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芳吟于是也回以一笑。
周寅之见着人走远了,才回首看姜雪宁道:“前些日听闻宫中十日一休沐,周某便想该挑个时候亲自登门拜谢,不想今日遇到,也能为您一尽绵薄之力。只是不知,此事姑娘想如何处置?”
姜雪宁走回来到桌旁坐下。
她端起自己先前那盏没喝完的茶,隻淡淡一笑:“尤芳吟是我的人,千户大人么,看着办就行。至于清远伯府,失势归失势,可听说破船也有三分钉。哎,我今儿来时相中了一张好琴,可惜,就是价贵了些……”
近来手头是有点紧呢。
孝子
周寅之混的是公门。
这里向来有一种说法,叫“进衙门扒层皮”,吏治清明的时候这种事都不鲜见,朝局不稳的时候自然司空见惯了。锦衣卫早在朝野中引得一片怨声载道,这种事做起来更是轻车熟路,称得上是“个中翘楚”。
犯了事的,越是有钱无权越好,放进牢里一拘七天,吓得胆都破了,家里自然都忧心忡忡,抱着银子上下疏通,唯恐公门中的大人们不收。
这是做得厚道的。
心狠手黑一些的,甭管你是苦主还是犯事儿的,一有官司纠缠不清,便都以拘役待审的名义抓进来关了,届时那犯事儿的要贿赂长官也就罢了,连苦主都要破财消灾。
若不给银子,那也简单。
糊涂官断葫芦案,管你是有罪还是清白,一笔划了统统受刑去。
今日从衙门来时,周寅之便在路上想姜雪宁是想干什么,到得茶楼中一看,虽则她言语中处处撇清自己与那尤芳吟的关系,又处处捧着尤月似乎句句话都是为了尤月好,可这位“苦主”的神情看着却不是那么回事儿。
是以他略略一想,便猜她是要治尤月。
锦衣卫在外头办差,他又是个新晋的千户,还不敢太明目张胆地向着姜雪宁,可办事却不含糊:不管其他先把人给抓起来,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只听姜雪宁说。
可他没想到,姜雪宁打的是这般主意。
琴太贵……
那就是手头紧了。
周寅之点了点头,既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更无置喙的意思,隻道:“我明白了。”
燕临往日送过她许多东西,可那些东西要变卖出去也得一段时间,姜雪宁手中固然也有些钱,可遇到勇毅侯府遭难这种事,便是有泼天多的银子只怕也不够使,况且自流井盐场这件事她志在必得,得手中的钱够才能防止万一,保证无失。
尤月既犯到她手上,便算她倒霉。
今日她本是做戏,却没料想尤芳吟豁出命来相护,抄起长凳就要对付尤月。若就此罢休让尤月就这么带她回府,少不得一顿毒打。
姜雪宁实在不愿去想那场景。
也不敢。
是以宁愿先报了官,把人给抓进牢里,让周寅之好吃好喝地给伺候着,也好过回府去受折磨。无论如何先把这段日子给躲过去,以后再想想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