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读们来得正好。
鸣凤宫乃是她寝宫,什么玩乐的物件都有,便拉了众人一起来玩,一会儿演皮影,一会儿下双陆,还玩了几回捉迷藏,到很晚时候苏嬷嬷来提醒,才停下来。
姜雪宁昨夜便没睡好,一整个白天也基本没合过眼,玩的时候便有些心不在焉,看她们下双陆时脑袋便一点一点,差点打上了瞌睡。
沈芷衣将这情景看在眼中。
她也不管旁人怎么想,先叫其他人都散了,却去拉了姜雪宁的手,鼓着腮帮子道:“宁宁你是不是困了?仰止斋距离我的寝宫可有好远呢,你今晚就在我这里睡吧。”
就在这里睡?
姜雪宁听见一个“睡”字真是浑身打了个激灵,登时有多少瞌睡都吓醒了!
她开口想拒绝。
但先前沈芷衣同人玩闹时那欢喜的神情已然不见了,眼帘低垂下去,笑了一笑,却是有些丧气惆怅模样,低低道:“我想找个人说话。”
这时姜雪宁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吃软不吃硬的。
她知道沈芷衣为何会被禁足,也知道她从小同燕临要好,想想此刻她贵为长公主,却只能看着自己的皇兄命重兵围了勇毅侯府而无能为力……
原本到嘴边的话便说不出口。
姜雪宁终是道了一声:“好。”
长公主的寝宫,自是要多奢华有多奢华,金钩香帐,高床软枕。
沈芷衣好歹把姜雪宁拖上了床。
她给姜雪宁换上了自己的寝衣,把宫里伺候的宫女嬷嬷都撵了出去,光着脚抱了绣锦的枕头便到她身边来,同她一般平躺在床上。
深宫里一片静寂。
殿里的灯都熄灭了,只有窗上糊着的高丽纸还映出几分外头的亮光。
姜雪宁忽然有点恍惚。
沈芷衣在她旁边,看着帐顶,眨了眨眼,道:“宁宁,你说大人们怎么想的和我们不一样呢?燕临那样好,侯府也那样好。小时候我还去过他们府里,那樱桃树长得高高的,上头结的樱桃都红红的,听说是燕临的姑母当年栽下的。我馋得很,也顽皮,老想往那树上摘樱桃吃。燕临总说没熟,不要我上去。有一回,我便骗他说伯父叫他去练武,自己偷偷爬上了树,摘了那樱桃来吃,结果真是酸倒了我牙。”
姜雪宁泪划过了眼角。
沈芷衣两手都交覆在身前,特别想哭:“后来燕临回来找我,没找见。我躲在树上面,想要吓一吓他,结果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来,摔到地上,疼得大哭。燕临都吓住了,反应过来也不敢动我,叫人来后,又冷着脸训我,说我活该。伯母见他这么凶,便请出家法来把他打了一顿给我消气。我都已经忘了那时候我几岁,也忘了更后来还发生了什么,就记得那树,好高好高,太阳好大好大,还有那樱桃,明明记得是酸的,可想起来竟然好甜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