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岚饱饱地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 屋里已经掌灯了。顾行简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一本书看, 另一隻手放在她的头顶轻轻抚摸着。
她一动, 顾行简便低头看向她, 柔声问道:「醒了?可是饿了?」
夏初岚爬起来, 摇了摇头,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她想起陆彦远的事情, 想问问顾行简,又怕他不高兴。
「陆彦远他……」
顾行简拿起旁边的褙子披在她的身上, 帮她系好带子,淡然地说道:「他是来找普安郡王的, 已经离开了。」
听到陆彦远走了,夏初岚不由自主地鬆了口气。她如今跟陆彦远还真是不知如何相处。两个人之间有过往的事情横亘着,一个似乎还未放下, 另一个早就脱胎换骨,见面也是徒增尴尬。
「我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吃的,你就呆在床上,不要乱动。」顾行简下床说道。
夏初岚忍不住笑:「我是怀孕, 又不是腿脚受伤了, 哪有那么娇贵?你不要太紧张了。」
「头胎需要格外注意些。听我的便是。」顾行简俯身摸了下她的头,便出去了。
思安正在厨房里炖安胎药, 看到顾行简亲自进来了, 吓了一跳。她连忙放下蒲扇, 看了看周围的伙计,低声道:「老爷,您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去做就行了,这里不是您来的地方。」
「厨房里可有吃的?」顾行简问道。
「有,晚饭还热着呢,等夏……小弟醒了,准备端给他吃。」思安小声地说道。晚饭她还特意要厨房里的伙计弄了清淡的四菜一汤,全都热在锅里。夏初岚是头胎,顾行简吩咐他们几个要特别小心照顾,思安都记在心里。
顾行简点了点头:「她已经醒了,你把饭菜给我。」
思安本来不敢让顾行简亲自动手,想要自己把饭菜端上楼。但顾行简让她留下看着药炉,她也不敢违逆,只能看着顾行简将饭菜端走了。堂堂宰相竟然屈尊做这样的事……她心中感慨,姑娘还真是嫁了个疼爱她的男人。毕竟身居高位,还能为妻子放下身段,不是哪个男人都能做到的。
楼上的房间里,夏初岚还是下了床。对她来说,一直躺在床上简直就是折磨。何况才一个月多一点,除了有些不舒服,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她的手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肚子,嘴角忍不住上扬。现在应该还很小吧?听说头三个月要特别注意,很容易小产。
这是她跟顾行简的孩子,她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
崇明带着陈江流来看她,陈江流烧已经退了,脸上还有些潮红,需要崇明扶着,不是很有力气的样子。
他们关上门,说话就方便多了。
陈江流行礼说道:「听说夫人怀孕了,特意过来恭喜您。我已经好多了,多亏崇明哥哥和六平哥哥照顾,让夫人挂心了。」
夏初岚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思安那个大嘴巴说的,便笑道:「你有心了,病还没好就过来。六平比你年长,照顾你是应当的。对了,我看你好像识字,还懂得算账,以前读过书?」
陈江流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然后才说道:「学过一点。我们这样的人,都得有些技艺傍身。」
夏初岚想起顾行简的忧虑,便想着等到回都城以后,跟崇明商量一下,让陈江流去找份可以谋生的事情做。顾居敬和夏家都可以提供很多机会给他。这样既可以将陈江流从相府送出去,崇明也不会觉得接受不了。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提出来的时候,一切得等这边的事了结了再说。
陈江流看夏初岚没有说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是他们发现了什么吗?可他行事一直非常小心,与都城联络的方法也很隐秘。不过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往都城传递消息了。
昨日他生病,六平陪护了一夜。今日傍晚思安还悉心地熬了甜粥给他喝。他在心里已经慢慢地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朋友或是亲人,他不忍心再做那些背叛他们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回到都城之后恩平郡王会如何惩罚他。但是他暂且顾不了这些,他也想尽自己微薄的力量为他们做一些事情。
顾行简端着饭菜进来,看到崇明和陈江流在,也没说什么。崇明见顾行简竟然亲自端着托盘,惊了一下,连忙要去帮忙。顾行简道:「无妨。」然后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圆桌上,招呼夏初岚过来吃饭。
夏初岚走到他身边,轻轻拉着他的袖子:「您怎么亲自做这些?下次让六平或者思安做就可以了。」
顾行简笑了一下:「为你做这些小事,不算什么。」
夏初岚脸微红,崇明看到此景,便带着陈江流告退了。
等出了房门,陈江流对崇明耳语道:「原来相爷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很严厉的人,好像对谁都很冷淡。」
崇明摸了摸他的头:「的确是严厉,小时候我不认真,被他罚过好几次。但后来也渐渐知道,他都是为了我好。但他对夫人是真的宠,大概男孩跟女孩不太一样吧。」
陈江流点了点头,又问崇明:「那哥哥喜欢相爷吗?」
崇明掀开大堂的棉帘子,让他先过去:「相爷是我在这个世上最重要的人,如师如父,现在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