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珩yan目送着无视公权力的欧巴桑离去,颓丧地叹了口气,再度跨上警用机车,回到了警局。
这是个偏僻小镇上的小小派出所,整个局里加上打扫的阿桑,只有不到二十人在轮班,跟以前在大都市的刑警局里,动辄都是上百名员警在当班的情况完全不同。
以前每天面对的都是重大刑案,不是要捉拿配备有重型武器的烟毒通缉犯、就是要勘验si状奇惨、si无全屍的屍t,辖区内人口还不到两千人,顶多就是一些交通事故,或者是有居民养的猪只、家禽走丢了帮忙协寻而已。
这座小镇安逸到机车就算停在马路边忘记拔钥匙,放一整着下午都不会被偷,镇上也只有一间设有卡拉ok的小吃部和一间网咖是需要重点注意的区域,偶尔会有喝到芒了的酒客,为了年近半百的陪酒小姐争风吃醋闹事的情形,或者是互看不顺眼打架滋事的p孩,基本上都是一些没有重大犯罪情节的案件,在这个地方也不会有一天到晚嚷着要投书媒t,或者是动用特权关说的叼民,顶多也就只有像刚刚那样不服从警方劝导的乡下妇人,基本上也不算什麽麻烦的事,简直就是个养老的好地方。
张珩yan停好了机车,摘下墨镜挂好了安全帽,回到的自己的座位上,将那本下放到这里以後两个月,却连十张都没有开出的取缔交通违规的三联单轻轻地摔在桌上,托着晒得越来越黑的腮帮子叹了一口气。
虽然生活过得轻松惬意,但张珩yan总是觉得这样的自己是不是离刚刚离开警察大学,x中充满了理想与抱负的自己越来越远了?
原本想要当一个惩j除恶、除暴安良的好警察,却因为不懂趋炎附势、与权势妥协,被发配边疆到这样的小城镇,每天巡逻与指挥交通、得过且过……
「学姊,你要喝什麽饮料啊?所长昨天晚上买威力彩赢了五千块,说要请大家喝饮料跟吃j排。」
刚刚从警专毕业的小学弟拿着饮料店的外送传单到他的座位前,询问她要点什麽饮料。张珩yan突然有一点羡慕这个才当警察第一年,就被分发到这种穷乡僻壤派出所当差的小学弟,因为他没有见过外头的世界,没有经历过当一个警察出生入si、真正觉得自己有强烈使命感的时刻,也没有一个真正值得他追随的背影,光是所长请客喝饮料、吃j排的小恩小惠,就可以让他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张珩yan摇摇头,看看自己这是什麽扭曲的心态啊?居然在跟毕业还不到一年的小学弟闹心理不平衡。接下了学弟手中的传单,看了一眼後说:
「一个j排小辣和一杯梅子绿茶吧。」
「j排小辣…梅子绿茶……好,知道了。」
学弟开心地做了笔记,又拿着宣传单到下一个只不过b他年长十来岁,育有一双儿nv,现在就开始计画退休、每天都在研究太极气功与养身、桌上还有一个写着「缘」字陶瓷杯的大学长的座位去。
张珩yan看着大学长圆呼呼的肚子,顶上唏嘘的毛发,心想该不会再过几年,自己就会跟大学长一样,过着倒数退休生活、不求上进了日子吧?
就在张珩yan一边感叹着毫无前景的警察生涯是否应该就此结束,趁着自己还年轻去寻找新的人生目标,就连最近终於换了智慧型手机的老妈,除了一天到晚寄送心灵j汤获养生保健的转贴讯息,就是三餐加宵夜的传讯告诉她,又替她物se了什麽好人选,要她快点安排休假回家乡相亲,突然有一个戴着斗笠的老伯左手用麻绳牵着一头小猪,右手拿着一个小竹竿,竹杆上吊着一颗高丽菜,一路蹓进了派出所。
资历最浅的小学弟理放下了手中的饮料店传单,走到了服务台去询问老伯有什麽事需要帮忙。
老伯说他的菜园最近遭到了野兽破坏,所以设下了陷阱,今天在菜园头抓老了一只猪,所以他就把猪抓来的警察局。
张珩yan与小学弟看着那头嘴里正在嚼着高丽菜的猪一脸蒙b,如过是遇上了持械抢劫的要犯,张珩yan倒是很有自信,以自己柔道五段和空手道黑带的身手可以将之手到擒来,但是面对着一头误闯农园偷吃青菜的「现行犯」倒是不知道要怎麽处理了。
小学弟看着不停发出抠抠抠猪声、大啖着高丽菜的露出了一脸惶恐,张珩yan看过无数的重大刑犯,竟也对眼前偷菜吃的猪束手无策,只好转头对着正在专心研读《气功与养身》的大学长说:
「学长,这事要怎麽处里啊?要通知动保处吗?」
大学长推了推老花眼镜,看了一眼那一头猪,一脸悠闲地说:
「那不如我们就杀了把牠做成烤r猪,晚上给大家加菜吧。」
张珩yan与小学弟惊讶得说不出话,要她去捉拿配备有重装武器的犯人她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要她宰了这头只会偷吃青菜的猪,她可真的办不到啊,况且在警局里杀猪,还做成烤r猪,就算这里是悠闲的乡下地方派出所,也真的可以吗……
