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2/2)

次辅暴毙,首辅中风,圣人有龙体不安,无奈只能请太子监国。宋徵监国第三日,趁至德帝意识不清时,求得圣令,将隐居山林十二载的慧慈和尚请进了朝堂代行宰辅职责。

“子明,再有两日你便要成亲了,孤就且放你几日假吧。这般操劳,到时新婚夜没了气力可怎么行?”太子抿着酒,促狭地打趣着他。

“谢殿□□恤。”杨晟真轻笑着,举杯回应,“不过还得过了明日,大事未完,微臣着实难以放心。”

“确实,孤也是如此想的。”宋徵看到一旁的宋珏只是沉着脸喝着闷酒,知道缘由的他会心一笑,摇了摇头。

不知想起什么,宋徵面色凝重起来,“待此事过后,孤便要开始整治朝纲了,若想老师出狱,须得……”

“臣知晓。”他面色自若,“但求殿下能饶恕无辜之人。”

“哎,孤也是要堵住天下读书人的嘴不是?”宋徵郁闷地叹了口气,“也着实怨你父亲和叔父,若是父皇来处理这件事,怕免不了落得和王氏一样的下场。孤到时只杀有罪之人,你且去南方历练一两年,避避祸,以你的才能,做出一番大事也不难。到时孤自然有办法将你召回京。”

静谧的雪夜只听得见沙沙的落雪声,洛宁刚从凌清阁回来,还未进门先雪就笑盈盈地过来同她说大婚的嫁衣已经送来的。

“姑娘是不知道,年前公子就派人去蜀中,绣娘赶制了三四个月才做好了一这一身蜀锦嫁衣。瞧瞧,这上面的石榴花,多配姑娘的娇美容颜!”

从凌清阁回来的路上,她心里惴惴不安,知韫哥哥说再等他最后一天。可那嫁衣已近在咫尺。

她此刻已被未雨和先雪伺候着穿上了那朱红的嫁衣。里面是一件百蝶穿花暗红的立领长袍,领上有两颗金镶玉的蝶恋花子母扣。外面是一件凤凰牡丹的大红妆花披风。

“等后日成婚时上了新妆,保准叫人移不开眼,哈哈。”

镜中女子一身嫁衣,乌黑如瀑的青丝披在身上,只是那一双娥眉莞尔微皱,丝毫不见新嫁娘的喜悦。

她微微垂眸看向手心儿,临走前,知韫哥哥给了她一瓶药。因着明日他有要事,怕杨晟真误了他的事,故而让她明日去缠着杨晟真。若实在不行,干脆用蒙汗药。

可他也不告诉自己,那究竟是怎样的事,到底有多大的凶险。洛宁紧紧蹙眉,似乎,他什么事都不曾和自己说过,要么就是频频受伤归来,怎么就是一连几日不见人影。

但愿日后同知韫哥哥离开京城后,他能活得更快活儿一些,别总是再受伤,再不沾家了。

翌日一早,洛宁天不亮就起床,在小厨房里捯饬了一两个时辰,熬了碗五福粥。昨夜她试过了,一点药就能让她倒头就睡,还是寅时未雨将她叫醒才起的。她到了许多药进去,而后拎着食盒就去了扶光院。

清冷的天还透着森寒的凉意,洛宁抬眸望着扶光院前的那簇翠绿的竹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但愿知韫哥哥今日能如愿,杨晟真中了药,他们也能安心地离去。

才入垂花门,便与一深绿色官袍的男子撞上。好在杨晟真及时扶住了她,才没使她连人带食盒一起跌在地上。

“二表兄,你不冷吗?”洛宁捏了捏他的袖袍,官袍如此单薄,正好喝些粥暖暖身子。

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天色尚早,迎着她进了正房里。刚刚熄灭的地龙尚且温热,洛宁也感觉身上的热流在窜动。

“虽然说婚前不应见面,不过珍娘想二表兄了,还是想再过来看看。”洛宁将食盒打开,笑盈盈地给他盛了一碗粥,“从流云院到扶光院这条路,珍娘走得不易,今日怕是最后一回啦。”

