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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宁还是头回到这地方。

北面便是一面空空的墙壁,上头全无一物,有一种单调掩盖下的谨严,倒是暗合了“壁读”二字,与谢危本人衬得很——

面壁思过,日三省身么。

她也隻敢四处张望张望,并不敢乱动乱翻什么。

只是剑书先走,她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又瞅着窗外那杏树半点,倒没忍住扯下来巴掌长一小枝,连两片树叶,带着颗小小的青杏,放在手掌心里,甚是可爱,有点夏日里勃勃的生气。

谢危便是这时走进来。

姜雪宁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阴影落在了门口,立时把那枝青杏搁到了窗沿上,转身裣衽一礼,问了句安。

谢危看他一眼,又看了窗沿上一眼,倒没说她什么,隻问:“怎么想起来我这儿?”

那张琴抱着挺沉,进来之后不久就被姜雪宁放在了桌案上。

谢危说完这句,目光一转,就瞧见了。

琴外头还裹了琴囊。

谢危眉梢微微一动:“来学琴?”

姜雪宁唇角一弯刚要笑,听见这三个字差点一趔趄,忙道:“不不不,没有。只不过念及先生爱琴,今日在幽篁馆里选看,闻说此琴极好,所以得之来献先生。”

谢危道袍雪白,渊渟岳峙。

立在她面前扫她一眼,她便主动将琴取了递过去。

谢危道:“这般乖觉,总让人觉着你没安好心。”

他说着,揭开了琴囊。

杉木斫的琴,圆首,内收双连弧形腰,乃是仿的伏羲式,根根琴弦倒映在琴身上,天光下留了几道淡淡的阴影。轻轻抬手一拨,便有环佩之声潺潺而出。

这不是吕显那张昆山琴吗?

他一试便知是自己往日问过吕照隐的那张,只不过吕照隐奸商习性,藏着不给,非要赚高价。他于古琴又不是非取不可,索性晾着他,看他憋到何时。

没料今日却被宁二送来。

姜雪宁心道自己也的确不算安什么好心,只希望离京之前能给这位谢先生留下点好印象,等来日因公主之事有求时,对方能念着点旧情,襄助一二。

只是话里当然不能承认。

她道:“自奉宸殿进学来,得蒙先生教诲,学琴习文,虽不敢说明事理,却也有所长进。师恩在上,学生心念庸俗,无以为报,只能选琴以悦。倘若先生不嫌,学生此次离京便也宽心了。”

“铮——”

无名指轻轻勾过琴弦,却失了准力,化得刺耳一声响。

姜雪宁寒毛都耸了一下。

立在她身前的谢危,忽地没动了,只有窗外头带着几分燥热的风吹进来,掀动他雪白的衣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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