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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其实都错了。

谢危也隻肉体凡胎,确如吕显所言,不过这红尘炼狱挣扎,活得甚至还不如她的普通人罢了。

在他说出“只有我可以读懂你”这句话时,姜雪宁便也完完全全地将他读透了。

前世尤芳吟没有猜错。

从始至终都没有承认过那个身份的谢危,才是真正身负萧燕两氏血脉、得天垂怜,方得侥幸活下来的定非世子。

不需要认祖归宗。

不需要血脉亲情。

从皇族、从萧氏将他推出去李代桃僵的那一刻起,他便是谢危,抛旧名,舍旧姓。再不会有一日的安生,睡不得一夜的好觉,隻浸浴仇恨的冷火中。

混沌之世,圣人不能活。

唯有魔鬼,可以借着枭雄的旌旗,洗雪旧日不甘。

她终己一生,苦于“亲情”二字,谢危又何尝不是?

所以若他能看懂她,她也能看懂他。

只是她知道得太晚,而谢危兴许在许多年前与她同车上京,得知她身世遭遇时,就已经把她看得透透的了。

姜雪宁觉得世事当真有些奇妙,说完后想起那些从自己生命里经行过的人们,有的给她留下了伤痕,有的替她治愈了苦痛。

这样的挣扎跌宕,才是活着。

她忽然变得坦荡而平静,倒像是彻悟了似的,问他:“你雪盲?还能看见多少?”

谢危久久没有说话,或恐是在想她话里那句“舍不得”。

姜雪宁撕了一块儿好的肉递过去。

谢危没接,抬眸却问:“昨晚我神志不清,浑噩昏沉,有孟浪轻薄之举,你好像没被吓着,并不介意?”

吓着?

有那么一点。

可要说介意,她好像的确没那么放在心上。究其因果,到底两次亲吻,似乎更多的是一种浓烈到极致的情绪,反而不带有多少的欲与色。

这时她看他,就像看自己一样清楚。

他身形岿然,有若山岳。

姜雪宁凝视他片刻,把他没接的那块肉收回来,自己咬了一小口,嗤了声,却难得郑重:“谢居安,你没有病,你只是疯。”

谢危闻言笑起来。

姜雪宁又看不懂这笑了,也懒得再想,隻把叉着剩下那点肉的竹竿搁到他手边,自己嘴里叼了一小片,起身朝山洞外面走去。

雪的确已经停了。

甚至化了一点。

可走到雪地上,踩着凹陷处,半条小腿都能陷进去。

再向远山看,重重迭迭,即便路程所剩无几,他们也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往前面走,翻山越岭去到济南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