“这是五福粥,用山药、莲子、桂圆、百合和当归熬制成的,用来驱邪避害,按照我们那里的规矩,新人成婚前都要喝上一碗祈福,保佑婚姻美满顺意。”

她凑近他俯着身子,汤匙慢慢挨挨近他的唇畔,这个姿势极为伤腰。杨晟真察觉她的艰难,从她手中接过汤碗,眸光里满是柔情和怜爱,“珍娘有心了,但愿今后日日都能吃到珍娘的五福粥。”

“哪能日日都吃,就这一天罢了。”洛宁被他这话逗笑了,哪有什么五福粥,不过是她为了找个合适的理由骗他喝下去而已。

“二表兄,你快喝吧,都凉了。”白糯的粥上点缀着颗颗桂圆和莲子,山药经过长时间的熬制早已软烂,和糯米融为一体,香甜软糯。正要喝下去,却突然想起洛宁方才说的话,持着汤匙的顿在了半空中。

“不是说是新人成婚前要喝的吗?珍娘同我一起喝吧。”

洛宁笑着摇了摇头,“我来时就喝过了。”

看着他将粥送进唇边,浅浅抿了一口,洛宁心中的弦终于放下了。

“清甜软糯,珍娘的手艺果然不错。”只才吃了一口,他放下汤碗,状若无意问道,“珍娘昨日去了凌清阁,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这几日他让墨七砚池盯着那人,当时见了什么人他可是一清二楚。只是珍娘都快成婚了,还整日往那跑,看来他得早些想办法将穆广元请出去了。

“昨日下雪了,我身上不舒坦,叫穆大夫替我看了看。他说我本就畏寒,这都是正常的,不用吃药。呵,枉我从前那般相信他,这回和慧慈法师一对比,才看出来他的技不如人还总是高高在上。”

见洛宁真的鼓起小嘴,絮絮叨叨地数落穆广元,他不由得心情大好。顺势端起手边的五福粥,如今已经温了。

“砚池。”杨晟真起身看向天色,“将这粥先用水温着。”

怎么不喝完啊!洛宁背对着他,眨巴着眼睛,急得团团转。

“怎么了,二表兄,可是粥……不和胃口?”她状若撒娇地拽住杨晟真的袖子,眸光含泪地望着他。

“并未,只是等下还有要事,这粥我等晚上回来再喝。珍娘放心,我定然会将粥喝完的。晚上梁王府的人就要接你过去了,珍娘先好生准备着,等明日,我来娶你。”

他说罢,还捏了捏洛宁柔软的脸颊,留恋不舍的目光终于收回。

看着他离开了,洛宁也不好再待在扶光院,可方才他才喝了一口。按理说这药效这么猛,杨晟真会不会半路睡着,然后错了一些事?

回了流云院,洛宁开始收拾东西,反正杨晟真也说过今晚送她去梁王府,那她此刻收拾也无可厚非。未雨和先雪也看不出什么,洛宁只拿了两身衣裳,还有早已折合好的银票,寻了个借口出门等着穆广元。

紫禁城中。

“穆广元可在府中?”杨晟真询问身边的墨七。

“半个时辰前出去了。”

身前的宋徵闻言剑眉一挑,“正巧,宫里的那位,方才从去了养心殿。如今孤倒查出来了,他是二弟的人。”

祭礼还未开始,太子着一众文武官员候在奉天殿前的广场之上,准备和太子一起为圣人祈福。

“禁卫军已做好准备。”宋珏今日未穿禁卫军的服饰,而是一身比杨晟真官高一阶的正三品青色官服。

“父皇啊父皇,既然二弟不仁,那休怪我无义了。”宋徵闭上眼眸,抬眸看向前方的长明灯和祖宗牌位。

古朴浑厚的乐声一响,朝臣随着太子一同跪拜替君父祈福。只是杨晟真放才跪下,一阵眩晕感旋即侵入脑髓。他眼疾手快以掌只地才险些没有栽倒。

见宋珏投来目光似若询问,杨晟真旋即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