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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5月4日下午五点多,母亲问我东西啥的收拾好没,准备送我回学校。我一怔,愣了一下,身体似是被高压电通体贯穿的来了一下,僵硬无比,但就在一瞬间就又恢复正常。我说有啥好收拾的,一个包背上就走了。她笑笑说你还挺潇洒,缺不缺啥东西,路上买了带着。我摇摇头没说话,她问真不缺啊,过了这店就没这村了。我说不是,今儿个不用再开车送我了,我自己坐地铁过去就行。她呦了一声,说这是咋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太阳绝对不会打西边出来,但我却执意不让母亲开车送我。她说闲着也是闲着,正好有空送我,地铁不挤得慌吗。我说现在离高峰期还有段时间,哪有老让家里人送的,就是顾诗蕊知道了也得笑话我像个小孩子。母亲被说的笑了一下,说道:“咋,在老娘面前,你永远都是小孩子。”看这话说得,我能怎么反驳。比你年长的人在年龄上永远比你要大,而比你年岁小的人永远也赶不上你的年纪。这是打娘胎里一出生就决定的,谁也改变不了。除非像某些科幻小说中杜撰的那样,主角以超光速穿梭时空,相对的时间和外界的时间或加或减等显得扯淡不已的理论,来解决这一既定事实的问题。母亲只是对我一反常态的坚持自己回学校的说法,有些讶异,倒也没啥怀疑和多想,见我一直坚持,就答应了。按她的话来说,还省了她不少的事儿。我背上背包,收拾妥当,在母亲的目送下出了门,临走前她还是喋喋不休的叮嘱着,路上注意安全,到地儿了给她回个电话。我一口应着,说真把我当小孩子啊。出了小区,我当然没有按照母亲想象的那样,前往离家最近的地铁站口,而是拦了辆出租车,报了母亲昨天在麻辣烫店厕所中道出的xx路。司机也是麻利,二话不说,挂上档油门一踩,车子疾驰而出。这条路说不上有多远,也不算很近,中途经过十二中,顺着挨着十二中的那条大道一直走,再拐俩弯就到了。下了车,看着前后几百米见长的道路,心中有着难以压抑的跳动感,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还有那种对事情难以预测的压抑。这条xx路是宽约五六米的小路,车辆来往不频繁,显得相对安静,似有闹中取静之意。路两边种着梧桐,长长的枝干左右相连,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原本的小道被这绿意盎然覆盖,堪堪的在道路中间让出面积不大的天空,说是一线之天有些夸张,但确实不同于城市的其他地方,有着独特的韵味儿。路的两边都是一间间不大的门面店,时值五月末,天黑的晚,此时天空仍旧明亮,可这里已有些许的店铺亮起了招牌上的霓虹,星星点点的通电小牌子,置于店门口的人行道上,手写风格的艺术字体,歪扭的闪烁着,少许坐在店门口人行道上的人们,惬意而悠闲。附近有一个老家属院,红色砖房的年代感,和爬满墙体的爬山虎藤蔓,让这里的生活似乎慢了下来,时间有种减缓的错觉。我走在一边的人行道上,步伐不快,生怕错过什么。脑袋跟随双眼扭动着,扫视着道路两边的店铺。虽然这条道上的店家门面都不大,但所经营的种类却不少,服装、小吃、饮品、书店、精品店等等,装修风格各不相同,但能看得出都费了一番心思。没走多久,我就看到了母亲口中的那家‘申岛咖啡馆’。位于这条街偏中部的位置,装潢上偏西式风格,更准确点是北欧样式,比较复古,专门裸露在外的红砖,和红棕色的木质格调,天花板的繁复散花状水晶吊灯,墙上的仿古风格油画,以及服务员的着装打扮。种种的表现都在诉说着这家咖啡馆与现在绝大多数的连锁咖啡厅的不同。那种精致小资的中产氛围浓郁而典型,像我这样的人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跨进这种咖啡馆的大门。