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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得这样近,近的让应闻隽不舒服,胃中一阵翻涌,忙不易察觉地向后退了退,冷冷道:“好啊,那不然就去告诉你舅,你我二人何时见过?”

“好啊,那有什么怕的。”

赵旻学着他一声“好啊”,还真就讨厌别人激他,拉着应闻隽的手腕就要把他带下桌。两人互不相让,应闻隽死死抓住桌案,赵旻回头一看,见他脸上已有惧意,倒是有些示弱的意思,知他是在嘴强牙硬,方松了手,讥讽道:“早这样不就好了,你老实些,我有话问你。”

“问就是,别拉拉扯扯的。”

这话说的可就不清白了,他与赵旻,再亲密的事情在小白楼也做了个遍,如今只是被擒了手腕,应闻隽就避之不及,也不知是挨着表哥表弟的关系实打实地从心眼里恶心赵旻,还是那日险些被大太太捉奸在床,看着赵旻这个“奸夫”,叫他草木皆兵起来。

赵旻冷不丁开了口:“那夜我倒没注意,原来你鼻尖还有个小黑痣。”

应闻隽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旻嗤笑一声,至此总算摸清楚应闻隽的脾气,你对他彬彬有礼,他就蹬鼻子上脸,你若来强硬的,他又立刻示弱。赵旻一不吭声,应闻隽心里就打鼓,怕他憋着坏,等了半天,才听对方琢磨着问道:“你什么时候进的宋家?”

“五年前。”

赵旻思索一番,他是四年前出的国,又是小姑带大的,他爹那边的亲戚,除了小姑,其余都不走动,因为他母亲不喜欢。他虽未和应闻隽碰过面,然而他舅娶了他们赵家的人当男妾这种见不得人的丑事,他倒是听他小姑抱怨过一嘴。若只是抱怨,也太云淡风轻了些,他小姑连带着他爹赵岩,同宋千兆一起骂了个遍,是以方才应闻隽的腰刚被他舅一搂,赵旻便立刻反应过来他的身份。

“我舅的钱和生意,都给你管着?”赵旻斜睨他一眼,像是话里有话。

应闻隽就算再傻,也听出赵旻这个当外甥的,并不把宋千兆放在眼中,二人虽无半分夫妻之情,可到底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闻隽说话加倍小心,只斟酌着摇了摇头:“还是他自己拿主意,我只是个传话的。”

“我想也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阵高跟鞋踩在地上的清脆声响,明显是冲着这边来了。原来是宋千兆一身欲火无处发泄,催促下人去唤六姨太过来,左等右等,终是按捺不住,亲自去找,在长廊上碰见正往这边走的六姨太。

二人眼神一对上,当即天雷勾动地火,只听得一阵嬉笑怒骂,宋千兆一搂六姨太纤纤细腰,压在门板上开始亲热,眼见二人就要贴着倒进来,还是赵旻反应最快,拉着应闻隽躲进屋中间摆着的大立柜中。

在立柜门关上的一刹那,应闻隽眼角的余光瞥见六姨太打扮的花枝招展,宋千兆将她压在地毯上,一张嘴酒气熏天地舔舐着六姨太白净的脖子,看得他心中不住反胃,竟是比方才赵旻凑近时叫他恶心更甚。

六姨太嗔怒道:“老爷今日这是怎么了!”

宋千兆脱下裤子,挺身入巷,一边动一边骂道:“那姓赵的小兔崽子,竟敢把洋鬼子那套带进我宋家,饭桌上就敢跟那小婊子搂搂抱抱眉目传情。”

应闻隽做贼心虚,惊骇不已,还以为宋千兆发现了什么,这声小婊子骂的是自己,然而转念一想,眉目传情先按下不表,可这句搂搂抱抱说的总不是他了吧。

思及至此,他瞥了眼一旁挤着的赵旻,借着外头透进来的光,看见赵旻竟又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方才席间他与男友动作甚是亲密,此时宋千兆这样言辞羞辱,赵旻竟一点反应都没有。

