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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师重道,自然是先生教什么,学生学什么,先生说什么,学生是什么。谢先生压我斥我误会我,都是应该。”

……

谢危洞悉人心,听了沈芷衣的话,一想便知,昨日是自己先入为主,不分皂白地责斥了她,才使她怒极反击,一时便生出几分不知来由的烦郁。

再见这书,便更不惯了几分。

他虽一向与人为善,可内里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当下也不置一言,眼帘一搭,劈手便将这《女诫》朝殿外扔了出去。

那书册“哗啦”一声,翻起白花花的纸页来,摔落在外头台阶上。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姜雪宁也不由抬眸望着谢危。

谢危有些苍白的脸容不起波澜,隻持着自己编的那卷书走上殿,站定后,看了众人一眼,抬指一点殿门外:“都扔掉。”

沈芷衣惊喜极了,把自己桌上那本《女诫》扔了出去。

其他人却是面面相觑,一副畏缩不敢模样。

陈淑仪已在谢危那边吃过一回亏,此刻虽心有不满,却也不敢开口。

姚蓉蓉的声音于是显得十分气弱:“那、那张先生那边……”

谢危垂眸根本不搭理。

任谁都看得出来,比起前日教琴的时候,他心情是坏了不少的。

见没几个人扔,他也懒得再说。

隻把自己那卷书平放下来,淡淡道:“上课。”

谢危今日原打算讲《师说》,非为强调尊师重道,而是为向众人言明“学”之一字的紧要和“师道不师人”之道理,可进殿时见着那本《女诫》,又了然昨日因由,怕宁二听了此篇后误解他以师道压人,遂将此篇翻过,思量一会儿,把《史记》里《廉颇蔺相如列传》一篇挑出来讲。

从“完璧归赵”讲到“负荆请罪”。

因事有传奇,众人都跟听故事似的,很快便全神贯注。

他讲到廉颇误会蔺相如时,便不由向姜雪宁看去,却见她浑然无觉似的坐在角落,虽也没开小差,可看着并不如何认真模样。

眉头于是再皱。

可此时若再责斥无异于火上浇油,便将心思压下,不再看她。

待得一个时辰后下学,谢危朝她走过去。

可还不待开口,姜雪宁已看见了,竟冷冷淡淡躬身向他一礼,道:“恭送谢先生。”

“……”

谢危还未出口的话全被她噎了回去,终是看出她心怀芥蒂,不愿搭理人,又想辰正二刻国子监的孙述便要来教算学,实非说话的良机,立着看她半晌,隻好走了。

只是一路出宫回府,心内终究一口郁结难吐。

吕显掐算着时辰登门拜访,一进了壁读堂便看见他面向那一片未悬一物、未书一字的空墙而立,手里一盏茶也不知端了多久了,大冷天里连点热气儿都不往外头冒了,不由一阵纳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