里面的面积不大不小,约莫有个一百多平,放置在柜台旁的老式黄铜制木台留声机,不断的播放着舒缓的音乐,至于是哪国语言的歌曲我说不好,不似英语的发音,估计是法语或德语之类的,处处透露着雅气。这么一个欧式典雅的咖啡馆,在这座城市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此时里面的顾客不多,一手之数可以点清。看着都是穿着讲究的年轻人和所谓的‘精英人士’。咖啡馆的玻璃门开着,一个服务员正拉着小型的平板拖车,从路边的一辆敞开后仓门的面包车中,卸下一袋袋装着咖啡豆的大线袋。我瞅了眼咖啡馆中的布局,想要在里面不被发现的观察店中的人,是不可能实现的。里面的人只要仰起头左右的环视一下四周,仨瓜俩枣的东西都能不费力的发现。那个正在卸货的店员看我驻足在店门口,向着里面来回凝望着,却又不进去,就礼貌的询问我又什么问题,需要什么帮助,不如进店中坐坐。我看着他蝴蝶结上方的微笑面容,也笑着摇了摇头,婉拒邀请,表示只是对此店的装修风格有点好奇。他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拉着几袋咖啡走了进去。我转身看着路对面,正对着咖啡馆的是一家西式餐馆,也不是肯德基麦当劳之类的连锁,倒像是私人独创经营,主营特色菜是披萨和意大利面,当我推门而入的时候,那股香气充盈着店内每一片空间,烤肉奶油等烘烤的独特香味儿氤氲,进门处叮当作响的铜铃,在平静的大厅中清脆叮当作响。我找了处靠窗玻璃的位置,只要稍稍转头,就能清晰的看清对面咖啡馆中发生的一切。而我只要向后缩下脑袋,就能将脸部隐于墙内,避免被对面咖啡馆中的人,不经意的偶然一瞥所瞧见。天色逐渐的变暗,晚霞后的夜色似乎降临的异常的快,这家西餐馆的食客逐渐多了起来,我也拿起菜单点了几个菜,一边慢慢吃着,一边隔着两道玻璃望着路对岸那家咖啡馆中的情形。玻璃中倒映着我的侧脸,于橘黄的灯光中似隐若现。街道两旁的路灯,周围店面的灯光,在夜色中绽放着光芒。行人与来往的车辆有所增加,但却不拥堵,咖啡馆中依旧是散碎几人,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的闲憩。下午七点多,黑幕笼罩,天色彻底被浓墨铺洒,但城市没有昏睡,夜的生活才刚刚开启。一辆白色的轿车不经意间闯进了我的视野,夜色中白色的车漆也被掩盖了下去。它靠边停在路旁,玻璃黑黑的,让人看不透里面。车子停好后,发动机和车灯同时熄了下来,只是未曾见到有人马上从车中走出。大概等了有三四分钟,在我怀疑车中人是不是趁我没注意已经推门而出时,驾驶室的门被人从里推开。由于驾驶室在另一侧,我只能见到那人的上半身,但意料之中,情理之中的熟悉。正是母亲。一身深色的职业套装,一头黑发高高的盘在脑后,挽了个发髻,胳膊上挎着小提包,就像平时上班时所打扮的那样。只是有些违和的是那架在脸上的墨镜,实在不符合晚上出门所出现。她站在车门旁,左右望了下,然后看着咖啡馆里面,径直推门而入,在一处靠窗的角落处落了座。巨大的橱窗玻璃将她的上半身清晰的映照出来,服务员站在跟前拿着本子和笔低头和她说着什么,两人说了几句话,服务员离开,再次剩下她一人独坐在那里。直到服务员再次端着盛放咖啡杯碟的盘子来到她的近前时,她脸上的墨镜仍然没有摘下,黑色的镜片一半透着外面黑色的夜,一半反着屋内的光,双眸被遮掩,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神容。她端起面前的纯白咖啡杯,轻啜了口里面的浓黑咖啡,然后放下杯子,双腿习惯性的交叠着,倚在长椅的靠背上,从包里拿出手机看了眼亮起的屏幕,后又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脸转向橱窗一侧,看着外面的街道发呆。我能看到她墨镜下紧合着的嘴唇,下半张脸的脸部肌肉没有丝毫牵动,没有任何表情。约莫过了有六七分钟左右,一个男人从路的一侧走来,视线范围内没有见他驾驶着任何车辆,挺腰直背的径直的拉开咖啡馆的门,走了进去。