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禾的筷子掉在地上,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娘娘她怎么了?”
“听说是不停地吐血,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江首辅和江国舅正赶到宫门口,江首辅差点晕过去,强撑着一口气才进了宫。”
许风禾神色慌乱:“怎么会这样?那人居然如此狠心,一天里竟敢下毒两回!”
傅杉脸色低沉,飞快回房取来她平日里用的药箱,拉着她往府门口疾奔:“备马,进宫!”
两人到了宫门外,太医院的人匆匆赶到,众人也顾不上什么行礼,赶紧往皇后宫里去。
才进院,一盆一盆的血水,不断从寝殿里送出来。许风禾行医也有了些年头,却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
一个人的身子里,能有多少血?流干了,流尽了,只怕人也活不成了。
太医们满头大汗地跑进殿中,傅杉想让她跟着进去,可她却抓住傅杉的手,微微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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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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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家老宅。
“照儿,这几盆喜阴,虽说摆在廊下养着,可也得着人看顾好,免得被日头晒了去。”
“姑娘放心,奴婢都记住了。”
方如逸点了点头,和余照从长廊下出来,正想回屋歇息片刻,毛大树却慌慌张张地奔进院中:“姑娘不好了!宫中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已经没了!”
“你说什么?”方如逸以为自己听错了,一把拉住余照:“照儿,他说的是皇后娘娘?”
余照赶紧对毛大树道:“你可听真切了?前段时日姑娘才进宫给娘娘请过安,说是气色颇好。娘娘素无旧疾,怎会突然没了?”
“小人听得真真的,说娘娘吃了御膳房送来的桂花糕,呕血不止。宫里以为娘娘能救回来,这消息只告诉了几个皇亲。没想到太医刚赶到不多久,娘娘就没了。
眼下梁王、汝阳王,还有江国舅一家子,都在宫里。得到消息的贵眷们全堵在宫门外,也不知能不能进去看娘娘最后一眼。”
方如逸深吸一口气:“立即备车,我们也去宫门外守着!”
宫门外车马鼎沸,毛大树只得把马车停在路边。方如逸下了车,一名侍女跑过来对她拜了拜。她定睛一看,是顾苑的贴身侍女宝儿。
“宝儿,阿苑姐姐进宫了?可有什么消息?”
宝儿摇头:“我家大娘子进去有一会了,什么信也没传出来,不过——”
她低头擦了擦眼角的泪:“皇后娘娘的确没了,刚才宫里的太医都被绑着送了出来,全下狱了。”
方如逸只觉得心头刺痛难当:“怎么会这样?娘娘到底为何会……”
她有些说不下去,定了定神才继续道:“一块桂花糕罢了,怎会逼得吐血?一定有问题。”
宝儿点头不已,带着方如逸走到一旁,压低声音道:“我家大娘子在来的路上,也是这么说的。她素来稳得住,面上虽然哭得厉害,但心里一定清明着,定会让陛下彻查。”
方如逸侧头望着宫城,天光落了,夜色下的城墙更显阴森。
她知道,这件事肯定和元轼脱不了干系。她以为这段时日,梁王府里安静得如此,元轼为了即将出生的孩子,多半暂时停了杀戮。却没料到,他会如此狠心。
她默默苦笑,自己怎么能如此大意,指望元轼这个逆贼收手?!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重来一世,或许能改变很多,可人心难测,她也无法时时刻刻掌控一切,有些事情,终究还是注定。
“出来了!出来了!”
宫门外传来一阵惊呼,方如逸忙挤到最前面,先望见的,却是元轼和大着肚子的陈知吟。
元轼泪流满面,声音有些发颤:“陛下请大家都回去,娘娘喜欢安静,让她安静地走。”
人群顿时哭起来,可又怕惊扰了皇后,不敢大声,只得低低呜咽着,在残阳下更显酸楚。
陈知吟靠着元轼,手中的帕子不停拭着眼角,像是哭得脱了力气。方如逸冷眼盯着她,见她被元轼扶到马车边,抬腿登车的瞬间,她的嘴角竟有一丝微若不察的笑意。
果然是他们做的!
可眼下她还没有证据,就算闹起来,只怕旁人也不会相信。
方如逸愤恨交加,极力稳住心神,告诉自己绝不可打草惊蛇。
梁王府的马车刚走,汝阳王傅逞和陈仪也从宫内缓缓走出,两人一句话也没说,低着头上了自家马车,只是不见傅杉和许风禾。
围在宫门外的贵眷们渐渐散了,可方如逸却不肯走,她要等的人都还没出来,她怎能自己离开。
不多时,她才遥遥望见傅杉和许风禾的身影,两人脸上没有泪,但神情却是万般凄怆,叫人见了,又勾出泪来。
“逸儿姐姐……”
许风禾怔怔地走到方如逸面前。
“今日我在宫里胡闹了一场,娘娘还为我说情。”她的泪落了下来,声音也哽咽了。“姐姐,你说,为什么好人总是不长命呢?”
方如逸听得心里发苦,这个问题,她活了两世,都答不出来。
“傅世子,今日事发突然,你们定也累着了,先回去歇歇。娘娘的死因,还等着我们去查。”
傅杉微微点头,带着许风禾上了马车,很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