看他们两人一脸惊呆了的模样,大学长又笑了笑,说:
「我开玩笑的啦。我想这只猪应该是附近农家饲养的猪只吧,就把牠暂时饲养在警局里,再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家走失的猪只来认领吧。」
於是张珩yan与小学弟只好把猪用高丽菜引到了派出所後面停机车的小空地,弄了一点水与铺了几张报纸,暂时把猪给安置的下来。
这条猪似乎有洁癖,并不会在所里随地大小便,小学弟每天早中晚各要带牠出门散步一次。
而据说猪是所有家畜当中智商最高的,现在正值盛夏,外头天热,只要一有机会,小猪就会从後门钻进派出所里吹冷气避暑,还会挑选在最凉的出风口底下,有时张珩yan刚刚顶着烈日巡逻回来大汗直流、头昏脑胀的险些中暑了,却看见在冷气出风口下翻着肚皮呼呼大睡的猪,就会有种人不如畜生的感慨。
猪虽然除了吃喝拉撒以外,并没有造成多大的麻烦,但是拜出所毕竟不是动物园,就算照顾这条猪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就这样一直待在局里也不是办法。
为了让家里有猪只走失的民众可以更快得知讯息,小学弟特地亲手制作了印有猪只照片的传单,到各处去发送,希望有人可以快点找到这条猪的主人,这只烫手胖猪可以早日回家与主人团聚。
不过可以张贴讯息的单位张珩yan与学弟都去张贴了,还拜托邻里长将传单贴在邻里的公布栏,好几天过去了,仍然没有人将猪只领回,学弟甚至都已经跟猪有了感情,自掏腰包替小猪买了专属的宠物碗,收集了纸箱给他搭了个小屋,还帮猪取了一个名子叫做「嘟嘟」,他胖嘟嘟、圆滚滚的身t正好恰如其名。
附近的民众来洽公时,都知道现在派猪所里头有一条猪,住在附近的孩子下了课就跑到警局吵着要看猪,把牠送来派出所的老伯还会不定时的摘自家摘无农药、无化学废料的地瓜叶、高丽菜给小猪吃,然後「顺便」摘几颗番茄、玉米请他们吃,就连所长都笑称他们这里有一条「警猪」了,让张珩yan不禁觉得当一条猪都b当警察还要爽快。
星期五晚间十点半左右,就在张珩yan快要交班之前,接到了一通民众的报案,说是有人在镇上唯一一家备有卡拉ok的小吃部喝酒闹事,请求警力到场排除状况。
张珩yan与大学长便骑着机车到场了解状况,小吃部的点唱机正在播放着江蕙的《酒後心声》,现场打得不可开交,到处都是砸破的酒杯与酒瓶,现场一团混乱。
原来是因为有酒客为了越南籍的年轻陪酒小姐争风吃醋,两个人一言不合,叫来了各自的朋友助阵,两方人马先是相互叫嚣,最後把店内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破了,当然还包刮对方的脑袋瓜子。
张珩yan与大学长劝说无效,两方人马还是打得难分难解,还有越演越烈之势。这一头有人已经躺在地上抱着头奄奄一息,不断对其拳打脚踢,还有人像是杀红了眼,高举起凳子就要往被围殴的受害者头上砸。那一头打得难分难舍的两人有人砸破了酒瓶,眼看就要桶向对方的肚皮。
眼看再这样下去,就算没有si也会剩下半条命,张珩yan情急之下掏出了警用的点三八配枪,对着天花板开了一枪。
「砰!」
打中了挂在天花板上的音响电线,江蕙的歌声嘎然而止。
这一枪发s,原本吵得不可开交的闹是酒客瞬间鸦雀无声。
闹得不可开交的大夥这才意识到是真枪实弹,再也不敢藐视公权力,放下了手中的凶器,高举着双手投降。
「全都给我安静下来,抱着头趴在地上!」张珩yan对着闹事的酒客们吼叫着。
所有人都吓得像鹌鹑一样,乖乖地照着张珩yan的画抱头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大学长则是一脸惊呆了的表情望着刚刚开了一枪的张珩yan,默默将手覆盖在她抓着手枪的右手上。
「学妹……你这下摊上大事了。」
终於处理好的酒後闹事,请求其他警力支援,把伤者先送医,带回了闹事的酒客,做完了笔录,张珩yan就立刻被叫进了分局长的办公室。
张珩yan知道分局长铁定是要为了她所开的那一枪把她叫进来训斥一番,虽然当时的情况紧急,但现在想来自己也真的是太过冲动了,心中已经想好了等一下无论如何就是低头道歉就好。
她敲了敲所长办公室的门,从门内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请进。」
张珩yan叹了口气,走进了分局长办公室,看所长正在煮着水泡茶,水壶烧开水时沸腾的鸣笛声响起,所长关掉了炉火,对着她说:
「张警员,坐啊。」
所长脸上仍然挂着犹如佛陀一般如沐春风的笑容,却看得张珩yan心底发寒。
