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之眼》上篇 清水文 有剧情捏造成分(1/2)

一.

[日前,星际和平公司正式宣布——]

[茨冈尼亚根据建立取得合法席位——]

[此举为该星球血腥历史画上句号“卡提卡-埃维金人灭绝案件”将成为]

[]

带着嘶哑嘈杂的机械男音从老旧的收音机内传出,由于这颗星球环境恶劣的缘故,这台收音机的收音效果也甚是微弱,被黄沙掩埋过的天线轻微震动着传达声响。

“又在听吗?这台收音机好像老了。”穹习惯性的伸出手掌,对着那台发出电流声的机器用力拍了几下,震出些许金色的流沙,尘土扑面。穹咳嗽几声捂住嘴倒退,即便他已经做了无数次这种动作,收音机上所附着的沙土还是如此之多,也即便他已经听过无数次相同的播报。

穹总是不厌其烦地重复,就像他帐篷外的漫天狂啸的黄沙与骤雨。

“真是有耐心。”旧友重逢,咆哮着如约而至。穹扎紧紧固在沙土之下的木桩,点燃一盏煤油灯,微弱摇曳的火光隔着一层厚重的煤油灯罩发亮,昏暗枯黄的颜色让穹拿出的书籍变得粗糙,几缕燃烧灯油的烟味传进鼻腔。穹坐在软垫旁边,那是有着一层层柔软织布包裹的小座位,颜色鲜艳,在帐篷内带着一抹雀跃,他拍了拍手示意“坐我身边来,卡卡瓦夏。”

昏暗的一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那是副瘦小的身躯,有着流沙般的金发,茫然的双瞳看向穹,诡谲的瞳色内却是晦涩的夜幕,卡卡瓦夏怯懦的伸出手臂被穹稳稳接住带向自己的身边坐下。

“下雨了。”卡卡瓦夏说着,嗓音中带着些许颤抖,他的听力异于常人的好,帐篷外敲打碰撞声连成乐谱,吟唱出那夜的光景。卡卡瓦夏揪住穹的衣袖一角,又往温热的躯体上凑近几分,煤油灯险些触到他的面颊,穹不动声色的将灯远离几分,将手臂从后方穿过搂住,让卡卡瓦夏的脑袋顺势靠住自己的胸膛“是啊,卡卡瓦夏的耳朵真灵敏。冷吗,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都可以,毕竟已经听过无数遍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抚向书页,那书页被翻出折叠摩擦的痕迹,页尾的位置带着指腹擦出的淡黄色印记。没有盲文,他并不会,事实上卡卡瓦夏并没有接受过盲文的教育,对于知识和世界观的认知仅限于他的血亲告予他的知识,而现在轮到了穹,穹主动牵住他的手,带他走进这颗星球之外的奇异见闻。

穹尬笑几声,从胸腔共振出心脏的震颤。活跃的,卡卡瓦夏下意识抬头看向穹的脸,不带有任何光泽的宝玉眨了几下,细密的睫毛在穹呼出一团白气下抖动“穹,穹在睡觉吗?”

“不会的,在卡卡瓦夏真正领略到这个宇宙之后,我才能放心睡下。”冲着卡卡瓦夏的脸庞微笑,穹开始自顾自的读起书上的文字,那是一本记录宇宙中各种风俗习惯的书籍,还有关于星神的信仰,卡卡瓦夏不信仰这些,他的氏族有着独立于星神之外的母神,信仰是他们的支撑,但他的支撑崩塌,信仰的意义是否存在?

“毕竟卡卡瓦夏刚与我见面的那几天可是喜欢半夜偷跑呢。”见卡卡瓦夏走神,穹干脆陪着他回忆起来“这样可不会让我睡好觉,我的声音有这么吓人吗?”

