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正日他们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与其在府里等着被人叨扰,还不如去天苑山庄和他们论道。”
清冷得声音从身边传来,砚池不解得看向公子,试探说道,“其实大老爷在府上,他们也不敢过来叨扰公子的。”
杨晟真并未回应他,只是淡然地看着身前的雨。
女子挣扎声和脚步声渐渐逼近,杨晟真抬眸看向前方。
“公子,这女子在此鬼鬼祟祟,甚是可疑!”
斥责
方才油纸伞猛地飞落,豆大的雨珠打在身上。洛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掐着脖颈反剪住双手。
被雨水打湿的长发如同漆黑的徽墨,密密麻麻的鸦睫上也落满了水珠。抄手游廊上的走马灯散发出明亮的光芒,洛宁越是挣扎脖颈的力道便箍得更紧。
“公子,方才就是这女子躲在树后偷听。”
墨七垂眸,锐利的鹰眸斜睨着手中不停挣扎的女子。
“二……二表兄!是……我,我是韩氏洛宁!”
熟悉的面容闯入眼帘,洛宁也不顾脖颈上的刺痛,挣扎的更为用力。
“唔……二表兄,我不是有意到这边来的,雨下这么大,我没有听到你们在说什么。”
洛宁抬手抓着自己脖颈上强硬有力的大手,眉心几乎都在要拧在一起,楚楚可怜的眸子泪花闪烁。
恍然间,脑海里闪过一丝熟悉的窒息感,洛宁的心剧烈的颤了颤,眼前的白影仿佛与那晚重合。然而也只是那一瞬间,洛宁却有想不起来。
“墨七,不得无礼。”
杨晟真抬眸扫过,发现一股晶莹的雨水正顺着她瘦削的下颌蔓延而下。
墨七松手的瞬间,洛宁浑身的气力都仿佛被抽走,霎时跌倒在地上。旋即抄手游廊上的灰石地板上浸出一圈洇湿。
洛宁虚虚地撑着身子,仰头抬起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看向他。方才在漆黑的雨幕里,风吹雨打,她既希望能遇到他,又害怕会遇到他,怕他再见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二表兄,我是从祠堂那处过来的……六妹妹被罚跪祠堂。秋夜寒凉,六妹妹发热了,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我欲回去寻找府医。”冷风吹得洛宁咳嗽几声,瘦削的脊背不停瑟缩,“奈何路上雨下得紧了,我的灯笼又灭了,看不清路,故而走迷了。”
洛宁尝试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泪珠一滴一滴地滚落,和面上的雨水融为一片。她声音哽塞沙哑,“请二表兄快救救六妹妹吧,姑母罚她幽禁祠堂三天。她晕在祠堂,若是没人发现,六妹妹会没命的。”
“砚池,速去凌清阁请府医。”杨晟真转了转手中的佛珠,抬眼看向砚池。
旋即,砚池撑伞离去,洛宁刚起身,向前走了两步。然而,一股强烈的眩晕感便又侵袭全身,“多,多谢二……表兄——”
话还没说完,对面深碧色的身影瞬间像后倒去。
杨晟真下意识想上前,转念一想此举多少有违礼数。
“墨七,将人带入祠堂,府医来了也好一并察看。”
杨晟真凝视着地上的那抹纤细身影,敛眉不语。方才见她站不稳,还以为是故意如此,也好博他心软去扶她。最后,没想到,是真的昏了过去。
夜雨仍在继续,穆广元一见到砚池,便提着药箱匆忙前往祠堂那处。
中堂上的矮榻上躺着两位女子,其中一位面色红润,另一位浑身湿漉漉的,裹着厚厚的锦褥。
待离得近了,他才发觉这两名女子正是上午在栖香院见到的,尤其是浑身湿漉漉的洛宁。穆广元蹙眉,神情间有些许不悦,分明是上午才落得水,本就极易染上风寒,好不容易将她看好了,现在又淋了雨,这是全将自己的话当耳旁风!
这也是一个医者最无法容忍的事情。
“两位姑娘皆是染了风寒而发热。不过,表姑娘不是上午落水,怎么这会儿又淋了水?”
他说着,将洛宁那细白的腕子又掖回了被褥中。
“落水?”
杨晟真挑眉询问,他竟有些好奇,二婶这侄女究竟想做什么。
“哦,公子,我今日也听闻了,是五姑娘和六姑娘吵闹,六姑娘失手错把劝架的表姑娘推到了湖里。”砚池在一旁回道。
五妹和六妹一向不合,这是府里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对于这个结果,杨晟真也没有怀疑。
不过他向来不会过问后宅里的事,前提是勿要将后宅里的那些阴私之火烧到他的身上。前有二房的侄女,后有二房和三房的庶女,更是闹得不得安宁。
看来还是有必要提醒母亲,不要将后宅之事放得太过宽容。
莲花青瓷烛台里的最后一盏灯缓缓熄灭,柔和的光束透过窗棂照进来,将梅花镂空雕刻的形状映射在对面的海棠刺绣屏风前。
洛宁挣扎眼眸,藕荷色的帐顶提醒着她这里是流云院。
额头还是晕乎乎的,她想起来了昨夜的事,一时觉得有些恍惚。昨夜她没了意识前,眼底的最后景象明明是知韫哥哥啊!
“姑娘醒了?”
云芝听见动静,过来里间服侍她。
“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洛宁揉了揉眉心,努力回忆着昨夜的发生的事。
“姑娘还说呢,若不是你大半夜的跑出去,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云芝抬眼埋怨地看着她,“今早太太被大太太叫过去,当着老太太和三太太的面,训斥了好一阵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