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延卿依然是那副宁静无所动的模样,呼吸轻而匀,龙血凤髓的小王爷连轻飘飘地看人一眼都是格外的恩赐。他语气里的轻蔑反叫应恂更激动,猛然弓了下腰身,再也忍耐不住,只能低声哀求。
“呜……殿下……求您……”
李延卿终于肯放过他,赤脚踩在地上,又踹了踹应恂的腿根。
“来吧,赏你了。”
粗壮狰狞的男根蹭着李延卿凸出的踝骨,不多时便在他的默许下射了出来,浓白精液四溅,在跪着的地面上淌成一滩。
“好脏。”李延卿皱眉。
从快感中逐渐清醒的应恂俯身下去,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上了李延卿沾上了精液的脚背,又从脚背滑到脚趾,往后舔舐到脚跟脚踝。脚面冰凉,他的舌头滚烫,鼻息浓烈地扑过来,应恂越发地低伏下身去,李延卿只觉得这温暖急促的喘息扑得他发痒,他揪着应恂后脑那束辫子叫他仰起头来。
“你这是给我清理,还是自己想舔?”
“我想舔。”
他这会儿倒诚实得很,也不再一口一个殿下,满眼是灼灼的渴求。
李延卿这才注意到应恂脖颈间挂着的一枚吊坠。
那是只貌似红玛瑙的赤玉珠,锁眼大小,红得鲜明耀目,系着的绳结已经旧了,它却丝毫没有磨损的迹象,晃在青年赤裸的胸膛前,宛如心口一颗刺眼的朱砂痣。
他伸手勾住那枚珠子,拈到指尖想凑近细看,却猝然被应恂攥住了手腕。青年的手心发烫,这是下意识的阻止,硬朗有力的五指钳得他发疼。
只看他这反应,都能猜到这是对他来说多么重要的东西。
李延卿一愣,放下珠子,看向应恂。
青年也慌乱松开手,少有的语无伦次:“殿下……这个,不能……”
李延卿明白了什么,示意他闭嘴不用再解释。
他又踹了应恂一脚,冷冷道:“舔干净,然后滚出去。”
这几日军中日夜为前线战事筹谋,寒山外已逐渐入了冬,一天中大半时辰都是暗夜,将军帐中烛火从未熄过。
纵然李延卿无权无势,也是皇上下旨遣来的重使,明面上秦恒不得不像模像样同他商议行军布阵的打算,再由他每隔半月向京中回报边境的战况。
李延卿坐在秦恒身侧,安静听着各路军长副将来禀报的战况,也并不开口打扰他们。
他自知不曾经过战事,兹事体大,外人不能妄自指点什么,便事事由秦恒定夺。秦恒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京中那位也算不上肝脑涂地,但想来也明白大是大非,不会在攘外之事上动什么私心。
他依照着几个人上报来的情报,在脑中一一对应着,勾画出边境以外的境况,平原川壑,大小错落的峰头,大致排布的兵马逐渐清晰起来,他依然静默听着,年轻的军师方彦淮有把温润的嗓子,讲起御敌的筹谋来倒有股锵然的气魄。
“……倘若敌军再追,便以雪葬之。”
轻飘飘的几句话里掩不住的凌冽杀意,叫李延卿不免多看了他几眼。
方彦淮是个身材瘦削面容寡淡的年轻男子,李延卿隐约听说过,这位军师是三年前将军在鸢尾崖边救下的,当时他为异族所掳,混在一群战俘中,险些被祭祀以血祭神灵。方彦淮兄长在军中服役,他原本是来探亲,一到军中便得知兄长已战死的消息,自己又不慎为敌军所俘。他被救下后为报将军恩德,也为报兄长之仇,甘愿弃了原先的好差事,留在这边境苦寒之地效劳。他饱读经略,又神思敏锐,只几战的功夫就让敌军节节败退,军中众人无不对其钦佩信服。
