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1/2)

师尊护我

另一边,薛蒙已跑到了混战激烈的区域,振臂而呼:“停手!都停手!别打了!没用的!”

其实在他来之前,这些人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千余精英对战几万全无章法的尸潮,场面彷佛很壮阔英勇,但每个人都是越打越糊涂,因为这根本不像是即将要有一场恶战展开的模样。

众人一路杀至此处,除了两个人受了点轻伤,其他修士,竟是秋毫未损。因此薛蒙一喊,所有人都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

“我……”

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同时注视,且不少还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长辈,薛蒙竟然一时间有些噎住了。

楚晚宁问道:“怎么了?”

听到师尊的声音,薛蒙这才内心稍定,指着墨燃在与地幔藤柳激战的地方,说道:“墨燃好像已经知道这裏是怎么回事了,打这些僵尸,应该并没有什么作用。”

众人面面相觑,几位掌门不是吃素的,哪里愿意听一个小辈的指点,脸色都变得很难看。姜曦的脸色最沉,说:“墨燃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子,他能知道些什么。”

如果是其他人讲话,薛蒙可能还会客气些,可这个人是姜曦,薛蒙一看他就来气,登时怒道:“你二十岁的时候还要喝奶,不意味人家都要跟你一样!狭隘死你算了!”

这还了得,当众给姜曦难堪,孤月夜的弟子们都站不住了,纷纷怒而斥之。

“说什么呢你!”

“薛蒙你把嘴巴放干净!”

薛蒙被众人沉默地盯着会觉得不自在,遇到这状况,反倒游刃有余不怕了。他和墨燃打打闹闹那么多年,最习惯的就是挑衅和被挑衅,立刻俊眉一竖,说道:“怎么,我说的有错?是你们姜掌门大事面前不分轻重,都什么时候了,还拿年纪来论资历!”

姜曦也是个暴脾气,众门之尊,一派仙长,居然也眯起眼睛,当着众人的面,和一个晚辈唇枪舌剑起来。

“年纪与资历本就挂鈎,等你到了你爹这个年纪,就应当明白一个道理——和长辈说话,礼数为先。”

薛蒙怒道:“就姜掌门这样的心胸,也能当长辈吗?”

“好了蒙儿。”薛正雍皱眉,“别再说了。燃儿在哪里?快带我们过去。”

虽然薛正雍及时呵止了薛蒙,姜曦没有办法再计较,但他仍是拂袖丢下了一句:“薛正雍,你可真是教子有方。”

薛正雍脸色铁青,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大约是碍着了天下第一尊主的面子,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跟着众人直奔山腰而去。

到了半山腰,就看到墨燃一袭黑衣,飘飞而来,他一半衣袖都是血,手上紧紧捏着那枚棋子,身后的藤蔓已经被烧毁了,暂时没有新的窜出来。

一见他受了伤,楚晚宁和薛正雍的脸色都变了,薛正雍忙道:“燃儿,你怎么样?疗愈……疗愈,快来个人!师昧!过来帮忙!”

师昧似乎也惊到了,看着墨燃血淋淋的胳膊,脸色有些苍白,一时间竟愣在原地,没有动弹。

倒是孤月夜的寒鳞圣手先上前一步,只衣袖轻拂,墨燃就感到伤口处火辣的疼痛舒缓下去,他朝华碧楠点了点头,道:“多谢圣手。”

“客气。”华碧楠声音冷冷淡淡,“不知墨宗师有什么发现,要说与大家听?”

墨燃此时的心情其实已差到了极致,他很清楚,自己如果此刻抖出“共心之阵”,必然会遭来一些人的怀疑与猜测。

但是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很清楚珍珑棋局若是大批地出现在江湖上,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那是他自己,是楚晚宁都不会希望看到的。

“看这个。”

他摊开掌心,将手中的黑子展现给众人。

姜曦嗤笑道:“珍珑棋?不是早就知道了,墨宗师的发现难道就是这个?如果不是中了珍珑棋,这些尸体怎么可能会任人摆布。”

墨燃抿了抿唇,说道:“不是珍珑棋,是棋子上的那只噬魂虫。”

他点给众人看:“就在这裏。”

姜曦负手而立,并不多言,只冷淡地望着他:“……”

薛正雍凑得最近,去看那虫子,但看了半天,琢磨不出什么来,便问道:“这只虫子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每一颗棋子上都有。”墨燃说,“这个珍珑棋局,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他,他也扫过那一双双眼。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把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所有人,为的是阻止一场浩劫的发生。

但是代价是什么,他也很清楚——

这其实也是那个幕后黑手高明的地方。如果那人不确定墨燃是否是重生之躯,共心之阵无疑就是最好的诱饵。

除非墨燃能狠心不开口,由着灾劫降临。只要他开口指点,就无疑暴露给了那个幕后之人一个讯息。

踏仙帝君必已重生。

但墨燃别无选择,只能斟酌着:“我不知道诸位有没有看过傀儡戏。”

有人答道:“……当然看过啦。不过你说这个做什么?”