察觉到他的视线,赵旻也看了过来,以口型道:“她装的。”

应闻隽没反应过来,赵旻又往外指了指,只见六姨太随着宋千兆的律动喘息尖叫,声音甜腻夸张,神情却百无聊赖。若是从前,应闻隽怕是看不出来,但到底经过了和赵旻的那夜,更加明白那颤栗时一瞬间的情难自制,似是一道枷印打在骨血里,而对情欲的忠诚,则是装都装不来的。

赵旻不知想起什么,也不笑了,柜中气氛古怪莫名起来。

应闻隽抿着嘴,腿间一片湿濡,脸冷不丁的被人碰了下——是赵旻的手指。

本就心里有鬼,此时更是吓了一跳,忘记二人处境,险些叫出来,嘴巴还没张,就被赵旻一手捂住。应闻隽反应更甚,眼见要剧烈挣扎,赵旻只好从后头死死搂住他,贴着他耳朵咬牙切齿地以气音警告:“别动!”话音一落,虎口一酸,就给人狠狠咬住,继而痛了起来。

赵旻看外头演活春宫没什么反应,倒是被这样咬上一口,身体快过脑子,又蠢蠢欲动起来。

二人身体紧密相贴,应闻隽突然不动了,古怪的沉默着。

赵旻悻悻松手,他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在猜这人是不是脸红了,他赵旻是想什么就一定要得到的性子,当即拿手去碰,果然应闻隽的脸热热的。

所幸外面二人战至酣处,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宋千兆年岁上来,房事上体力不佳,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大汗淋漓,猛地趴在六姨太身上一阵抖动,不动了。

六姨太又甜腻腻地喊了声:“老爷!”

宋千兆嘿嘿笑着,二人又搂着在地上亲了会儿嘴,方衣衫凌乱地出去。

直至脚步声消失,再无人返回,应闻隽才将赵旻一推,抢着出来,左右一看,顾不得颜面,抓起桌上的花瓶,弯着腰干呕起来。赵旻黑着脸跟在后面,冷嘲热讽道:“怎么着,要给他宋家添小姐少爷了?这可不是我干的,没这样快。”

应闻隽不理他,抱着花瓶继续干呕。

赵旻不耐道:“我只是碰了下你的脸,这要说别的地方,也不是没有碰过,怎么那时候不见你吐呢。”

他见应闻隽难受的厉害,忍不住伸手去拍他的背,谁知还未碰上,应闻隽就如临大敌,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躲到一旁去,警惕地看着赵旻。

赵旻无奈道:“行了,我不碰你,我今日过来堵你,就是想问你……”他语气一顿,本想问那夜在小白楼的事情,宋千兆发现了没有,又想顺着警告应闻隽,别在他身上动歪脑筋,想着以此要挟他,不过现在一看,应闻隽躲他都来不及,巴不得他赶紧滚蛋,又怎会以此要挟?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日被自己这样一吓,怕是有心思也没了。

赵旻冷哼一声,不再多言,抬脚走了。

应闻隽抱着花瓶呕了半天,因着席上实在没吃心思吃东西,只吐了些酸水出来,赵旻一走,他也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翌日一早,收拾了行装,让管家通知宋千兆他接到电报,西安的货出了问题,他得去趟西安。

一路上听见下人在嬉笑着说些什么,他一听,原是再说那赵家的小少爷昨夜和他领来的人胡闹了大半宿,早上下人路过时,还听见里头床上有动静呢!应闻隽冷笑一声,躲瘟神似的一刻不停,赶去火车站。

应闻隽在西安的工厂装模作样地住了一个礼拜,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然而一想宋家还有个乖戾放荡的赵旻,又一封电报拍回天津,说他父亲身体抱恙,一张火车票,躲贵州去了。

宋千兆得知后,什么都没说,倒是大太太,留了个心眼,电话拨回西安去,证实应闻隽的去向。那日她得小白楼的眼线通风报信才带人去捉奸,怎会一转眼就没了人?就算那日应闻隽逃过一劫,可也有把柄在她手中。

她思来想去,又把三姨太喊了过来,狐疑道:“你再说一遍,你那日在书房,看见了谁?”