黑色的西服西裤,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整体较为匀称的身材,偏分油头梳理的一丝不苟,面白无须,脸型方正,戴着黑框眼镜,虽然人过中年,但精气神依旧,派头十足。不是上次在停车场见到的胡正平还能是谁?发··新··地··址他走进店中,略微那么一扫,即使母亲戴着墨镜也被他轻意的认出,一边用双手整理着身上西服的衣襟,一边朝着母亲那桌走了过去,很快很自然的便坐到了她的对面。服务员也没问他点什么,直接端着盘子将咖啡送到其面前。要么他是此地的常客要么是路过前台时随口点过的。他一副精英阶层的派头,往咖啡里放了两块糖,端着碟子至胸前,边用勺子轻搅着杯中的咖啡液,边挤满笑容的看着母亲,嘴中张开闭合间说着什么。我感觉他的样子特别做作,就像影视剧里故意演出来的标准喝咖啡的样子,仿佛喝了那杯苦水就能装的出有多高雅,那种通敌卖国两头耍滑的汉奸和奸商形象刹那间与其不谋而合,跃然眼前。那泛着油亮反光的发型更能证明这一点。反观母亲再次见到胡正平,倒也心平气和,没有一如上次在停车场时的歇斯底里。神态平静的与其交谈着什么,同样的,我还是看不出她的表情,那遮住小半张脸的墨镜依然顽固的趴在脸上,未曾脱下。
上下张动的嘴唇能证明她在吐露言语。胡正平脸上一直带着微笑,发白的面皮在灯光的照耀下,起了一层又一层褶子,干燥燥白兮兮的,像块被揉皱的抹布,也在不时的说着什么。这一刻的我恨不得自己是个手眼通天的特务间谍,在两人中间的桌子下安放一个窃听器,就如谍战剧中经常出现的场面,一边远程望着两人的动向,一边听着他们的交谈信息。可这种不切实际的奢望终究只是一厢情愿的幻想,我只能在数米外静待着事情的进一步发展。他们表现的非常和谐,就像是两个约好在此谈业务的甲乙双方,你来我往间,就敲定了某些意向,达成共识。我拿起手机隔着两层玻璃,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同时注意着对面的动静,生怕被发现什么。倏然,手机响起了微信提示音,我一看是母亲发来的消息——‘到学校了吗,怎么不说一声,报个平安?’。我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然后抬头望着对面的橱窗,某一瞬间,我真的觉得被揭穿发现了。她手中握着手机,刚抬头,又和那个叫胡志平的男人说着什么。我手指有点颤抖,打了好几遍才发出微信——‘已到学校,忘了打电话给你说。’很快,她就回了个‘好’,结束了此次简短的交流。两人聊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胡正平全程嬉笑着脸,似有讨好之意,母亲则不假辞色,没啥表情,有些冷冷淡淡,大部分时间都在听胡正平眉飞色舞的诉说着什么,些许时候主动张嘴回复作答。直到母亲站起身挎着包作势要走,胡正平才收敛了刚才那副谈笑风生的表情,也半站起身子,弯腰伸手拦着想要离去的母亲,另一只胳膊朝着对面的长椅让其坐回去。两人的嘴都在张动着,互相诉说着什么,母亲最后还是被劝了回去,重新坐在了长椅上。而胡正平从西服兜里掏出手机,低头摆弄了两下,将屏幕的一面朝向母亲,手握着机身,伸到桌子上,像母亲那边挪了挪。母亲似乎也被他手机上的画面所吸引,身子前倾,弯着腰,一只胳膊撑在桌沿边,盯着看了几秒后,她伸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几下,然后抬起头死死的盯着对面的胡正平,说了些什么,胡正平则表先出一脸的无辜,轻摇了摇头,也回了几句。母亲突然一把抓住胡正平伸出来的胳膊,想要抢夺握在他手中的手机,但被对面的胡正平轻易的挣脱了,他依然带着笑,表情很得意,边收起手机边说什么。母亲伸出去抓他的那只手臂,依然放在桌面上,做伸直状。