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静修多日的商琢意外睁开眼。
玉青狐竟被他的灵体给送了出来。
恰是一个深夜,皎皎月光透窗而入,正照在凭空出现的玉青狐身上。
“这……这什么情况?”玉青狐错愕地环视四周,却见榻上坐着一人,眸光清亮,定定地注视着他——正是商琢。
对方的神色看起来比月光还孤冷,一点没有先前言笑晏晏、故作情深的模样。
“我是出来了?琢玉仙人?”玉青狐嚷嚷问。
秘境外的商琢话少了不少,还一副死人脸,“是。”
玉青狐松了一口气。
他在秘境里被那个“商琢”奸了又奸,一见到对方的笑脸就开始紧张。
玉青狐随即微微拢了拢他爹送的宝衣,脸上带笑,笑得假的不能再假:“那我先走一步,商大仙,不用送!”
商琢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沉默一会儿,又叫住他:“等一下,你怎么出来的?”
“嗯?”玉青狐半条腿都跨出门槛了,闻言停下动作,狐疑地看了他两眼。
见商琢是真真正正的疑惑,玉青狐才清了清嗓子,发挥出十成十编瞎话的实力:“当然是你那又破又小的秘境容不下我这尊大佛,只好把我请出来了。”
话一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甩上木门,健步如飞地溜下山。
商琢:“……”
他阖目内视心境。原本虚无的天地忽如一夜春风来,吹得万物兴荣繁衍,长出飞鸟走兽、葳蕤草木,好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另一边,玉青狐像屁股后面有火烧似的,火急火燎地“噔噔噔”跑下山。
笑话,要是被对方知晓了秘境里发生的事,恼羞成怒把他杀人灭口也算轻的了吧!
直到到了山脚,看见那片熟悉的、被他砍秃了的竹林,玉青狐心中大石才完全落地。
刚得自由,本性暴露。
“杀千刀、遭天谴的商琢!假正经,真禽兽!嚓,我屁股到现在还疼着呢!”玉青狐愤愤踢了脚半截入土的竹竿,却牵扯到了体内某个异物。
“……!”玉青狐不可置信地摸了摸自己屁股,那里——是好像——还有硬硬的东西堵着!
他刚刚跑太急了,都忘了这一茬了!他一敲脑壳,又觉得不对,幻境里的东西还能带出来的?
如果这玩意儿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他肚子里岂不还有商琢射进去的东西?难道秘境里那个“商琢”也真实存在么?
还是说他根本没出秘境,“商琢”找了新乐子逗自己?
“嚓!商狗不会就等着我回去,求着他取出这玩意,所以刚刚装作不知道的吧?”玉青狐不免用最大恶意揣测对方,“想让我求他?没门!我就不信,出了这个山门,没人能解开你的邪术了嘿!”
玉青狐又踹了一脚竹竿,气哄哄地走了。
他回去托了些师门内的狗腿子帮忙打听,有没有拿钱办事不问出处的高人。
玉青狐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他有一对好爹娘,师门内愿意捧他臭脚的人挺多。玉青狐即使打心眼里看不上他们,偶尔也有不得不用到他们的时候。
……
“是是是,玉师兄,这位高人我可以向你保证,性格古怪,癖好非同一般,对常人根本看不上眼!”某位玉青狐都叫不出名字的狗腿殷勤地给他鞍前马后。
玉青狐冷哼:“照你这么说,这位‘高人’会愿意帮我?”
师弟:“诶,您说的哪的话!玉师兄您站在一众人之中,那就是鹤立鸡群。高人看是不上凡品,但您身上哪有什么凡品?随便使出一件法器,都够我们掌眼得了。您就放心去吧,中间人我都安排妥当了!”
玉青狐被他吹得飘飘然,“这件事要办好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那物虽然于身体无碍,但到底存在感极强。中间好几次让玉青狐“擦枪走火”,磨了几次腿。
那物阴私,叫他有苦难言。此事一旦外传,必然让他丢尽脸面,故而不好走明路。
没得办法,玉青狐只好将希望寄托在这位“高人”身上。大不了对方事办不成,他拿剑砍了封口便是。
玉青狐跟着“中间人”走进一座静停在湖心的画舫。
高台上耸入云,船舟下吃深水。
舫上飞阁流丹,玉砌雕栏。阁内华灯如昼,纸醉金迷。
——这是个销金靡骨之地。
玉青狐越看越没有底气。他虽然仗着爹娘横行多年,但也就在同辈与凡尘俗子间逞逞威风。真往上比那是不够看的。
这回为了增底气,他还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掏出不少宝贝揣在储物戒里。
可这画舫上随便一个摆设都价值不菲,里面随便一名的歌伶都有金丹的修为。
这画舫背后的人,怎么会把自己放在眼里?
玉青狐越看越心惊胆颤,觉得自己是被那师弟坑入了是非之地。
带路的那人停下脚步,转回头看了他一眼。
玉青狐直接被吓得结巴:“怎、怎么了?”
“主人就在里面等您,请进。”
玉青狐:“那你呢?!”他说这句话倒不是真想让人陪他,就是单纯有点怕。
带路的人微微诧异:“您不是要见主人吗?”
玉青狐无话可说,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这不进不知道,进了吓一跳。哪有正常人会在画舫上挖小半个池塘那么大的浴池!