“咱们家老五的老相好啊,我还好奇怪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跑回来了,这人当初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求老爷给他个好前程,送他去香港上学,老爷先前不许他回来,怎么这会儿又让了?”——三姨太为宋家生了两位千金,皆在两年前高嫁,三姨太无事一身轻,谁的笑话都敢看,谁的闲话都敢说。

这个老五,自然指的就是应闻隽了。

远在贵州的应闻隽还不知此事,踏踏实实地陪着两年未见的父母,只是夜夜都睡不好,总是梦见被人捉奸的一幕,梦里次次都有赵旻,他一梦见赵旻,就吓得一身冷汗,犹如踩空般从梦中惊醒,如此一月下来人清瘦不少,应闻隽母亲犹豫着,问他是不是和宋老板吵架了。

眼见再待下去只会引起父母痛惜,应闻隽只得回了天津,期盼着赵旻那混球早就搬走。然而他美梦落空不止,反倒回去第一天,就和赵旻又打了照面。

那小子自己住进来不说,男友柏英还时不时来蹭吃蹭喝,应闻隽找了个借口,只道身体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赵旻笑着问了句:“怎么小舅妈见了我就要走啊。”

柏英往赵旻脸上看了眼,这些日子他跟着赵旻在宋家鬼混,赵旻只管大太太喊舅妈,其余的姨太太们他根本懒得张口,碰见了就点点头,笑一笑,算是打过招呼,怎么对上宋千兆的这个男妾,还语气挑衅起来了?

宋千兆心中也有些不痛快,有些话他不便开口,深知他这外甥未必赏脸上钩,本盼着好好用一用应闻隽同赵旻的亲戚关系,谁知应闻隽这人颇不识眼色,竟在贵州一住就是一月。

瞄见宋千兆神情,应闻隽只好放软了态度,解释道:“表弟,我倒真不是避而不见,火车上挤来挤去都是人,一路坐回来,头都痛了。”

他一开口,赵旻才往他脸上看去,倒是下意识一怔,心道一月未见,应闻隽怎么憔悴成这样,全然不似那日在小白楼见他时君子端方,气质出众的模样。

宋千兆笑着问道:“旻子,近来工作怎样?都还适应?未曾见你用车上下班过。”

赵旻回神,应付自如道:“我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些好,不过这月应酬颇多,到时候就要劳烦一下舅舅的司机啦。等我攒够些本钱,我就回去找我小姑要回我父亲给我留的钱,到时候再回天津跟舅舅一起做生意,孝敬舅舅。”

宋千兆在心中冷笑,他早就从下人嘴里打听过赵旻的行踪,这小子下了班就去花天酒地,不过酒囊饭袋花花公子一个,还跟他装上了。

赵旻余光瞄见应闻隽躲在角落坐了,擒个筷子,跟猫似的,吃饭就吃一口,第一口送嘴里,第二口就吐出来了,自己也给吓了一跳,困惑地盯着筷子,瞬息过后,脸色有些发白,对宋千兆道:“你们先吃。”便离了席。

宋千兆没再管他,倒是赵旻心里有点不舒服,怎么应闻隽看见他就要吐。又忙着应付了宋千兆两句,捡着些无关痛痒的海关总署的内部消息透给他,找了个借口也离席而去。柏英本要跟着,赵旻将他肩膀一按,若无其事道:“吃你的就是,我出去透透气就回来。”

宋千兆早十年前就发了家,不喜欢住“楼”,只喜欢住“府”,这地方赵旻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因着小时候跟他母亲在这里住过两年,那时候这间三进三出的宅子还不是他舅舅的,是他外公的,关于这里的一切,他记住的少,忘记的多。

找过去时应闻隽正同六姨太在一处,赵旻也不吭声,就在拐角里一杵,抱着胳膊,一脸冷漠地观察应闻隽,就这样安静站着时倒是半分也不惹人嫌了,疏离警觉的样子不像个留恋交际场的纨绔,像条处心积虑,不放过任何机会去跟人夺食的狗。

