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百年之先后,邪术杀孽皆为我一人所酿成之恶果,理应我一人承担,于阴山村诸人毫无干係。”
“我愿伏诛,被天雷劈至魂飞魄散,换阴山村百年安宁,众生平安,人走人途,鬼入鬼道。”
“是在这之前……”道人接过孔旭阳手中的圣旨,收拢膝盖,缓身站起,夜间狂风大作,吹得他束于头顶的三金发冠左右摇晃。
天地之间青紫雷光一闪,亮如白昼。
在闪电的光亮里,道人抬起被雨水淋湿的脸,缓慢地转身看向阴山村内的白柳:“你是我的后人?”
“从脸来看。”白柳语尊,“应该是的,老爷子。”
两张相差无几的脸隔着阴山村被狂风暴雨打得摇摇欲坠牌坊相望。
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姿态閒散,仿若看戏,一个穿着製式整齐的道袍,眉眼沉稳,煞中带正,两人一高一低,一内一外,身后是凄厉嘶吼的厉鬼,身前是举着洋枪火炮的洋人白骨,旁边还有两个看呆滞了的孔旭阳和杨誌。
这道人忽笑了,那笑舒朗大方,耀如月,如果牧四诚还清醒,他多半会被这个浮在白柳脸上的笑给吓到,白柳是绝对不会这么笑的
“老爷子?我死时才三十出头,你这叫……”这道人笑得止不住,眉眼柔和地下垂,“你这后生,生『性』倒是顽劣,借到阴财了吗?要老爷子我帮帮你吗?”
白柳诚实摇头:“还没,您能帮忙再好不过。”
“我可以帮你。”这道人笑意『吟』『吟』,“你是我的后生,我百年以来,阴的积蓄颇多,走之前借你一笔横财也无妨。”
他抬脚,仿若游龙飞风,几乎是眨眼间就落到了白柳麵前,道袍在被从身体里冒出来的巨大阴震动得鼓鼓作响,在空中散开。
道人头顶的三金发冠散开,脸上萦绕了许久的青黑阴散开,『露』出一张清隽英俊,生机勃勃的脸,手上黑『色』的指甲回缩,变成了干净圆洁,活人一的手指。
他眼帘半垂,俯身在白柳耳旁低语,语声在巨大的阴衝『荡』中若隐若,带着一种仿佛怜惜般的温柔:
“百年之前阴山村要沦陷被交出,我毫无办,走投无路之下和一个突出的邪做了交易,他许诺我会护住阴山村百年,不让任何外人入侵,赐予了我这本邪术,而作为交易,我要把魂魄给他,后在此地受百年苦楚。”
“百年之期已到,说好来结束这一切的邪却未来,阴山村的时间却突停滞了,停在我即将被困百年之时,一旦要到百年之期的那一刹,就会回到七天前。”
“阴山村被困在了一个七天的循环里麵,再也无向前,而一奇怪的生人开始源源不断地在这个七天循环的开始第一天进入阴山村。”
“来阴山村那么多人,无人敢唤醒我,我眼睁睁望着这生人来了又走,隻是玩弄屠杀村人厉鬼,这受我庇佑的村人被这充满戾的生人来客激发怨,愈发地控製不住自己,变得越来越滥杀无辜,不人不鬼,我想结束这一切却不得其。”
道人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从道袍里伸出,指尖轻轻地在白柳额一,阴从他的身体里如洪涛海流,疯狂地倒灌入白柳的身体里,他眼眸含笑地轻语:
“多谢。”
“无是你进入墓『穴』却没有伤过任何一个村人,还是唤醒了我,都多谢。”
白柳望着道人:“你不恨那个玩弄折磨你的邪吗?”
长得和白柳一的道人闭上了眼,麵『露』回忆,喃喃自语般低声说:
“……恨又如何,不恨又如何,当初是我自愿求他,事到如今,我从未悔过,我隻记得当时我跪在他麵前,背弃祖师爷信仰,说——”
“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
天空中云浪滚动,裂开一隙,紫光攒动,雷声轰鸣,势如山崩地裂,雨如波涛横生,裂隙中亮闪两下,聚成一圆团状的雷光,对准地上那缥缈的黄衣道人,犹如有千钧之力般狠狠劈了下去!
黄衣道人猛地睁开眼睛,转身过去直麵天雷,挥袖展袍,护住阴山村的厉鬼和他身后的白柳,厉声喝出最后三字:
“——度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