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账的周期太长,又是和衙门做生意,即便赵含章信誉高,百姓还是有些担惊受怕,觉得在做白工,自然不够热情,但也没有拖进度就是了。
如果说衙门请他们纺线织布,效率是一百,那赵瑚请他们纺线织布,那就是一百二十了。
虽然赵瑚毛病很多,要求很多,总是想把价格往下压,但他从不拖欠大家的工钱,基本上能做到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所以洛阳的百姓还是很喜欢和这位不太好说话的七太爷做生意的。
赵含章也想继续把人坑去洛阳,为洛阳的经济建设添砖加瓦。
但赵瑚不喜欢吃苦,更不喜欢吃亏,所以直接抬手拒绝再和赵含章讨论这个问题,他依旧笑眯眯地看向卫玠,当着赵含章的面挖她的墙角,“卫公子,洛阳如今已不同往昔,城中被烧了大半,全是残垣破壁,你去那里就是受苦呀,不如留在陈县,这里如今是豫州治所,是除西平外最安稳繁华之地。”
赵含章:“……七叔祖,洛阳城只是城北被烧了一部分,哪里就被烧了大半了?”
卫玠微微蹙眉,问道:“是洛阳之战中被烧的吗?”
赵含章点头:“是,刘聪逃出洛阳时放的火。”
卫玠忙问道:“那百姓如何?”
他道:“我们是在东海王后面逃出洛阳的,后来便一直颠沛流离,路上消息不通,真真假假的消息参半,难以分辨。”
赵含章就简单介绍了一下洛阳现在的情况。
卫玠敛神听着,叹息道:“洛阳乃大城,使君即便只能使它恢复从前一半的繁华,据洛阳地利就能拦住南下的匈奴,从此豫州无患。”
赵含章浅笑着点头,“正是如此,只是此事艰难,还需诸位贤良帮忙。”
卫玠就趁势问,“我能帮你什么呢?”
赵含章立即道:“我想请公子做我的冼马,不知公子愿否。”
洗马是掌握图籍,观政后给出政治意见的官职,也是主官出行前先行安排考察的官员,所以以前洗马也叫先马。
至少秦时及往前都是叫的先马,不知道是不是后世记错了,从汉开始就变成了洗马。
这个官职也不低,从五品,比肩一州郡守了。
卫玠一口应下。
一旁坐着的王聿羡慕不已,但他知道这羡慕不来,卫玠不仅长得好看,还有真才实学。
他肚子里的学问可比他多多了,在读书这一途上,王聿和他爹王济一个样,都不太精通,所以他低头喝酒,掩下羡慕。
见他们聊起政事,赵瑚就不太感兴趣的移开眼睛,百无聊赖的听着。
卫玠却是和赵含章越谈越投机,要不是夜色深了,赵淞和赵瑚等人也都告辞,而赵含章又是女子,卫玠一定要拉着她彻夜长谈。
卫玠惋惜的起身告退,赵含章将人送到大厅门口,笑道:“表叔身体不好,还是应该早些休息,可不要谈性上来便熬夜,很伤精气。”
卫玠笑着应下,却压不住被挑起的谈性,他扭头和王聿道:“赵含章实大才,她有霸主之相。”
王聿一脸震惊和迷茫,“啊?”
卫玠就冷静下来,谈性稍减,“罢了,睡觉去吧,明日我们去看看陈县。”
但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卫玠怎么也睡不着,躺了两刻钟,最后他放弃入睡,直接披着衣服走出去。
他也不做什么,就在院子里慢慢的走动,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思绪万分。
想着想着,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走出了自己的客院,且靠近了正院。
卫玠看到自己的位置,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正要回去,就见旁边的一个院子里还亮着灯。
这里距离正院很近了,住在这儿的人……
卫玠不由走进去,轻声问道:“这里可是傅公子的住所?”
靠着门口打瞌睡的傅安一下惊醒过来,连忙抹了一把嘴角,确认没有流口水后立即爬起来,“是,卫公子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书房里的傅庭涵也听到了声音,好奇的拉开门出来,“卫公子还未入睡吗?”
见他披着一件衣服到处跑,他就侧身道:“请屋里说话吧。”
彻夜长谈
虽然卫玠辈分高一些,但过于年轻,非特定情况,傅庭涵并不想称呼他表叔,以示尊敬,他称他公子。
卫玠也不介意,走进书房,发现他的书房布置和别人的不一样,竟然无席,全是高椅高桌,倒像是胡制的。
傅庭涵见他看着屋内的桌椅停顿了一下,便侧身道:“这里说话。”
卫玠这才看到隔着一道屏风的左侧有铺好高出一截的木地板,上面铺了席子,还有矮几。
只是上面连一个茶碗也没有,便知道平时是不坐人的。
他微微一笑,并不急着就坐,而是问道:“夜深已深,傅公子还不睡吗?”
“睡不着,起来算一些东西,等有了困意再去睡。”
卫玠这才在席子上坐下,叹息道:“我也睡不着。”
傅庭涵坐在他的对面,让傅安去接一壶开水来,“是环境变化不习惯吗?”
卫玠摇头,“这两年颠沛流离,时常变换住处,哪还有这种骄矜的习惯?不过是今晚与赵刺史谈得太深,以至于心情澎湃,因而不能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