如今李延卿看着,他倒像是成了秦恒的幕僚,恐怕眼下秦恒待自己的恭敬——至少是明面上的恭敬,也是听了他的谋算。
只不过这方先生平日里待李延卿倒是殷勤备至,万事都小心问询着,他也不好落了对方的颜面。
诸事议罢,应恂如旧来接李延卿回去。他是个末等的随从,不能听谈军情要是,只能守在外面等着。待看到方彦淮推李延卿出来,才迎上去,把备好的手炉送过来。
这一路并没有几步远,只是两人沉默着,倒显得格外的僵冷。
应恂自知惹了自家主人不快,不敢随意开口,他向来不是只聪明的狼,不知道说什么讨宠爱,连想要挨近李延卿一点的自苦自虐都使得拙劣,叫人一眼就看得出来。李延卿的缄默却只是收回了前几日施予的亲昵而已。
那夜过后,李延卿心中郁结片刻,也便搁下了。
除了血亲骨肉,有谁会毫无缘由地为旁人捧出心来?无非是有所图有所欲。隐约知晓这狼妖的来意后,他反倒能稍安心些。
又想到自己不远千里来此的缘由,血亲尚且不能容他,何况是陌生人。
那颗血红玉珠,自那以后便被应恂贴着身谨慎佩好了,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再也没露出在李延卿眼前过。
一切如旧,应恂恪守着的他的护卫之责,尽心伺候着自家小王爷。只是李延卿却不再由他明里暗地地亲近了,仿佛那一夜亲昵且淫糜的触碰都不过是一晌旧梦而已。
李延卿看他,是那样平静疏淡,一如他看任何其他人一样。
寂夜时,李延卿侧卧于一小榻睡着,右手里握着的书卷要坠不坠地由风掀了几页。他是畏寒的,睡梦中皱着眉把下巴尖偎在裹着脖颈的厚厚的裘衣领中,露出的小臂染了风,又无意识地侧身咳了几声。
本就不是什么壮实的体格,常年地困在京中那一方死寂府邸,骨肉都养得绵软,来了这后小病小碍也不曾停过。边境的冬是辽辽荒原上无止境的寒,他这几日几乎尽是围着这暖炉,裹着厚实皮毛不曾出去过。
应恂眼看着那睡梦中垂在一侧的苍白手腕随着咳嗽发颤,终于是没能忍住,掀了帷帐进去,单膝跪在这小榻一侧,伸手把那骨节鲜明的手指握住捞到自己怀里捂着,冰凉的手指贴在灼热的心口,碰到的一瞬间让人眉心都发颤。
过了许久,直到怀中这手捂暖了,不再泛着僵死气,应恂才就着披在李延卿身上的大裘把他抱去后面床上睡。
早在应恂进来时李延卿就醒了,只是又倦又冷,便由他去了。这会儿他被这人抱在怀里,青年的躯体泛着鲜活血气精气,不比炉火热,却是温暖熨帖的,他半梦半醒间恍然如同雪原洞窟中那一夜,他枕着那狼厚实的皮毛安然睡去。
他这一夜咳得没停,睡睡醒醒,竟不知今夕何夕。再清醒时,依然是夜半,只有远处那点燃到尽头的蜡烛还亮着,昏昏沉沉一豆黯黄。应恂还没走,跪坐在一侧,握着他的手,正与他缓缓睁开的眼对上。
他大约是知道李延卿不喜欢他这样擅自做主,因而这一对视又迅速低头,不敢看他。
倒是手还没舍得松开。
李延卿低低笑了,他咳了这一夜,嗓子干涩嘶哑:“衣服脱了。”
青年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开始解盔甲脱内衬,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不畏寒,全身脱了个精光,肤色在烛火下蜜一样浓稠,劲瘦的腰身紧绷着,明知道李延卿或许并没在看他,仍觉得紧张期盼。