应闻隽手里拿着针线,在给六姨太缝衣服。

瞧六姨太的气恼模样倒像是缝不好发了狂,自己跟自己较劲,驴脾气上来,啊啊喊了两声,索性将衣服上的口子又撕大了些,本没什么委屈的,可瞧着应闻隽安静耐心给她缝衣裳的模样,倒是一屁股坐他旁边哭了起来。

应闻隽吓一跳,忙道:“你哭什么。”他本就有些尴尬,看见六姨太就想起那日躲在柜子中瞧见的一切。

六姨太抽泣着:“看见你,就想到我哥了,我哥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因着给他治病吃药,把家给吃穷了,我才嫁进来的,去年哥也死了,家也散了。”

应闻隽道:“我之前也有个妹妹,活到十二岁,生病走的。”

六姨太独自伤心垂泪,过了一会儿,擦干净眼泪,对应闻隽道:“她们都说你有个相好。”

应闻隽又吓一跳,还以为他和赵旻的事情被人发现了,转念一想,他和赵旻又算哪门子相好,只不动声色问道:“谁说的?”

“三姐说的,我同二姐四姐搓麻将,牌桌上说的,说在老爷书房看见他了,还说你当初就是被老相好坑到宋家的。”

应闻隽反应过来,沉默好一会儿,淡淡道:“早八竿子打不着了。”

六姨太突然嘿嘿一笑,又小声道:“其实我知道那夜你藏在柜子里。”

这下应闻隽的背彻底被冷汗浸了个透,六姨太忙补了句:“可是你那老相好偷偷过来见你了?她们都说老爷不让他回天津来。”

“……不是老相好,没有的事儿。”

“你二人藏衣柜里做什么,我晓得了,原来那日大姐去小白楼带人去抓你的奸,并不是空穴来风!”

“……”

“我真当你是哥哥,今日的话,我不告诉别人。”

偷听的赵旻见应闻隽无可奈何的心虚模样,差点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又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了一阵,转身走了。

今日应闻隽是彻底大起大落了一番,含糊应付过去,心想就让她以为是老相好,总比是表弟好,只是那一瞬间的惊恐又叫他不舒服,针线一放,干呕起来。他最近添了个小毛病,胃口不佳,难以入睡,且干呕不止。

六姨太面色古怪地盯了他半晌,凑近了小声说着什么,只见应闻隽失态地反驳:“不可能!”

六姨太说:“三姐说你和别的男人长得不一样,说你也能怀孕。”

应闻隽心烦意乱道:“别听三姐瞎说,她那张嘴什么都敢往外说,唯恐天下不乱。”然而长睫轻颤不止,内心已是纷乱已极,只打发走六姨太,久久不得回神。

三日后,赵旻在司里正翘着腿同人打扑克,脸上贴满了白条,有人进来,说外头有人找。

赵旻吊儿郎当,顶着一脸白条出去了,定睛一看,那一脸心慌意乱六神无主的人,正是应闻隽。

“怎么是你啊,你不是防我防得厉害,就怕别人知道咱俩那点事儿,来这里找我,不怕被人看见?”赵旻揭下一脸白条,还当是柏英把身上钱花光,追到司里来了。

应闻隽面色惨白,六神无主着看了赵旻一眼,不吭声了。

他如此一副“大事不妙”的模样,就知他有事开口,怕还是麻烦事,赵旻正要找个借口打发他,就听应闻隽低声道:“你得给我找个医生。”

“你们宋家穷成这样,连个医生都找不起了?”四下无人,赵旻装也不装了,摆出一副刻薄嘴脸,上上下下打量应闻隽。仅三日未见,这人的下巴就又尖了一圈,平时见了自己,恨不得把厌恶摆在脸上,如今倒低声下气地往面前一站,倒是叫赵旻心里不痛快起来,想起饭桌上宋千兆对应闻隽呼来喝去摆脸色的模样,心想莫不是那老王八蛋又欺负他了吧。

