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寅之看来,如今的朝廷,便像是一枚悬在头髮丝的上鸡蛋,随时都有可能因为一阵小风,便掉下去摔个粉碎稀烂!
通州屯兵,皇城禁卫。
加起来拢共也就那么一点人,这一战当真能撑得住吗?
再想起皇帝今日,竟单独留下那个油盐不进的张遮说话,似乎是有什么事情交代,可却不叫群臣旁听,实在不一般。
他渐觉烦躁,抬头已经到了府门口。
新修的府邸原本占地就极广,装饰雕梁画栋,自迎娶陈淑仪进门后,更添上了仆从上百,珊瑚玉树,金银珠翠,甚是豪奢。
只是此刻他都没有心情多看一眼。
于庭院中驻足片刻,周寅之想想陈淑仪那副端着的架势,心下厌恶,索性调转脚步便过了垂花门往西院去。
往日外头都有丫鬟候着。
可今日不知怎的,外头没人也就罢了,里面更没有半点声音。
这一时,周寅之有些奇怪。
但也没太在意。
然而就在他脚步就要跨过门时,却看见边上一盆往日照看得好好的金黄龙爪菊摔倒在地,心里顿时一凛,忽然生出了几分不祥的预感。
快步走进门,入目所见,所有丫鬟竟都塞住了嘴绑了扔在墙下!
周寅之眼皮一跳,立时按住腰间的刀衝了进去。
他声音里藏了几分恐惧:“么娘——”
屋内空空如也。
地上落着一件还未绣完的婴孩儿衣裳。
一封信静静搁在案头。
入了夜,走廊上挂起了灯笼。
屋内的烛火则因风吹进来,而带了几分摇晃。
姜雪宁端丽的面容,也因此闪烁不定。
一去京城数月的刀琴,终于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一个女人,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
面容清秀,眉目腼腆。
比起前些年姜雪宁第一次见她时,皮肤却是细白了不少,身上的布衣也换了绫罗绸缎,五官倒是柔和温善,此刻为她深静的目光打量,更露出了几分恐惧,不自觉地轻轻伸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那里有一片隆起。
么娘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
上一世,姜雪宁从未见过她;这一世,也不过是两面之缘。
倘不是因为周寅之,或恐她连她名字都记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