“上来。”
李延卿半闭着眼倦怠地招了招手,他只听到身前人呼吸骤然加重,然后那个精壮躯体便小心翼翼躺到了他身侧被褥里来,他倒一点也不迟钝,最会得寸进尺。处处做出副谨慎得体不逾矩的模样,这会儿也不待李延卿说什么,便知道揽住李延卿的腰身,把人搂进自己怀里来。
青年的皮肤温热,筋肉结实,李延卿这会儿也算彻底没了睡意,细细欣赏这这幅俊朗的面容和漂亮精密如趁手利器的躯体。他的手顺着应恂的脖颈抚摸,轻柔有节律,不是同人调情,而是对着爱宠牲畜般的安抚,抚摸兽类后背的皮毛那样的手法。显然应恂也十分适应这样的把玩,闭着眼一动不动地任由对方那目光的上下检视,连呼吸都轻缓下来。
李延卿伸手去搔弄他耳廓,手心揉着他耳尖:“别动。”
应恂只觉得那缕呼吸的热意在面前,脖颈间来回氤氲不散。他难耐地睁眼,正对上一泓清茶似的瞳人,含着笑,像是一眼能望进他心口去。
夜间咳得狠了,李延卿那苍白的面容反而染了点病热的红,连带着唇上的晚樱色,一时冶艳暝曚,也辨不清他们两人究竟谁才是妖了。
应恂甚至觉得李延卿的说话声都是清淡兰芷香味儿,他听着李延卿的指令不敢动,却抑制不住痴迷地去蹭那抚过自己耳朵和侧脸的手,待发凉的指尖探到口中,终于按捺不住含吮舔舐,神情似极了尝到血腥味儿的野兽。
李延卿只定定地看着他舔吮着自己手指的痴态。
他想起了前几日一方彦淮当志怪奇闻说给他的故事。
说是边境过冬时一片荒芜,雪原上的狼此时也难免陷入饥寒困窘,在芒茫荒原上四处游荡寻找猎物。
村中有一猎物,心思冷酷歹毒,把磨得薄透的刀刃冻在一层层包裹的动物血液中投喂给饥肠辘辘的野狼。
狼初嗅到血腥味儿,便开始舔吮冰块,越舔越是尝到其中血液,待口中温度暖化了冰和血,露出刀刃划破舌头,它也尝不出那是自己的血。饿昏了头的狼感觉不到寒冰掩埋着的疼,只是贪婪地舔舐着刀刃,越舔伤口越重,它越上瘾地寻求这一点饱腹的生机,直到奄奄一息倒在雪原上,这时猎物便从藏身处出来,丝毫不费力气地把狼尸带回去剥皮贩卖。
李延卿垂眸看着眼前这青年,手腕一动稍往后退却,他便伸着鲜红的舌尖想要追过来,不比那故事里的饿狼多几分清明理性。
李延卿心下蔓生出一股诡异的满意,他喜欢此刻应恂的模样,他忽而察觉到自己早不知何时对眼前这青年生出难以言喻的占有欲,掺杂着恶意和爱意,像是那把沾满腥甜血性味儿的刀刃。
因而更难以接受那点不安和不洁,像是光洁莹润的一块羊脂玉无端嵌入了点瑕疵。
他又看到了他脖颈前戴着的那颗血红玉珠。
李延卿把手伸向他的脖颈,沾着这狼口中涎水的手摸到皮肤是一片滑腻,他忍不住扼住了他的喉咙,面上的那点笑意也慢慢隐没在黑暗中。
那盏残烛终于是熄灭了。
他的手越收越紧,他能感觉到手中鲜活的呼吸在挣扎,应恂并没有动弹,只是身体的本能让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卡出嘶哑的声音。
若他此刻反抗,李延卿这样的病弱之躯怎么可能制得住,可他只是安静地任由他左右,连痛呼声都被他压抑下去。
如果此刻有光,李延卿就能看到他眼中无声的,汹涌得癫狂的爱意。
许久,李延卿终于松开手。
像是咽下一声叹息。
他再次昏沉沉闭上眼:“罢了,再陪我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