一扇华美的山水画屏风摆在门前,设了个屏障。屏风后面雾气袅袅,青砖白玉铺就的巨大浴池挡也挡不完全。
玉青狐做贼似的悄声问:“有人吗?”
屏风后传出一声清朗明媚的笑声:“您就是与我画了契的狐郎吧!”
做买卖之前他们还签过契约。
玉青狐还是头一回听见“狐郎”这个称谓。虽然他确实因为不想暴露身份在写访帖时用了化名。
他硬着头皮道:“是。阁下就是传说中无所不能的……临苍尊者?”
“嗯哼。尊者只是个噱头,不然我这无名无姓的,哪个愿意上我这船?”临苍一袖风就把挡门前的屏风合上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尚且待在门口的玉青狐,噙着笑意道:“狐郎怎么还不进来?”
玉青狐看着对方半张不张的衣襟,加上小腿没入浴池的姿势,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表情,对方看上去比“商琢”还要危险。
明明见了面一直在笑,那笑硬生生叫他听出几分冷汗。
玉青狐直觉对方是十分的不好相与。
“狐郎?嗯?”临苍不满他的沉默,眼锋稍稍上挑,语气微妙转变。
“我……我感觉这单生意可能谈不成了。”玉青狐冷汗涔涔地赔笑道。
临苍歪了歪头:“狐郎不是来治病的么?我怎么瞧着狐郎不是好了的样子?”
玉青狐努力找借口:“哦,刚刚我师尊说可以帮我……”
临苍勾勾手,他背后的门“砰”地一下就关上了,玉青狐也唰地嘴巴闭了起来。
“晚了。”临苍放下手,笑靥如常,语气却微冷:“过来,别让我动手请你。”
玉青狐欲哭无泪,心里暗骂那名坑了自己的师弟,一边只好走上前让他“看病”。
他人直愣愣站到对方后面,一站一坐,瞧着像是小厮在伺候客官。
临苍微微侧过头去,轻问:“病呢?”
玉青狐:“就一点风寒。”
临苍什么也没说,就轻笑了一声,摇摇头道:“狐郎,讳疾忌医啊。”
玉青狐摸不清对方什么主意,半假半真道:“其实是我前几日洗澡时一不小心把一件刻了阵纹的物什给坐进了谷道里,拿不出来了……”这是他来之前就想好的托词。
“嗯?这就是困扰了狐郎多日的隐疾么?”临苍似乎信了,露出一个似懂非懂的惊讶表情,“既然如此,躺下来,我帮你看看罢。”
“……行。躺哪?”玉青狐艰难地吐出这三个字。
临苍指了指灯台下的软榻。
那边烛影摇曳,灯火昏暝,与亮堂的浴池一比就像是两处地方。
玉青狐视死如归地躺了上去。
上了这条贼船,他还能怎么办呢?不知道听话一点能不能保个小命,回去再把那师弟砍了。
临苍迤迤然起身,走至榻边。他伸出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按在玉青狐小腹上。
烛影跳动,暗影重重,照在他身上,为他那张明艳如桃花的脸添了些阴郁柔媚。
瞧着年纪不大,骨相也小……横竖看着都与玉青狐想象中慈祥和蔼得道高人的形象天差地别!
唯有性格古怪是真的。
临苍使了些灵气探了探他腹部,忽然说:“你认识琢玉?”
他此时忽然提了句这个,玉青狐吓得小腹肌肉一跳,“怎么了?”商琢不会在那啥物上还留下了名姓吧?
临苍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异常,笑眯眯道:“没什么。”
临苍垂眸细细探了探,挑眉浅浅一笑:“琢玉没有告诉你,该如何把他的灵气化为己用吗?”
这话乍一听还挺含蓄。但玉青狐顷刻间就想到了“商琢”留在他体内的精液,还有那句冠冕堂皇的“不要浪费”。
“……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玉青狐慌张之余想要起身,被他又按回软榻。
“诶,别动。”临苍露出一个不赞同的眼神,唇角微勾:“——其实,我是琢玉的朋友。”
“朋友之妻不可欺,我是懂的。”
商琢的朋友?
就这语气,说是商琢的仇人也不为过。
玉青狐怕得要死,心中又委屈又无语,真是什么倒霉事都和商琢沾点。
他欲哭无泪,“你冤有仇债有主,别殃及我啊。我和琢玉仙人毫无瓜葛!”就算他招惹商琢在前,但自己已经被“教训”了一顿,一来一回,怎么也该到此为止了吧!
再说,这个商琢怎么净和些奇奇怪怪的人来往,一看就大有问题!
“是吗?”临苍由上而下睥睨他,行为举止间带着一种肆无忌惮的张狂。
玉青狐立刻点点头,难得明智地选择了通过自贬来撇清干系:“是的是的,我愚笨懦弱,面目可憎,平日里横行霸道,恶事做尽,哪里配得上冰清玉洁、虚怀若谷的琢玉仙人。”
按住他的力道不减,临苍嘴上倒是退了一步:“看来确实是我误会了,狐郎。”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如若玉青狐不说这些,临苍怕是也会猜疑,商琢怎么会看上个如此平凡的小人,还把印记打入他体内。而今见了玉青狐着急撇清的样子,他反倒信了七分。
玉青狐以为他真的放过自己了,又怕又不得不说:“没关系没关系,放我回去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