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脱了
洛宁正思量着这其中的关系, 却不想头顶传来温和的清朗的声音,“珍娘在想什么?”
“啊?”洛宁诧异地看向他。对上他静如古井的深黑眼眸,她努力想从中找出一丝淡漠和戏谑。不过旋即古井深处荡漾起一丝涟漪, 冲出桎梏,轻轻推着她的小舟,在湖中泛泛而行。
洛宁被这炙热的涟漪烫不得不收回视线, 这才想起方才他说了什么。
“没想什么,只是珍娘不明白, 昨日……”洛宁垂下眼帘,峨眉轻蹙, 显有隐忍。
“珍娘莫怕, 此事交由我来处理。至于王家的事, 我会让他们给珍娘一个交代。”
洛宁探究地从侧面偷瞄着他, 正对上他柔和却又坚毅的眸子。一时间她顿了顿, 尖锐的指甲陷进肉中,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直到肩膀上传来一阵温热, 洛宁才回过神, 诧异地看向他。
“二表兄,你……你真的会娶珍娘为妻吗?”她看向他的脸庞,清澈的杏眸笼上一层水光,情不自禁地问道。
杨晟真闻言只是轻笑,想来她是高兴的傻了。也是,若论起门第身份,弘农杨氏自然不会允许这门婚事。不过, 这既然是他求来的,虽然有些麻烦, 但他自然要让珍娘安安心心的嫁给他。
“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明媒正娶,迎你进门。”
“可,珍娘在京中只有姑母一个亲人,哪有人从自家府上出嫁的?”她别过脸,细眉拢在一起,显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从自家出嫁的,都是那丫鬟或者寻常的表姑娘给主人家做妾的,一顶小轿抬过去,从此飞上枝头变凤凰……
“到时让我姑母认你做干女儿,珍娘从梁王府风风光光的出嫁。”杨晟真唇角微扬,如此他成了宋珏的义妹,那厮便不敢轻易唐突她。
“可——”
“珍娘还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担心怎样才能不与你成婚,担忧怎样才能后顾无忧的和知韫哥哥一起离开,担忧怎样才有两全之法……
洛宁怎么也想不到,他果真被自己钓上来了。可如今……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承诺,还有他那虚无缥缈的情……
“哈哈,没有担心什么,只是仍旧不敢相信罢了。没想到珍娘爱慕二表兄,还真的能梦醒成真。”她的眼眸亮得清澈,杨晟真心中的涟漪也随着一同荡漾。
旋即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自二人间响起,洛宁小脸一红,捂着自己的肚子,目光羞赧,“二表兄,珍娘好饿啊。”
从昨日上山到现在她都没有吃过饭,如今倒真的感觉饿得前胸贴后背。
杨晟真深深地看向她,儒雅笑道,“珍娘稍等。”
见那月白身影终于离开了房间,洛宁有气无力地瘫在榻上。她愣愣地望向梁顶,目光呆滞。
知韫哥哥的事仍未办好,一时半会儿他们二人尚且无法离开。而杨晟真如今又说要娶她,若是知韫哥哥的事情在这之后办好,她岂不是真的要嫁给杨晟真了?
可知韫哥哥若是知道他要娶自己……到时候杨晟真死了,那杨府势必乱成一团……
可杨晟真若真是论起对错,也不到必死的程度。洛宁郁闷地捂住眼睛,她到底该怎么办!
不一会儿,杨晟真端着漆盘推门而入。白色的襻膊1将月白广袖撩起,露出血管分明的劲瘦臂膀来。
洛宁一时看得呆了,杨晟真竟然亲自下厨,为她捯饬吃食。
“面好了,珍娘起来吃吧。”呈到面前的是一碗素面,金黄的汤汁上飘洒着一撮葱花。柔软的面条旁还有几根翠绿的青菜。
“二表兄竟然还会这个?”她盯着那金汤青叶白面条,诧异地抬眸看他,“竟有些像我们那里的阳春面。”
“珍娘忘记了?当初你信誓旦旦与我打赌的时候,要的不过也是我亲手为你煮一碗面。不过后来我忙于老师的事,竟忘了当初答应珍娘的事,今日便一同补上。”他嗓音清冷舒朗,刹那间却提醒了洛宁。
那日在马车中她为了忽悠杨晟真,随意拎了一个谎言说再有两月就是她的生辰,若是打赌成功了就让杨晟真给自己煮面。
自己的生辰是七月初七,压根就不是十月。
洛宁尴尬地扯着唇角,庆幸还好他忙忘了。洗漱过后坐在他的身边吃着面。咬下一口面条时,洛宁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她别有意味地看向杨晟真。
“怎么了,可是不合胃口?”不待她动作,杨晟真拿过她手中的筷子,自顾尝了起来。他是按照天香楼的厨子所教,每一步都恰到好处。
“不是,竟没想到,二表兄会做的这般好吃。”洛宁盯着被他用过的筷子,一时有些无措。有时不得不承认,聪明的人做什么都能做得极好。
“二表兄打算何时同珍娘成婚?”吃完面,她不得不思量起来那个萦绕于心头已久的问题。
“自然是越快越好。”他握着洛宁的指节细细摩挲,“我再不愿见珍娘受到丁点伤害。珍娘日日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
“可,二表兄突然间退了婚,继而又同珍娘成婚,那京中岂不是有很多流言蜚语,说珍娘毁了二表兄同王姐姐的金玉良缘?”
“珍娘过虑了,首先王家是因守丧期长而退婚,并不为你。其次,此事,刺客的事蹊跷颇多。背后指不定会查出什么王家的那些阴私,王绘青既然敢弃母而逃,又将你卷入波澜,便会担上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名,而杨氏也不会娶一个无德之女。”
洛宁的心都已经到要崩溃的境地了,怎么如今他倒成了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禅院内,王绘青正哄着王鸿吃饭。因为昨日亲眼目睹了母亲被射了一箭,而姐姐却只带着他逃跑而不管母亲,王鸿呆愣愣地从昨日一直闹到现在,无论怎么都不肯吃饭。
“阿弟,今日慧慈法师已将你身上的浊气清了,怎么还不吃饭?阿弟,你快吃,快吃啊!”王绘青看着王鸿那气鼓鼓的模样,心中愈发急切。
“阿姐,你为何不带着母亲一起过来?”空洞的眼神木木地看向王绘青,王绘青揉了揉眉心,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王鸿第多少次问这话了。
“她,她根本就不是你母亲,她就是个爬床的婢子,你母亲是龙亢桓氏的贵女,我们的外家是大名鼎鼎的祖上曾出过皇帝的龙亢桓氏。阿姐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余氏不是你的生母。”王绘青也有些急了,从小到大,为了不让王鸿同余氏那个爬床婢亲近,她就想好了一套说辞令王鸿疏远生母余氏。
可王鸿已经九岁,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听王绘青讲故事的无知小童了。
他依旧别过脸,不理会王绘青。
“姑娘,姑娘,家中传来消息,夫人遇害了。”见门未关,家丁看见王绘青就急匆匆地过来了。
“砰叱!”这边家丁刚说完,那边王鸿就拿起案上的汤碗向王绘青身上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