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1/2)

除夕宫宴由光禄寺司办, 设在干文殿中。干文殿不远便是御花园, 如今整座御花园全都用帷幔挡了起来, 里头的积雪已经清理干净,梅花枝上挂着红灯笼, 树下摆放着铺了软垫的桌椅,桌上放果脯糕点,供宾客闲坐小憩。路上每隔两步便放置一个蟠龙六脚青铜暖炉, 炉子里烧得是最上等的御品金石炭, 不仅无烟尘,还会散发松木清香。人行走其中,竟然一丝冷意都察觉不到。

此时宴席还未开始,早早到场的皇亲国戚官员家眷, 便都在这御花园之中赏景闲话。

今年年末最叫人感兴趣的话题, 莫过于北战王新娶的王妃了

这成婚之前, 是没人看好这桩婚事的。毕竟北战王那个性子出了名的暴戾,但偏偏又是个将才, 在几位柱国大将军年迈抽不开身,边关无人之际,唯有他能一举将北狄人赶到北漠深处去。如此一来, 就算安庆帝一向不喜这个儿子,也对他的行事睁隻眼闭隻眼了。

上行下效,朝堂上多得是见风使舵的人。连皇帝都不能把这个儿子怎么样。朝中众人更只能远着点,免得哪日惹了这杀神,没处说理去。

但如今, 他们却听说,婚后北战王不仅没有拿王妃撒气,反而跟这位王妃感情甚笃,还将王府大权都交了出去。这可就耐人寻味了。

有心思重的大臣,都在揣摩他此举的用意。好歹是个手握重兵的皇子,要说对那张龙椅一点野心都没有,这些想事情要拐三个弯儿的朝臣是不会信的。只是一时又是在猜不透北战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今趁着宫宴之机,早早站好队的朝臣们便成群小声议论起来。

而此时话题中心的主角才刚下了软轿。安长卿抱着暖手炉,刚下轿就打了个喷嚏。今日虽然没下雪,却比前几日都要冷。寒气一个劲儿往人骨头缝里钻。

安长卿幼时落水,耐不住寒。此时虽然穿着狐裘还抱着暖手炉,却还是手脚冰凉,身上没一点热乎气。

萧止戈大掌覆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摸了摸,蹙了眉︰“等进去喝点热酒暖暖身。”

安长卿也没这么娇气,仰脸朝他笑了笑︰“不碍事,先过去吧。”

宫宴男宾和女眷是分两边的。有专门的宫女引路。先前宫女见他们俩亲昵挨着说话,也不敢上来,此时听安长卿发话了,才垂着头小步上前︰“王妃的座位在这边,请随我来。”

安长卿楞了一下,下意识回头看萧止戈︰“我不与王爷在一起?”

宫女弯着腰,也有些无措︰“这……夫人们的位置都在那边……”

安长卿的身份是北战王妃,虽然说是男子,但按着身份算,确实是要安排在女眷这边的。

安长卿正迟疑着,就听一道由远及近的女声道︰“让长卿随我过去吧。”

来人约莫三十来岁年纪,盛装华服,面容清丽。安长卿见她礼服上的纹样,猜测他便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安庆帝的胞妹,大长公主萧佑喜。

大长公主身侧还跟着位身材魁梧面容俊朗的男人,想必便是驸马蔡骢。

安长卿率先行了礼︰“见过大长公主,见过驸马。”

萧止戈亦道︰“姑姑,姑父。”

大长公主清丽的面上露出一抹笑意︰“你眼楮倒是尖。不用叫得这么生疏,随止戈叫便是。”说完又转向萧止戈︰“你与你姑父一同去吧。我带长卿过去,不会叫他受欺负的。”

她是想替萧止戈照顾人,但萧止戈却并不领情,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不劳烦姑姑,长卿随我去便是。”

“但这恐怕不合规矩……”大长公主愣了一下道。

“既是男子,随我一道有何不妥?我们先行一步了。”萧止戈朝两人一点头,便牵着安长卿往另一边行去。

被拂了面子的大长公主也不见怒色,目光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良久才摇头笑了笑,喃喃自语一般道︰“他倒是把人护的周全。罢了,本来也轮不到我操心。”

身侧的蔡骢皱眉道︰“北战王这脾性未免太过刚硬不近人情。”

大长公主脸上的笑意淡下来,回头冷淡地看他一眼︰“他如何会变成这样,驸马不知道吗?”

蔡骢一噎,却是不说话了。大长公主轻蔑地看他一眼,带着人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

安长卿被萧止戈牵着往另一边走,带路的宫女反而被两人甩在了后面,急急忙忙地追在后头。

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安长卿抬头去看男人的脸,却见他唇抿得死紧,眼底晦暗不明。

“等一等!”安长卿叫了他两声,男人却没听见一样拉着他往前走。

安长卿见状隻得瘪着嘴故意道︰“我手腕疼。”

萧止戈步子这才一顿,懊恼松开手,冷冷瞪了一眼追上来的宫女,才小心捧着有些发红的手腕轻揉︰“抱歉……”

“你怎么了?”安长卿敏感地察觉他的情绪不太对劲,试探着问︰“是跟大长公主有关吗?”

大长公主他前世也见过两次,只是却没什么交集。只知道对方年少颇负盛名,邺京不少世家子弟都盼着能尚公主。却不想她谁也没看上,自己挑了一个四品武将委身下嫁。这武将便是蔡骢。蔡家祖上倒也显赫过,只是到了蔡骢父亲这代便没落了。原本尚了公主后便不能再入仕,但因大长公主下嫁后,亲自去求了皇帝恩典,蔡骢倒也没有卸下官职,仍然领兵作战。后来立下不少大功,还被安庆帝封了一等将军。

听说蔡骢对大长公主极为爱重,立誓生生世世隻爱公主一人。婚后不纳妾不流连青楼妓馆,十分恩爱,还成就了一段佳话。

但就上一世仅有的两次见面来看,安长卿却觉得大长公主对驸马的态度十分冷淡。两人并不像传言中那般恩爱。而且成婚近十年,也没有一儿半女,再后来蔡骢战死沙场,大长公主更是深居公主府,吃斋念佛再没有踏出过一步。

安长卿那时隻觉得唏嘘。

现在再来看,却总觉得这中间有些奇怪。尤其是其中还涉及到萧止戈……他记得,上一世的萧止戈,似乎对这个姑姑也不太亲近。反而是大长公主时常会进宫,但或许是姑佷俩并不亲厚,常常说不了几句话便又出宫了。

萧止戈表情越发怪异,他拧着眉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最后只能道︰“从小到大,姑姑是待我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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