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也低垂下来,没了方才喜悦,又成了最常见的那畏首畏尾模样。
姜雪宁见她这般,便是不知道也猜着七八分了。
再一看她这瘦削憔悴形容,哪儿能不知道她在宫里这段日子,尤芳吟在府里过着很不容易呢?
心底一时酸楚极了。
她强笑了一下,拉尤芳吟到那干净的床铺上坐下来,眼底有些潮热,隻道:“我知道你在府里受她们欺负,可伯府的事情我却也难插手,不得已之下才想出这种办法。还好这里有千户大人能照应你,别的什么也顾不得了,好歹你在这不是人待的地方,能过点像人的日子。等再过两日,便叫周大人宽限些,能偷偷放你出去。我过不一日就要入宫,那什么自流井盐场的事,任为志的事,可都还要靠你呢。你在这样的地方,若能开心,我自然高兴;可若不开心,也万不能自暴自弃,我可什么事情都要靠芳吟来解决呢。”
话她是笑着说的,可声音里那一股酸楚却搞得尤芳吟心里也酸楚一片,连忙向她保证:“二姑娘放心,芳吟虽然笨,可这些天来看帐本已经会了。这一回见着那位任公子,也已经谈过。家里二姐姐知道这件事后,也想要做。芳吟还记得您说过的话。这牢房既然能出去,也还能出去谈生意,天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我、您,我反正很高兴……”
她说得很乱。
末了想说点什么安慰姜雪宁,嘴笨,又不知道该怎么措辞了。
天下竟有人觉得牢里住着比家里舒服……
姜雪宁听了,初时放下心里来,可转念一想,竟觉好笑之余是十分的可怜。
当下也不敢在这话题上多说,只怕自己忍不住问起她在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
于是将方才周寅之给自己的那信封从袖中取出,交到尤芳吟的手里,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自流井任家那盐场,再破败也远超寻常人所想,没点银两办不好事情,这些你都拿在手里。”
尤芳吟打开一看,却是吓住了。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姜雪宁却知道这钱是清远伯府来的,隻道该在尤芳吟手中才是,就当弥补了。只是也不好告诉她,想起眼下的困境来,道:“清远伯府是不拿人当人看,又有尤月这么个苛待人的姐姐,本不该委屈你继续待在家里。可一时半会儿我还想不到让你脱身的办法……”
尤芳吟忙宽慰她:“没事,芳吟真的没事,便一辈子住在这里也没事。”
姜雪宁却没笑。
她望着她,第一次觉得这姑娘太招人疼:“本来离开伯府最好也最名正言顺的办法,是找个稳妥的人嫁了,如此谁也不能说三道四。可偏偏我要保你只能出此下策,叫你进过了一趟牢狱,将来的姻缘却是难找了。”
离开伯府,最好的方法是嫁人。
尤芳吟眨了眨眼。
目光垂下,却是看着自己手中这装了一万两银票的信封,思考起来。
深宫心语
“真的是那小贱人朝我动手的,连长凳都抄起来了,我甚至都没有敢向她动手!都是那个姜雪宁从旁挑唆,故意撺掇小贱人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