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先前掉进水里,衣裙全都湿透,这会儿全都贴在了身上。
对面亭中廊下不少人都朝这边看着,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姜雪宁的神思飞走了好一阵,回过神来时,却能看懂尤芳吟这番作为的因由——
若不将事情闹大,焉知以后还会遇到什么?
便是白白被人暗地里弄死都不知道。
人都已经救了。
再后悔也来不及了。
她今日一身月白的衣裙外还罩了一件满绣遍地金的褙子,便褪下来,轻轻给尤芳吟搭在了身上,而后冷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向池对面那围观的熙攘人群道:“都围着干什么,没见过婆子惩治姑娘,奴才欺负主子吗?”
哗!
此言一出简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三个立在旁边的粗使婆子更是睁大了眼睛见鬼一般看着姜雪宁。
就连尤芳吟都怔住了。
那犹带着一分余温的外袍就搭在她的身上,而她面前的那位年轻的姑娘,在褪去了外头这宽松的褙子后,隻着一身月白的长裙,在腰间收束,挺拔而笔直地站立,眉目里沾着些许的冷意。
艳似雪中梅,凛若寒潭月。
便是她听的戏文里用以描摹美人最好的词,都无法描摹她万一。
这一刹间,她连鼻尖都酸涩起来,眼底大颗的泪接连滚落,却笨嘴笨舌,说不出半个“谢”字,只知道望着,移不开目光。
站在池对面的燕临一听就知道是什么事儿了,目光从姜雪宁那单薄纤细的身影上划过,又一看他身边站着的那些世家公子们,隻觉得他们看的不是那“落水”的姑娘,看的分明是自己的宁宁。
眉头不觉深深皱起。
燕临拉下了脸来,立刻道:“对啊,人一个姑娘家落水,一群大老爷们儿在这围着看像什么话?赶紧走,赶紧走。”
无论如何,这毕竟是人清远伯府内宅中的事情,且那落水的姑娘身份不明,也的确不好多留。
众人听了燕临的话心里虽有些不满,到底还是嘀咕着去了。
唯有燕临落后了几步。
沈玠看他。
他却是想了想,竟直接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递给了身边跟着的青锋,一脸不耐道:“给她去,转凉的天气为个不知什么来头的丫头,别给自己冻病了。”
青锋心说您这衣裳给了姜二姑娘只怕人也未必敢披,可到底是自家主子,又是知道他脾性的,实不敢在这种时候多嘴,便将他这一件绣工精致的外袍接了,向莲池对面去。
到了便将那衣裳往外递。
棠儿却转眸看姜雪宁,也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青锋心底便哀叹了一声,隻低低道:“二姑娘若是不接,小的一会儿拿着回去,只怕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