她此刻仿佛变成一尊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盯着胡正平的眼睛。胡正平收好手机,习惯性的整理了下西服的衣襟,然后伸出刚刚握手机的手,直接握住了母亲的那只手,他的手掌粗大,腕上戴着块金属表,随着胳膊的动作不时反着光,刺着我的眼。同时他也不断地说着什么,他的手紧握着母亲的手,见母亲没所反应,说话的同时,还手指动作起来做摸抚状。母亲这尊雕塑在被握着手臂一分钟左右才反应过来,猛然间直起身子,想要将那只握在别人掌新中的手抽回来。动作有些剧烈,可怎么也无法将被牢牢握紧的手掌抽回,被套服裹着的高耸熊部,激烈起伏着,她嘴里快速的说着,可依旧没有任何作用。直至她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朝着对面泼洒下去,手臂才得以解脱。被浇了一脸咖啡的胡志平已经来不及闪躲,只能悻悻然的从一旁的纸盒里抽出抽纸擦拭着,显得颇为狼狈,周围坐着的几个顾客也都纷纷扭头望向他们那里。母亲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胡志平撂下一句什么话,瞪了他一眼,就匆匆的从身旁走过。胡志平边用纸巾擦拭着脸和眼镜,边扭头对着母亲的背影说着什么,可惜这次没有将她拉回,母亲径直的推开了咖啡馆的门走了出去,果断的拉开车门,驾车而去。服务员走到胡志平身边询问什么,胡志平摆摆手,支走了服务员。等他擦拭好被倾倒在脸上和眼镜上的咖啡液,和整理好被沾湿的西服后,开始拿着手机,双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动着,应该是在打字。我拿着纸巾抹抹嘴,伸手召呼服务员结账。推开西餐厅的大门,看着正在前台结账的胡正平,从背包里掏出鸭舌帽戴上,又点了一根烟,站在路边的一棵梧桐树旁,一边抽一边望着街道上来往的车辆,只是余光一直锁定在那道身影上。等他推门走出的时候,我身随而动,不远不近的跟在他的身后。他不似开车过来的样子,也点上一根烟,边吸边往前走着。周围灯光璀璨,不少人在道路旁或坐或站的互相说着话,交谈声济济。我也不用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贼头贼脑的跟在后面,只需要保持一定距离,光明正大的朝一个方向走着就好。没走多远,他就拐进了那个老式家属院。家属院大门口灯光很亮,几个纳凉的老头老太太围坐在一起,扯着不着边际的家长里短。到了里面就变得昏暗许多,几盏有些年头的路灯不亮不灭的半睁着,路旁每隔段距离也坐着些许老人,显得暮气森森,就像这个年代久远的小区一样。只是家属院中的行人确实少了许多,富有年代感的红砖房,和遍布墙体的爬山虎藤蔓,倒是让我有些诧异,没想到像胡正平这样的男人会住在这样的地方。他抽着烟,边走还不时的看下手机,完全没有发先身后跟着的人。我随他深入家属院中,在一幢房前停下,看着他进入其中一个楼同,他每上一层,每一层的声控灯便会应声而亮,虽然亮起的灯有亮有暗,有暖有冷,但区区六层楼,我站在楼下一眼便看的清清楚楚。我曾经也在这种家属院中住过,那种1悉感扑面而来。深吸一口烟,吐出徐徐青烟,微风吹动,尼古丁是味道环绕在我的周身,麻痹着我的神经。他停在了五楼,一声响亮的开门声从右侧传来,响彻在昏暗的老旧小区内,扩散着,如波波涟漪。同时,老式的镂空楼道遮栏,让我从缝隙中捕捉到了那道由下而上的身影。等到同样响彻的关门声响起时,我吸吸鼻孔,将吸了大半的烟吐在脚旁,抬脚捻灭。伸手抚了下头上的帽子,走进了楼门同中,声控灯重复着刚才的动作,直至五楼,我看着右侧这扇紧闭的大门,老旧,带着斑斑驳驳的褪锈,上面金属栏条中插着几根干枯的艾叶,下方门面上一张还算完好的福字倒贴着,门两边和门楣上边都贴着红底金字的对联,隔着门上的金属栏条和金属网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道内门,同样紧闭着。