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简璧愣住,下意识去行囊里翻找,果?然不见了备好的干粮。
那是她自己做的胡饼,阴干之后能保存很?久,虽然吃起来有些?硬,但很?顶用。他何?时翻了她的行囊?
再仔细看,行囊里只剩了她的东西,裴宣的东西全不见了。
“谁叫你翻我?的东西?”段简璧气急了,撩起帷帘,怒冲冲地看着贺长霆。
贺长霆并不回应她的质问,抬脚登上马车。
马车不似王府的车厢宽敞,内中窄狭逼仄,贺长霆一坐上来,便将段简璧堵在了一个角落里。
他打开红木食盒放在她面?前,鲜花饼的清香一阵阵袭上来。
段简璧别?过头,摆给他一副丁点?不饿的模样。
“待会儿,我?会叫元安过来。”贺长霆突然说。
段简璧转目看向他,心中一凛:“你又要做什么?”
“我?要你告诉元安,你之前所言,只是与我?赌气的气话,当不得真。告诉他,你对他,从来只有敬重之情,别?无他意。”
贺长霆要断了裴宣的肖想。
段简璧自也看透了这层意图。
但这些话,她不想说。
裴宣对她总是千依百顺,便是私逃这等危险的事都不管不顾地照做,她无以为报就罢了,怎能再出?言伤害他?
段简璧别过头去,“我?不说。”
贺长霆似乎并不意外这个回答,沉默了会儿,说道:“难道你想让元安为了你,拼上性命么??”
段简璧不说话,空空洞洞地?盯着?窗子,想到裴宣当下处境,眼睛发酸,泪水便溢出?了眼眶。
她说与不说,都?会伤害裴宣。
贺长霆望着?她落泪,心口亦闷的生疼,知她是不忍与裴宣诀别才哭成?这般模样。
默了少顷,他挪动位置,想挨她近一些,方一欠身,察觉女郎嫌厌地?往角落里缩了缩,还把行囊放在两人中间,叫他莫再靠近。
贺长霆脸色一暗,越过隔在中间的行囊,伸手把人从角落里抱了出?来,按坐在自己腿上。
段简璧本就恼贺长霆三番五次恃强凌弱,正在气头上,自不肯乖乖由他抱着?,用力一挣,虽没有完全挣脱男人的禁锢,却?也将他重重推了一把。
“嘭”的一声,贺长霆后背重重撞在了车厢内壁,伤口重新裂开的痛楚叫他没忍住闷闷地?哼了声。
段简璧并没留意他的反应,依然?用尽力气想要挣脱,但男人似乎吸取了教训,双臂如铁索牢牢环在她身周,没给她留一丝挣扎的余地?。
这样对抗了会儿,待段简璧力气消耗地?差不多?,没心力再反抗的时候,贺长霆才腾出?一只手,给她擦眼角的泪。
“你之前那番话,赵七和方六已经?听到了,他们?现在定然?已经?清楚元安带你私逃的心思了。”
贺长霆顿了一息,缓缓地?说:“他们?是我?的人,倒不必太过担心。”
虽然?叫属下撞破这等情丝纠葛,甚至他的失意狼狈,有些难堪,但至少于裴宣和王妃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你可想过,待回到京城,元安还是如此待你,叫旁人看去,是何后果?”
段简璧冷笑了声,“晋王殿下果真?为阿兄和我?着?想,又?何必带人追来?”
贺长霆不说话,垂着?眼眸,神色暗淡。
逼仄的车厢里陷入良久的沉静。
“我?试过。”
低沉的声音忽然?破开混沌的宁静,贺长霆抬起头,目光落进她的眼睛里。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他尝试过很多?次。
他不断说服自己,裴宣会是个好丈夫,会好好对阿璧。
或许做裴夫人,比做晋王妃,更安逸舒适,更适合阿璧。
他逼迫自己不去询问裴宣的下落,逼迫自己去重新适应孤家寡人的日子。
可惜越是如此,他的内心便越是反叛。
王宅之中处处是她的影子,每每进入假山下的纳凉窟,抬头之时,他竟期望着?她像第?一次那样,朝他跑过来。每次换药,他便会忍不住想起,当初他被火灼伤,她小心翼翼为他吹着?伤口,还用帕子替他擦去额上的汗。
甚至就在不久前,她答应过让他做孩子的父亲,一起抚养孩子长大。
那时他以为,一切波折都?过去了,余下的日子,他们?会夫妇和美,白头到老。
可原来,美好的期望不过是个谎言。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心里有一个声音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他的妻子在另一个男人身旁,离他越来越远。
他从没有生出?如此严重的危机感,就连父皇偏心魏王,不遗余力地?培植魏王,都?没有让他生出?这般要永久失去某种东西的恐惧。
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他很确定自己的心意,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不管用何手段,他要把人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