怎么会难听,在接连的战火嘶吼声中那是他听到第一声带着关切语气的人。

他听着姐姐的话[卡卡瓦夏,不要害怕,不要回头],于是他奔跑了很久,久到自己都忘记时间,在一方阴湿昏暗的山洞中,卡卡瓦夏躲了起来,小小的身子蜷缩在角落,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卡卡瓦夏抱紧自己的双膝蜷缩,刺耳的尖叫声隔着这破败的山洞钻进他的耳膜,锐器划破血管被空气涌进的咕噜咕噜血泡声似乎是在求饶,他的听力实在太好,好到他自己都接近唾弃。卡卡瓦夏忍住想要恐惧的哭声,涂满尘土黄沙的狼狈双手紧捂住自己的嘴唇,在极度的恐慌中卡卡瓦夏倒吸进几颗埋藏在指缝中的沙土,于是他闷咳几声将声音降到最低,那滚落的泪珠是呛出来的,没错,卡卡瓦夏在心底这样说,他不能哭,羔羊的哭声会引来嗜血恶狼的垂涎。从他的脚底开始泛上凉意,卡卡瓦夏在逃亡的过程中摔倒,他丢失了一只鞋,不过那鞋也残破的几乎无法穿戴,卡卡瓦夏跛着脚,以一种十分狼狈的姿态向前方的微光走去。

空气中弥漫硝烟,微光在闪烁,那不是太阳,卡卡瓦夏揉了揉眼睛,在一片朦胧中只剩他自己游荡,那是炮火照射出的光亮,令人胆寒的硫磺味几乎将自己扼杀。

下雨了。

姐姐说雨会保佑他。

卡卡瓦夏听到密集的水滴下落声,那雨声温吞的包容一切,与业火罪孽消融。周围逐渐归于平静,雨水啪嗒的白噪音将卡卡瓦夏高度紧绷的神经抚平,有些困了。

眼皮沉重,思绪朦胧,这场雨是天生的助眠乐,卡卡瓦夏将乱蓬蓬的脑袋埋向臂弯,后倚山壁,实物的触碰让他感到些许慰藉,阴冷的触感让他觉得自己仍就活着,卡卡瓦夏好像听见了母亲的呼唤,带着温热的手掌轻抚他的头顶,指缝穿插过带着泥水的发丝。

卡卡瓦夏挣扎着张开眼,熟悉的黑暗中带上一抹鎏金,带着温软的问候,那人跪趴着,挤在这狭小的洞口,像是在向自己伸手。

“找到你了。”

“别怕。”

二.

死灰般的星球上到访了一位陌生客人,卡卡瓦夏的手被那人握在手心里。他说他叫[穹],随即又像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来历一般将话语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他还说自己只是喜欢游历各个星球的旅人。

但,来路不明的人他怎么会相信呢。卡卡瓦夏通过穹的声音和手掌的纹理判断他是男性,除此之外他一概不知,自己是可怜的瞎子,埃维金人引以为傲的漂亮眼睛,闪耀着碎光的珍宝在自己的五官上却附着了一层厚厚的尘埃。

“可怜的孩童啊愿三重眼的地母神向这个孩子投下怜悯的一瞥”

可怜的,却又令人愤恨的,这个星球的刽子手厌恶卡卡瓦夏的流利又滑稽的嘴,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将身边的人耍的团团转。

“臭瞎子,没有那双眼睛的埃维金人,和失去尾羽的孔雀有什么区别,没有毛的孔雀,那就是只家畜!”

可怜又可恨的埃维金人,族人中唯一存活下来的,被突然到访的旅人救下。卡卡瓦夏觉得可笑又怪异,他问穹来到这颗惨绝人寰的,连母神都唾弃的星球,只是巧合吗?穹摇头,向只达到自己大腿部的男孩投视,俏皮的呆毛在卡卡瓦夏的发顶上晃悠“我什么都知道哦,这颗星球上的每一件事,包括遇见你,卡卡瓦夏。”

穹紧接着又说出卡卡瓦夏的事,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乃至他的姐姐,甚至是卡提卡人的恶行。

“别骗我了。”卡卡瓦夏并不相信,那人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自己并没有告知于他,他试图甩开穹的手,却又被石块绊住踉跄着被穹扶稳,握住自己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要抓紧我,卡卡瓦夏眼睛看不清会摔倒。”夜风呼啸而过,带着沙砾的风从他的耳边擦过。听吧,连陌生人都在可怜自己是瞎子。

卡卡瓦夏闷声甩开,狂风阻挠了他的听力,但他依旧大步跨着向前,摔倒了就再爬起来。

“唉好吧好吧,输给你了。”穹的脚步声从卡卡瓦夏的身后靠近,频率多而快的步伐被他听出来几份焦急的意味。穹这次没有再主动拉过他的手,配合着卡卡瓦夏的节奏前进着,但他看不见的是穹的手臂为他遮挡住眼前飞舞的沙砾“卡卡瓦夏知道记者吗?我的职业就是一位记者,就是哪颗星球能出大新闻爆款的地方,我就会去哪里蹭。”

