腰无路可退。
“感受到了吗?下面的小嘴咬得好紧。”江颂被他扭得意乱情迷,凑过去亲他的嘴。
许祈很喜欢被他亲吻,不动了,偷偷把手抽出来抱着江颂被乖乖吃嘴。
“你帮我,帮我搞。”许祈说着往江颂手指上坐了坐,臀部又碰到江颂立起来的鸡巴,头部的腺液粘在他嫩白的臀上,再往后是被手指撑开的穴,风光无限好。
江颂忍着不直接提着鸡巴操进去的坏想法,狠狠扩张了几下,收获了许祈压抑的呻吟后把湿淋淋的手抽出来举到许祈面前,“怎么这么多水?”
许祈把头埋在他的肩膀装鸵鸟,另一只手倒是机灵地探下去握住江颂挺立已久的鸡巴往穴口怼。
“嘶…宝宝这么聪明?”江颂把他的头抬起来亲了亲,又双手握住他的腰挺着腰把鸡巴送了进去。
“啊…啊…”没等他适应这种酸胀的感觉就开始操干起来。
许祈在起伏中没忍住交了一次精,脑袋有点发蒙,明明是他骑在江颂身上,为什么还是他占据主导权,喊着人的名字刚想说什么结果被一个深顶声音直接变了调。
“江颂…啊…嗯啊……”许祈摁着他结实的腹肌,“你…你停一下!啊嗯!……”
“怎么了?”江颂喘着气慢下动作,顶着那个骚点慢慢磨,感受着那股收缩,爽得后背发麻。
“我来…我…嗯…”许祈被磨得双腿发软,还要动,扭着腰摇了两下就在江颂灼灼的目光里射了第二次。
精液溅到顺着江颂的腹肌流下来流到两个人的交合处,江颂重新把人压住开始狠肏,残留的精液贴在小腹又随着体位变换重新回到主人身上。
“啊!啊!”尚在不应期的许祈根本受不住这急风骤雨般的操干,又到了第三次高潮,目光所及的世界都泛着白光,只有下身那处还在源源不断传来快感,他像被操成了江颂的鸡巴套子,只知道承受操干。
“停!停!不行了啊!”许祈要往后退,脚踩着地板想逃差点摔倒,又被江颂捞了面对面抱起来。
“我还没射诶。”江颂可怜巴巴看着他,鸡巴顶在许祈被操得有些红肿的穴口一跳一跳的。
“怎么回事…你…啊!啊!嗯!”许祈话还没说完,又被操进来,他捂着嘴不想自己再发出这样淫荡的呻吟。
“叫出来,我喜欢。”江颂捏了一下他的奶头,操干慢下来。
许祈听话地咬着唇凑到江颂耳边开始随着江颂操干呻吟,只是始终很小声,江颂却很满足,许祈的叫声就是只能叫给他的听,最好整个人都一直像今天下午一样缩在他怀里。被这疯狂的想法支配,江颂操得更用力。
许祈不知道攀上第几次高潮,直到射无可射哭着求江颂,被逼着说了一大堆平时根本说不出口的话,江颂才在一次重重的深顶后射精。
许祈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江颂的鸡巴还埋在他体内,他懒懒地抬头看人,“出去。”
江颂被他这餍足懒散的眼神看硬了,还想来一发,被许祈一拍终于老实抱着人,只是胯还时不时偷偷顶一下,刚刚射进去的精顺着许祈的腿根流出来,许祈不舒服地扭了扭,感受到体内那根玩意又硬起来还时不时戳到他的敏感点时,腰有些软,忿忿瞪了一眼江颂,“去…去浴室。”
江颂抱着他没退出来一路操到浴室,开了水又继续肏。
等结束时许祈已经骂不动人了,躺在床上窝在微凉结实的怀里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