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1/2)

从尚书台出来, 三皇子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凌不疑与少商跟在后面,前后相隔了足足十几步。看三皇子先行折过宫巷的拐角处,少商连忙拉凌不疑的袖子低声问:「陛下是不是很器重三皇子啊?意欲委以重任。」

凌不疑皱眉:「你这是哪儿听来的。」

少商道:「其一, 刚才听三皇子说陛下要给他择讲经博士, 这不是十分看重么?其二, 陛下干嘛让三皇子插手王淳这件案子啊, 这不是要重用…哎哟…」她越想越害怕, 然后脑门上挨了一个爆栗。

凌不疑屈着两指, 长眼半眯:「其一, 你知不知道自己爱胡思乱想。不知道?不要紧,现在你知道了。」

「其二, 既然知道自己爱胡思乱想,以后有什么先问过我,不要出去闹笑话。」

少商捂着脑门, 嘟囔道:「有话好好说嘛, 不要动手……指。」

凌不疑没好气道:「陛下给三皇子找讲经博士是要让他颐养性情!」

「啊!」少商眼睛一亮,「三皇子干什么了?」

凌不疑道:「你先把笑脸收起来——三皇子原先有个得宠的姬妾, 她的父兄仗着她身怀有孕, 欺压百姓强取豪夺。十数日前三皇子知道了, 一怒之下,不但将宠姬的父兄捉到廷尉府,还叫纪遵严加审讯,最后二死三流放, 家产尽没。那宠姬得知后当夜就自尽了。」

少商惊道:「那腹中的孩儿呢?」

「你说呢。」

少商惊颤不敢言。

凌不疑道:「陛下觉得三皇子的性情有些暴躁严苛,于是要给他找讲经博士。」

少商沉默良久,方道:「这件事要看站在哪边。若是做三皇子的佞宠,自然要提心吊胆过日子,因为主公的性情这样严厉。可若我是寻常打鱼种地织布劈柴的,我一定日日祝祷上苍,求老天爷给我一个这样的父母官。」

凌不疑也默了一会儿:「你想多了,三皇子只是意在震慑身旁人,免得给自己惹事。」

「然而,受惠的依旧是百姓啊。诶,我说你是不是对三皇子有成见啊……」

少商话还没说完,只听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足音,三皇子居然掉头回来了。只见他面色不善的站在拐角处,冷冷道:「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有什么话不能私底下说!」

少商:果然很暴躁,皇老伯,我觉得一个讲经博士可能不够,追加半打比较好。

凌不疑挑挑眉:「说来三殿下可能不信,我与少商正在说你的好话呢。」

……

因为出的是公差,所以皇老伯特意赐下宽敞庞大的御用马车。当然,他的原意是让少商坐马车,儿子和养子骑马。可没想三皇子今日穿了整套正装,三层曲裾深衣,缓带玉革加锦缎敝屣,完全不适合骑马,而他又没意思回去更衣。

于是,既不够细心又毫无绅士精神的三皇子一马当先钻进马车,留下面面相觑的凌程二人——风气再开放,也不好让订了亲的小娘子和青年皇子单独坐车呐。

这么寒冷的天气凌不疑自然不肯让少商骑马,于是他叹口气,将佩剑与肩甲解下交给侍卫后,拉着少商一同上马车。

上车后,少商再次肯定凌不疑和三皇子一定有过节——御赐马车的规制比一般的宽大许多,哪怕三人并排坐都有富裕。适才这两人甫打了个照面就十分自觉得一左一右靠壁而坐,留下中间足可以再坐三个人的空位。

然后少商发现凌不疑的醋意是自动感应式的。

对着楼垚时,他的酸劲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对上袁慎是季节性降水的溪流,在三皇子身旁那就是枯竭的地下水资源了。于是少商摸摸鼻子,坐到中间位置上。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坐着,不交流视线,不出声说话。车身微微摇晃,车中三人却纹丝不动,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就这么活活憋了小半个时辰,眼看要到北军狱,忽的马车急促一停,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呼喝之声,少商细细一听,发现那个叫喊最大声最有气势的竟是二皇子?!

二皇子大咧咧的喊着:「……让老三出来!凌不疑就算了,父皇一直派遣他办差,可老三算怎么回事啊,凭什么孤的皇弟都能参与审问逆贼,孤反倒不能去了!这是什么道理!老三出来说说,父皇凭什么重用你却不用孤?!」

然后是随行的侍卫低声劝说的声音。

少商暗骂一声『二』!同时断定这事二皇妃肯定不知道,她那种连给太子上眼药都要拉上大公主的性子,哪会让老公做这么脑残的事!

车内的三皇子笑了。虽说他长的算俊朗,但笑起来实在像个反派。

他看了凌不疑一眼:「看来二皇兄近来过的很顺遂啊。这日子过的太顺,脑子就不大清醒。一多半的景阩诸臣都与干安一系有过节,恨不能一气锤死王淳及剩下的干安党羽。我苛察的名声在外,又非皇后所出,父皇特意让我跟着去,就是怕人家疑心子晟会看在长秋宫的面上徇私——只有蠢货才会以为父皇是在重用我。」

少商默默:刚才她也这么想来着,所以……她的智商其实和二皇子差不多吗。她开始理解凌不疑了,三皇子的确很讨人厌啊。

外面二皇子还在骂骂咧咧,众侍卫和宦官怎么也劝不下来,凌不疑皱眉道:「不能让二殿下这么闹下去,别把御史引来了。」

三皇子道:「子晟欲往劝阻?不知子晟打算怎么说。」

凌不疑凛然道:「以理服人便是,二殿下若不听,就让羽林将其驱散,我们是奉陛下之令前去北军狱,又非自作主张,说到哪里都不惧。」

三皇子冷笑了一声:「你还是老样子,做什么都要冠冕堂皇。那年东宫长史受贿,你非要暗中羁押,徐徐审讯,险些被奸人脱罪得逞!」

凌不疑道:「若依三殿下的意思,大张旗鼓,兴师动众,罪人倒是能尽数就擒,可是太子殿下怎办。那是他头一回独自理政,若叫有心人伺机寻衅,岂非因小失大!」

三皇子道:「为政者,当法令分明,幽枉必达,内外无曲纵之私,在上无矜大之色。仁以行法,法以辅仁,方是正道!」

「这些都是正理,余并不置疑。然朝政并非黑白二色可分,所谓事缓则圆,曲幽通径。那件事看似寻常,可后头摆明瞭是衝东宫去的。若真是大查特查,岂非正中幕后之人下怀!」

「笑话!你这是巧言善辩。天下煌煌,若无正法,岂有明道盛世!」

「事有轻重缓急,储君不稳,朝堂焉善?」

……

三皇子与凌不疑都是高个男子,就是坐着也比少商高出一头。于是他俩就隔着少商头顶,你来我往的激烈争辩起来,少商只能托着下巴默默听着。

「诶…那啥…二殿下还在外面叫駡呢。」她弱弱的举起小手,轻声提醒两位大佬。

两人同时停言。

凌不疑顺了口气,才道:「三殿下既然不满在下劝阻二殿下的法子,不知您有何妙法可解眼前困局?」

三皇子冷哼一声,下一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冷一笑:「我要去告诉二皇兄,其实众兄弟中我最喜爱的就是他。」

少商不防,啊了一声去看三皇子——这是真的吗,她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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