“先生,我不懂。来到茨冈尼亚,是为了大肆报道让其他星系的人嗤笑可怜吗?”卡卡瓦夏有些激动,他的拳头握紧,脚步没有停歇却又踉跄着从地上爬起。穹一声惊呼,那双手遮在卡卡瓦夏的身边犹豫不决,倒是显得他姿态有些滑稽了。

“卡卡瓦夏,氏族间的争斗光靠我一个人是阻止不了的。我是受你母亲的请求,她拜托我照顾好你,你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你的家人很爱你,卡卡瓦夏,你不能辜负她们,而我,并不是出于怜悯,还记得吗,雨会保佑你。”

穹朝着卡卡瓦夏伸手手掌“如果你接受我的话,就握住我的手,好吗?”

金发的男孩并没有伸手去摸索穹的手心,他径直掠过,跛着脚向着漫天的黄沙走远。

“真倔强啊,卡卡瓦夏”

卡卡瓦夏那夜跌跌撞撞向与姐姐分离的地方跑去,能找到的吧,他想,能找到的。

他总是想找些什么东西,他的姐姐,他的痕迹,曾在耳边温暖的话语,卡卡瓦夏找寻着,他似乎忘记了自己这副不完整的躯体。

穹默默跟在他身后,在男孩突兀停下辨别方向时有意识的保持距离,他在听声辨位,但周围仍是未燃尽的野火,浓烈的烟将他的眼眶吞噬,扼住呼吸的鼻腔,迫使卡卡瓦夏逼出些泪来,男孩吸了吸鼻子,脏灰色的手在脸颊上留下晦暗,那些眼泪被融进手心纹理消失不见,就像他没有流泪过。

男孩走了几步就停下脚步,穹看着他脚步犹豫不决,被狂风吹乱的发丝拂过他暗淡的眼瞳,他好像迷失了方向。穹看向周围,他的脚下是被战火踏平的战坑,散发着焦苦的气味,纯黑的颜色甚至让穹都分不清他脚下的到底是何物,更别说让卡卡瓦夏去分辨,穹嘴唇蠕动着,男孩需要帮忙,但自己的好意似乎并不为他所接纳。

他看见卡卡瓦夏的手握成拳正微微颤抖着,在害怕吗?穹还能闻见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这对一位孩子来说太震撼,穹咽了口唾沫,轻着脚步靠近卡卡瓦夏,正对着卡卡瓦夏蹲下,抬头望见那双泛红的眼,啊他在偷偷哭

“带你回家好吗?”穹假装没有看见男孩刚才流的泪,他的手有些脏,穹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去擦掉男孩眼角的泪,那脸颊被一并擦净“卡卡瓦夏的脸都被吹花了。”

“嗯。”那只小手反握住穹的手腕,起初锋芒的刺逐渐软化,那双眼看着穹,卡卡瓦夏选择接纳了他,“先生,您知道我的家在哪里吗”

“当然,不要小看记者掌握的信息量。”穹垂眸看了一眼卡卡瓦夏缺了一只鞋的脚,那只脚混着泥土与血污,指甲盖里满是泥泞,破皮的皮肤上是渗血的伤口。穹向着卡卡瓦夏敞开双臂“大哥哥抱着你吧,地上脏。”

“我身上也脏,先生还是不要弄脏了自己的衣服为好。”卡卡瓦夏向后缩瑟着,绞着自己的手指,好奇怪,面前的人他貌似能看见些东西。失明的双眼看向穹时总是带着一抹流动的颜色,卡卡瓦夏不懂那是什么颜色,那色泽看起来十分温暖,他想下意识的触摸,可那样是不礼貌的,卡卡瓦夏摆着手摇头“我可以自己走”

“没关系,卡卡瓦夏这么可爱怎么会脏。”穹弯起手臂将男孩托抱而起,比他看起来还轻,似乎一只手臂就可以抱动,男孩的耳尖飘了红,双手看起来无处安放,一副十分局促的模样。于是穹主动找起了话题,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他在广袤宇宙间所经历的事情,虽然大部分都是自己在说,但穹明显感觉到卡卡瓦夏的身子放松了下来,男孩那双暗淡的眼没有焦距,却是看着自己的。

[到底是位小孩子。]穹想着,又拔高了几分音量,挑着平稳的路走着。

好心的穹先生领着他回了家,那是家吗?