张珩yan挺着腰杆正襟危坐,看着所长把放在瓦斯炉上用铁砂壶煮滚的水倒进茶海,淹过了茶壶与杯子,将杯子与茶壶用专用的茶具一个一个夹出,在温热的茶壶里头搁上了茶叶,又到入了沸水,把第一泡茶汤快速倒掉,又添入了热水。
这麽麻烦的手具仅是为了喝上一杯茶,张珩yan光看就觉得累了,但无论是哪个单位,分局里总是会有这样的专门用来泡茶的桌子与茶具,似乎当久了警察就理当喜欢泡茶聊天,即是在大热天里分局长仍然一日复一日泡着老人茶,在这盛夏的天气里不要说是喝了,就连看都觉得热。
所长把其中的一杯推到了张珩yan的面前。说:
「这是今年的冠军茶,你喝喝看。」
张珩yan拿起了杯子就口,茶香扑鼻而来,但此时此刻的她也没有心情品尝所谓的冠军茶,囫囵吞枣的就咽进了喉咙里,还被滚烫的茶汤给烫到了,要不是所长就坐在他的正对面,她真的差点就把快要将她舌头烫熟了的茶汤喷出来,但她终究还是一个训练有素的警察,忍耐也是刑警的专业训练之一,知道在长官面前不能失仪,y生生地把茶给吞下。
见她的茶杯空了,所长又在替她真满了茶杯。「好喝吗?」
除了快要被烫si以外,张珩yan根本就分不出来冠军茶与便利商店的罐装茶有任何区别,但也只能虚应故事点点头。
「泡茶、养茶壶,是一种培养心x的活动。你看我这一柄紫砂壶,se泽丰润,质地光华,是我养了好几年的呢。」
其实在张珩yan的眼中,所长的这柄茶壶跟其他的茶壶并无不同。所长又只在放在旁边玻璃柜里头的其他茶壶。
「你看,我在这个派出所一待就是十五年的时间,光是在这个地方养的壶就已经这麽多了。」
所长笑着说道,张珩yan看着这一整柜子的茶壶,心想所长在这里过的生活可说是平顺又滋润啊,否则哪里来这麽多闲情逸致养壶。
「这个地方啊,平日不会出什麽大事情,就算是机车失窃也很少见。跟你之前待的大城市不一样,一天到晚都有犯罪事件,人们也好像也对这j鸣狗盗之事习以为常。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以前是在刑事局当差的?」
「是。」张珩杨挺起了腰杆子回答。
「我听说你曾经经手过十大枪击要犯的案子,当时枪击要犯闯入了一间小学,你以自己交换人质,跟着要犯搭上了车,然後再趁机击倒了嫌犯,对吧?」
所长说的是她进入的刑事局的第二年,当时他们追捕已久的枪击要犯闯进了正在上课的小学,挟持整个班级三十几个小朋友以及一个怀有身孕的nv老师,并且要求要准备一千万的现金以及一台可以让他逃亡的车辆,如果市警局没有备妥,每十分钟他就会杀掉一个人质。
眼看着追捕多时的重大枪击要犯就要cha着翅膀飞了,张珩yan向指挥总长自告奋勇,带着装有一千万的现金的手提袋,交换所有人质的安全。
张珩yan手无寸铁,面对的又是荷枪实弹的要犯,张珩yan知道自己这次的行动或许九si一生,一旦逃离的警方的视线当中,自己就失去的身为人质的利用价值,嫌犯一定会杀了她。但她仍然没有一丝迟疑,在中了一枪的情况之下,赤手空拳将嫌犯拿下,此次立下了大功不仅得到了嘉奖,警政署长还亲自到医院里头探望她,虽然已经事过境迁,但是当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张珩yan想起自己就是为了惩j除恶才成为一个警察,绝对不是为了蹲在这种连养老都嫌清幽的地方无所事事。
「或许对你们这种野心b0b0的年轻员警来说,这里只是一个好山好水好无聊的地方,是吧?」
张珩yan的心里却实是这麽想的,她怀念着在刑警局里头出生入si,手握枪杆子的感觉,唯有装满了子弹的手枪的重量,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存在的价值,而如今她却被困在这个小地方,就像小池子里的龙,有志不能申。
「据说枪是有魔力的,拿过枪杆子的人,就会对那种感觉着迷不已,是会迷恋起开枪的感觉的。」
难道所长的意思是她眷恋开枪的感觉,所以n用公权力而执法过当。张珩杨慌张地摇摇头。
「所长,刚才的状况确实很紧急,您可以问问跟我一起前去的大学长。」
所长眯起了眼,指着坐在外头戴着老花眼镜看着书的大学长。
「你看你们大学长,他从警专毕业到现在,配在腰上的那把枪就连保险栓都没有打开过,也就在这里安安稳稳过了快要二十年,或许连开枪的念头偷不曾有过。他的孩子一个念高中一个念大学,半辈子都要过去了,说不定再几年就可以申请优退了。」
张珩yan看着满满的茶杯无语着,所长脸上的笑容依旧,话语却是异常严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