鬼使神差地追问了句:“到底怎么了。”

因着还是不耐烦的语气,应闻隽也没看他,豁出去一般,凑近了耳语几句。赵旻越听,脸色越怪,定定地看着应闻隽,突然冒出来句:“听说你老相好回来了,不会是你俩干柴烈火把肚子搞大,你心疼你老相好,怕事情败露他遭罪,才找我来当这便宜爹吧。”

应闻隽神色瞬间冷下,扔下句:“你还真就是个混蛋。”

那眼中心灰意冷的恨意看得赵旻触目惊心,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一拍额头,骂了句娘,三两步追上,将应闻隽手腕一扯,抓住不放了,无奈道:“行行行,我是混蛋,我是混蛋行了吧,那你打算怎么办?”

此时此刻,应闻隽倒冷静了,心里有了主意。

“你去给我找个信得过,嘴巴严的医生,要先看是不是真的……”应闻隽说不出那两个字,只让赵旻意会一下。赵旻想了想,没立刻答应,反倒瞥了应闻隽一眼,反问道:“我刚回天津,连吃住都在舅舅家,哪里认识这样的医生,这些你不是都知道吗,你别病急乱投医,天津这地方你比我熟,怎么你还找不到个医生?”

“我知道你能。”应闻隽平静地盯着赵旻,又道:“你不用跟我来这套,我不是你舅。”

二人对视着,片刻过后,赵旻终于收起那玩世不恭吊儿郎当的嘴脸,正色起来,又问道:“那要是真的,你打算怎么办?”

应闻隽心说,当然不能要,却反问道:“你怎么想?”

赵旻也想,谁要谁是傻帽,他可没打算年纪轻轻就当爹,还当的糊里糊涂,不明不白,嘴上却虚情假意道:“哎呀,我又不是孬种,还能逼着你打掉吗。那当然是看你怎么想啦,养两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不过嘛,我倒不是挨着你是我小舅妈的缘故,这个我倒不在乎的,可你还是我表哥呀,你我之间可是实打实有着血缘关系的,现在可不流行亲上加亲啦,万一生下来是个豁嘴怎么办。”

赵旻嬉皮笑脸,插科打诨,又道:“你别急,这可不是小事,我去先向司里请半天假,你等等我,咱们找个安静地方说。”说罢,转身就走。应闻隽站在原地,松了口气,他反问赵旻,倒不是真的将他的意见当回事儿,而是有些摸不清这人的路数,先探探口风,如今见两人初步达成一致,方放下心来。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又痛又恨,可恨也不知恨谁,想不通自己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那日经过六姨太一提醒,应闻隽当下便有了主意,只是举目四望,猛然发现自己来天津五年,竟无一至交好友,无一人为他分忧解难,出了这样的事,他连半分自保能力都没有,整日活的如同牵线木偶般浑浑噩噩。

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他又怎么会来向赵旻求助?

若那日大太太在小白楼的一番羞辱已让应闻隽萌生了远走高飞的心思,那今日赵旻这番奚落轻慢,便是彻彻底底让应闻隽下了决心!

赵旻很快去而复返,应闻隽先一步道:“是要找个安静地方说,但不能去咖啡馆这种地方。”赵旻尴尬一瞬,应闻隽怎么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他心知应闻隽是怕被人看见,思索一番,不情不愿道:“那你跟我来。”他给应闻隽写下一个地址,为谨慎起见,应闻隽连黄包车都不肯跟赵旻坐同一个,非要分头行动,这倒把赵旻气得咬牙切齿,心道还不如方才那个低三下四的应闻隽讨人喜欢呢!

然而应闻隽哪里管得了赵旻脸色好坏,上车就走,约莫二十分钟的路程,停在一栋长满白色绣球花的洋楼外。赵旻随后而来,拿出把钥匙,对应闻隽示意道:“进来吧。”

应闻隽却没动,而是问道:“我不想被柏英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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