毫无人烟的气息,只留下满腔的硝烟味,没有父亲,没有母亲,更没有让他奔跑的姐姐。穹沉默着放下卡卡瓦夏,毫无疑问的,[家]被夷为平地。卡卡瓦夏的家并不富裕,几乎没有值钱的东西,有且仅有的只有那几张颜色艳丽的软毯,如今被血污黄沙掩埋在发着深色的土壤里,像是随手可仍的破布,早已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穹弯下腰默不作声的捡起软毯,深陷在毛毯间隙中的泥土随之抖落。穹抬眸看着卡卡瓦夏僵在原地,没有遮挡物的风肆意嘲笑,刮过他降至冰点的全身,只有风声,卡卡瓦夏茫然的向前方伸手,什么都触摸不到,那手指颤抖着像是触电般缩回来,男孩没有转头看他,那脆弱的声音是祈求还是奢望。

“穹先生,这是,我的家吗”

“”

“这里没有我的家人,家穹先生,到底什么才算是家?”

“我的家不是这,不是这里”

三.

穹先生突然就担起了照顾自己的担子,还在这颗星球上。

“卡卡瓦夏,家就在这里。”穹在卡卡瓦夏家的附近选了个安全的位置,卡卡瓦夏不知道穹是怎么躲过那些屠刀者的窥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很安全,在穹的身边就很安全。

“穹先生,不必为了我留在这里。”位于无主地带的茨冈尼亚环境极端恶劣,卡卡瓦夏曾亲身经历过小型天体的冲击,幸运的,他活了下来。男孩不理解,他不明白一位过客究竟是因为什么才愿意照顾他,照顾一位失明的残障人士,卡卡瓦夏没有接受过外族的善意,他有些无措,但他善良的姐姐曾告诉他何为感恩。

“我,我可以帮忙的”

“没关系的,怎么能让孩子帮忙?”穹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小板凳,稳稳的放在平地上让卡卡瓦夏坐了过来,还递给了他一杯热水。

卡卡瓦夏愣在原地,他的耳朵在仔细聆听,没有了他所熟悉的环境,他不敢轻举妄动,男孩并不是因为胆小,他认为多余的行为会给穹带来麻烦。卡卡瓦夏听出穹是在扎帐篷,木锤的声音捶打着被粗绳捆绑的木桩以作地基,一下,两下男孩听得出他动作的老练“穹先生以前也扎过帐篷吗?”

“当然了,比茨冈尼亚还可怕的星球我都住过。”敲击碰撞的沉闷声音响起,穹闷声发出几声气音,他的帐篷要完成了,将会更加坚固“卡卡瓦夏要是愿意,以后大哥哥带你出去好不好?”

“所以,我们,被母神抛弃了吗?”

敲击声忽然顿了一下,卡卡瓦夏看见那抹色彩在看向自己,就连流动都慢了下来。

“没有,从来不会。”穹少见的沉默着,又突然转移了话题“那种情况叫旅游,去看看其他星系的模样,卡卡瓦夏可以随时回来。”

卡卡瓦夏突然笑了一声,朝空中哈了口气,又随着风消逝了“穹先生是不是忘记我是个瞎子了,看不见的。”

“会好起来的,卡卡瓦夏这么漂亮的眼睛,可不能蒙尘啊。”语气突然变得笃定,穹直起腰锤了几下又舒展着筋骨,表示他与卡卡瓦夏的家大功告成。穹牵着卡卡瓦夏的手让他进去坐着,还好他的手脚麻利,夜幕即将降临,气温也随之下降。

卡卡瓦夏摸到一处柔软的地方,指腹带着熟悉的触感,独特的纹理编织让他在瞬间就识得——那是母亲留给他的软毯。

“不能丢了。”他听到穹这么说。

卡卡瓦夏将脸颊埋进毛绒的毯子内,轻嗅了几下,带着淡淡的清香却并不陌生,显然是被认真清洗过,鼻腔呼出的温气闷在脸颊上像母亲抚摸自己脑袋的手,卡卡瓦夏觉得眼眶有些发热“谢谢,穹先生”

“卡卡瓦夏不怕我是个人贩子,倒已经是信任我了。”穹顺势坐在一边,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生来就是要面对死亡的,这是应有的结局。请多关照,穹先生。”那语气太过恭敬,倒是显得穹是高高在上的一方。

“等到卡卡瓦夏能接受我的那一天,就叫我[穹]好了。”

