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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梗了那么一瞬,抬眼就望见谢危唇边那一点微不可察的笑弧,已到嘴边的“还用你提醒吗”便咽了回去,低声轻哼:“知道了,睡你的吧。”

谢危瞅她半晌,到底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去干草堆上躺下。

只是抄了手,微微仰头斜靠在了后方的岩壁上假寐。

谢危没有想要睡着。

可这样一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几乎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刹那,旧日那无尽带血的洪流便如噩梦一般向着他席卷而来,像是撞倒了壁立千仞的悬崖,击毁了参天茂盛的大树,将他携裹……

纵使用了全力,也无法挣脱。

他跌入不安的梦中。

清晨的天光里,九重宫阙的琉璃瓦,一片迭着一片,巍峨壮丽。

新雪洁白,映得迎送宫人的脸庞都沾上洋洋的喜气。

年轻的妇人停下来,为他整理衣袖,轻轻笑着对他说:“瑞雪兆丰年。今冬下了雪,来年庄稼的收成才好,百姓们就更高兴啦。”

那张脸应当是貌美明丽的。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也隻记得一些模糊的细节,拚凑出一片不大真切的轮廓。

只有那牵起他前行的掌心的温度,深深烙印。

一步步踏入宫门,走过长道,上得台阶,又随着她躬身下拜。

华服的人们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太子沈琅带着其余几名伴读进来,拉他去偏殿下棋。

他下了几盘,便困了。

那年轻的妇人来,使宫人带着他,进暖阁睡了一觉。

他做了个梦。

梦见了夏天,舅舅府上那棵新栽的樱桃树,结了鲜红的果;梦见了自己坐在屋檐下弹琴,原本怎么也弹不好的调忽然都顺畅了起来;梦见府里的厨子终于做了一碟特别好吃的桃片糕,他笑起来端了就要往外面跑……

然后跌了一跤,忽然醒了。

睁开眼时,外头竟然已经天黑,暖阁里一名伺候的宫人也没有。

只有低低的哭声传进来。

他从榻上起身,走出去,看见几名年纪不大的宫人抱在一起,不住地流着眼泪,哽咽不已。那年轻的妇人则与那一身头戴凤冠、宫装华丽的女人坐得很近,面上难掩忧色,可看见他时仍旧露出笑容,招手让他过来。

他问,发生什么了?

她说,没有什么,会好的。

年纪不大的孩子,虽然懂的事情还不够多,可也隐隐嗅到了空气里浮动着的恐惧。

只是谁也不敢说。

子夜时,以前他见过的一名守卫宫门的将军衝了进来,身上披着带血的铠甲,朝着皇后跪下来磕头哭道:“京城将破,请娘娘开密道,入地宫,保住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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