“我也看过,不过幼时个子矮,挤不到前排,就只能站在台柜的后面,从幕后去听个一两出。”墨燃道,“所以我看的傀儡戏可能跟诸位不太一样,诸位看到的,都是臺面上演出来的故事,几个布傀儡粉墨登场,打打杀杀,说说唱唱。”

姜曦不耐道:“你究竟想说什么?能言简意赅些吗?”

“不能。”墨燃道,“不是每个人理解速度都与姜掌门一样快,我想让大家都听懂。”

“……”

见姜曦阴沉着脸不再吭声,墨燃接着说:“臺上的布傀儡,自己会动吗?”

薛正雍道:“当然不会。”

“那它们是怎么动起来的?是不是要几个人蹲在桌幕下面,举着木签线绳,操纵它们?”

“没错。”

“好。”墨燃说,“我有一个设想……我不知道徐霜林是不是这样思索的,但我觉得应当八九不离十。我们眼下所在的‘凰山’,就像是戏臺的下方。这些软绵绵的僵尸,都像是戏臺下面操控着布偶的人——这些人自然不需要过多的能耐,只要提着布偶动起来,那就足够了。”

姜曦道:“……说下去。”

“如果真的是这样,凰山其实就只是一个后臺,真正要演的戏并不会在这裏,而是会在臺上。”墨燃说,“徐霜林就像这个戏班子的领头,他下达一个指令,会下给谁?”

薛正雍道:“当然是蹲在幕布后头,提着线绳的人。”

墨燃道:“不错。就是这个道理,凰山上的,就是提着线的人,徐霜林把指令告诉他们,而他们则带动手裏的布偶站起来,演戏。”

姜曦听完,眯起了眼睛:“你的意思是,除了凰山之外,还有一个地方,也有着堆积如山的尸体,那个地方就是所谓的‘臺上’,而那些尸体,就是所谓的‘布偶’?”

“姜掌门好悟性。”

“你不用奉承我。”姜曦说,“我就想知道,你这段话说的看似花团锦簇,头头是道,实则异想天开,天马行空。墨宗师,空口无凭,你的这些言论,到底有什么依据?”

“……我没有太多的依据。”墨燃道,“之所以能想到这些,也是因为无意中在尸体裏发现了这枚带着噬魂虫的棋子。”

他手上那枚漆黑的棋子还黏着血污,很脏,噬魂虫离体不久,也还没死,软绵绵地趴在上头。

墨燃沉默一会儿,抬起眼,看向的却不是姜曦,而是姜曦身后的寒鳞圣手华碧楠:“圣手应该最清楚,噬魂虫有种怎样的适性。”

“这种昆虫适性极多,墨宗师指的是哪个?”

墨燃道:“模仿。”

华碧楠道:“这个自然是清楚的。噬魂虫,幼虫极善模仿,与雄虫心意相连,将模仿雄虫的一举一动,直至成年。”

墨燃道:“好,那我要是把这枚棋子对应的幼虫,投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体裏,会怎么样?”

“……”华碧楠的神情微变,说道,“这裏的尸体做什么,那边的身体也会照着做。”

“怎样可解?”

“无法可解,除了虫死。”

墨燃点了点头,说:“诸位都散开一些,当心一点,看着。”

他话音方落,眸底忽地泛起寒意,就猛地劈手欲袭棋子上的那只噬魂虫。这个时候大地忽然颤动,之前那些细细的地幔猛地拔起,再一次朝着墨燃扑杀而来,众人皆惊,但墨燃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杀意,且避开了一轮藤蔓的攻击。

他缓了口气,单手负手而立,站在原处,说:“瞧见了没有。凰山在刻意护着这些噬魂虫,不让它们轻易被杀死。若是有谁还硬要说这虫子出现在珍珑棋上只是巧合……或者只是个装点,那我也无话可讲了。”

几许岑寂,几乎所有人都在思忖,都在消化着墨燃的这一番猜测。

大胆到近乎离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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