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这种笨重设计的金属门,现在再想买,只能去旧货市场扒拉了。我深吸一口气,靠近金属门听了片刻,隐隐有电视机的声音传出,然后握拳笃笃的在门上敲了几下,那种金属蒙皮的震动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住在家属院中的情景,每次回家时响彻整个楼道的敲门声,带着吱呀酸牙的门页摩擦音,往事如风一吹而过,除了些许的记忆什么也没留下。正如我所了解的那样,这种门得使劲儿的攮,里面的人才会听见。不一会儿,锁机弹起的声音从里门传来,接着里面的木门就被半拉开。出乎我意料的不是那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而是一个看着约莫十五六岁的女孩儿,穿着粉色睡衣,上面印着卡通兔子图案。她问:“你好,你找谁?”声音不大,软软糯糯的,似弱风扶柳般,显得有些无力。这时,从里屋传出的电视机的声音更加明显,是咿咿呀呀的戏曲声,一男一女两人对唱,至于是何戏种是啥戏词,原谅我,我是真的听不出来。我看见不是预料中的人开门,先是愣怔了一下,然后开口说道:“我,我找胡正平,胡先生。”我的嗓音有点哑,嗓子干干的,说出来的声音自己都有点不认识。“请问你找谁?”女孩儿又重复问了一遍,接着她把里面半开着的木门彻底拉开,微微偏头,靠近外面的金属门。她的眼神极为澄澈,乌黑的瞳孔泛着润泽的光。我看着她,瓜子脸,五官端正,长发束在脑后简单的打了个马尾。引起我注意的是她小巧的耳朵上正戴着类似蓝牙耳机的东西,但形状上又和普通的蓝牙耳机不太一样,倒像是我小时候用的步步高复读机,听磁带时佩戴的环耳廓式耳机。我自然不会认为她戴这玩意儿是为了练啥英语听力。于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音量也加大了一些,不出我所料,她盯着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里面突然传出一个老太太的喊声,问她谁来了,她扭头喊了一声:“姥姥,是找我爸的。”适时的,胡正平的声音也从屋里响起,他说:“找我的?谁啊?”声音很大,叫喊似的。“不知道,不认识,就说是找你的。”不一会儿,胡正平从里屋走到玄关处,女孩儿也回到了屋里,他脱下了西服外套,此时只穿着白衬衫,偏分的油头有些乱,穿着拖鞋,隔着门上的金属栏条缝隙,与我对望着。我看着他镜片后有些疑惑不解的眼神,他也注视着我的脸。鸭舌帽的帽檐很长,楼道内的声控灯泡散出的光照不透我帽檐下的脸,黑色的阴影覆在我的五官上。他处于屋内光线黯淡,但我却能清楚的同悉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我处在门外被灯光照着,但他却看不清我的面容。我们就这样相互注视了几秒钟,他才开口问我你是谁,我不认识你,找我干嘛之类的云云,眼中的茫然疑惑转化为点点警惕,眼皮眯起,看着门外的我。我望着他这张一皱起来,褶子生硬的脸,没有吭声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脱口说道:“我叫周凯。”“周凯?……有点1悉。”他自顾的呢喃道。忽然,他看着我有些结巴的说道:“你!张钰……”“嗯。”我点点头,对他说道:“下来,有话说。”说完不等他反应,我就转身向楼下走去。“哎,你……”他隔着门喊了一声,却怎么也没喊出完整的一句话。我自然不怕他不听招呼,都找到他的老窝了,这对他也是一种威慑。果不所然,当我站在楼同门口又点上一根烟时,上面传来开门关门声,声控灯一下全部亮起,就像在迎接某种仪式般。下楼声清晰的从水泥楼梯上传来,沉闷又富有节奏,由上至下,从远到近,直至它的主人走出楼门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