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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谢危在看过了前面四份字迹工整的答卷后,骤然间看见这第五份答卷上密密麻麻的狗爬字时,心底受到了多大的衝击。

横竖不直,撇捺倒歪。

活像是道士画鬼符,便是连学堂里七八岁的孩童都能写得比这好!

有那么一刹那,他眉尖蹙起,抬手便想将这一张答卷扔到地上去。

可一看卷首,“姜雪宁”三个字映入眼底。

谢危捏着答卷的手指便紧了紧,隻将目光抬起,向着此刻殿中已经被外面天光照得明亮的一角看去,竟看见姜雪宁正偷偷看着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底有点狐狸似的狡黠的暗光。但他视线才一转过来,那种慧黠的暗光立刻消失了个干干净净,隻用一种尴尬又怯生生的目光看着,很快便低下头去,好像知道自己答得有多糟糕,心底很为此忐忑似的。

谢危足足盯了她半晌。

姜雪宁以为他只是看一眼就会收回目光,所以埋下头去之后不久,便又抬起头来,想继续看谢危反应。

可谁想竟正正对上他根本没收回的目光。

一瞬间汗毛倒竖!

尽管谢危一张脸上并没有什么严苛冷厉的表情,显得淡泊,像是一片波澜不兴的海面,可姜雪宁却觉这下面藏着翻涌的暗潮,令人心惊。

外面越是平静,内里越是汹涌。

她脖子后面都凉了一下,强忍住了拔腿就跑的衝动,又慢慢把自己的脑袋埋了下去,可这一次却是怎么也不敢再抬起来了。

谢危这才极缓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看这一张答卷。

殿中忽然安静极了。

因为所有同样在暗中注意谢危神情的其他世家小姐们,十分惊讶地发现,原本一张答卷根本不需看上半刻的谢先生,对着这第五份答卷,竟然已足足看了有一整刻。

那神情虽然看不出深浅来,可莫名叫人害怕。

一时所有人都生出几分忐忑。

一则祈祷这张答卷千万不要是自己的,二则又忍不住去想,这张答卷上到底是写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内容,竟能让身为太子少师的谢先生看上这么久?

正在这当口,先前出去的三位翰林院的老学究从外头踱步回来了,一看便知道众人已经答完了题,于是走上来对谢危笑道:“正在阅看答卷吧?来,还剩下几份,我们也来帮忙看看。”

说着便向案上的答卷伸出手去。

谢危眼皮微微一跳,隻不动声色地将姜雪宁这份放在面上的答卷抽了开,然后十分自然地扯过剩下的几份答卷递了出去,道:“有劳几位先生了。”

几位老学究也没注意到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接过答卷来一人看个两三份,一面看还一面做评:“这张答得简直文不对题!这张也是,下笔千言,离题万里!连孟亚圣说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都解不出,这还入宫伴什么读……”

殿内某几位世家小姐一下白了脸。

姜雪宁这时却稍稍安了心,暗道这几个老头儿可算是回来了,等他们见到自己的答卷,必定不会让自己选上。如此,大事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