“谢谢穹先生穹穹,谢谢你。”

卡卡瓦夏回过神来,如今他已经可以毫无保留的叫出他的名字。

“穹,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他忽然想知道[穹]是一种怎样的寓意,他听过这种类似的发音,在他的家庭中[无穷][苍穹]卡卡瓦夏不清楚他们是否为同一种文字,但每一个说出这种词汇的人都带着艳羡的口气。

“嗯我的名字嘛”穹拖长了一口气呼出,活动了下被男孩压麻的双腿,煤油灯中的火烛跟着他的动作摇曳,昏暗的旧黄给穹的脸打上一层模糊的网纱。这件问题似乎很困扰他,卡卡瓦夏耐心等候着,那团流彩在闪烁,卡卡瓦夏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于好奇,与穹相依偎的几个月里,他有无数次想询问穹的身体状况,但他止住了,那种感觉甚至有点天真——他觉得穹不是坏人。

“我的名字大概就是,宇宙的边界吧”

“什么?”

“哎呀总之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卡卡瓦夏的名字很好听哦。”狡猾的大人还是转移了话题,穹打着哈哈揉乱了卡卡瓦夏的头发,握住男孩的手捏了几下。穹好像很喜欢这种小动作,卡卡瓦夏听着他清透的声音,判断他的年纪应该只是堪堪成年,他问过穹的家庭状况,自己于他而言只是一届外人,他的家人应该在某个星系等他。

但当他问出口时就带上了后悔,卡卡瓦夏真切的听到:“我没有家人,算是个孤儿?”没有任何声源干扰他的听力,穹说的过于自然,卡卡瓦夏呆愣的眨了眨眼,在自己的一声抱歉之后手中却被塞进了一块干饼。“没关系,我不介意。卡卡瓦夏就是我往后的家人。”穹应该是在微笑,可他却看不清。

帐篷外的风声依旧在呼啸,穹翻动书页的沙沙声逐渐响起,他说着卡卡瓦夏再熟悉不过的故事,听了无数遍的故事。卡卡瓦夏会听腻吗?男孩摇摇头,他说没有,穹每次说话的语气都有些许不同,像是在听新故事。

卡卡瓦夏听觉真好。穹感叹一句,被打上光亮的书页上的光也渐渐微弱,故事也已然读到了尾声,他放缓语调,听到了卡卡瓦夏均匀的呼吸声,手臂一侧的重量突然增加,男孩睡着了,脑袋逐渐滑落在他的怀中。

拉起滑落在脚边的软毯,动作轻柔的盖在卡卡瓦夏身上,穹止住了声音,垂眸看向熟睡的卡卡瓦夏,那双鎏金色的眼眸中细看似有流沙般的运动。穹挽住男孩耳边的一抹碎发,将额头抵上,嘴唇蠕动着低语,又在额间落下一吻。

手中的灯被挑灭,四周陷入黑暗,嘈杂的环境音似乎是被裁决下了暂停键。

“好梦,卡卡瓦夏。”

四.

卡卡瓦夏应该学习,即便他的眼睛失明也不应该被剥夺获取知识的权利。

但这颗星球似乎没有足够的资源用以支撑他的精神欲望。既然没有人可以教,那他自己来,穹想着,卡卡瓦夏的年纪也并不算幼小,正是充满探知欲的时期,大概是他每夜读的书感染了卡卡瓦夏。

但他并没有盲人专用的书籍,甚至自己也不懂,于是穹在某天清晨,为卡卡瓦夏做好了简单的早餐并看着他吃完时才告诉卡卡瓦夏他要出门几日做准备。

“穹,会回来吗?”卡卡瓦夏的声音低落,坐在板凳上有些慌张,他不是没有想过穹会和自己离开,但绝不是现在,年少的孩子贪恋这种失而复得的温暖。

“当然会。”穹弯下腰摸了摸卡卡瓦夏的发顶,他看见男孩揪紧着自己的衣摆,平日里那双看人的眸子也没有望着他“卡卡瓦夏不是要学习吗,我得做到才行啊。”

穹等待着男孩主动放手的时机。

“我不学了,我不学了。”卡卡瓦夏猛的抬起头,那双灰暗的眸子里倒映着穹略有惊异的脸。

“说什么呢”哑然失笑的语气,男孩固然依靠自己,但他必须要学会成长。

“穹别离开我,只有你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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