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君躬身应下。
赵含章就挥挥手让他们去忙。
等人走了,她这才扭着腰伸展手臂,活动了一下脖子和腿。
听荷笑着端了盆热水上来给她净手,“女郎累坏了吧,要不要回屋歇一会儿?”
“这时候躺下,估计要到晚上才能醒来,晚上又不能睡觉了,”赵含章洗干净手,拿起布巾擦干后道:“让人准备马,我们去县衙,若是时间充裕,我们再到城外跑一圈,活动开来就好了。”
跪坐大半天了,脑子还不能停歇,说真的,她还真累了。
赵含章溜达着到洛阳县衙。
县衙还挺热闹,门外门里都站了不少人,还时不时的传来大哭声。
赵含章勒住马,好奇的伸长脖子往里看,但因为围的人太多,啥都没看见。
赵含章就下马,左右找起来。
听荷机灵,立即跑到边上一个卖布匹的摊位上,和人买了两顶帽帷,只不过帷不是纱,而是黑色的布,一垂下来,不仅挡住了别人的目光,也挡住了她的。
赵含章笑了一下,还是接过戴在头上,然后将布帷从一旁绕过,遮住了下半张脸。
见过赵含章的人多半也见过听荷,所以听荷也挡住了脸,和赵含章一起挤进人群里。
只见县衙的大院地上正跪坐在不少人,多是妇孺,正仰天大哭,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看着就很可怜。
而公堂之上,赵宽正端坐在案几之后,一脸肃穆的低头看着手中的公文。
赵含章眼尖,见他快速的在公文上写着什么,然后合起来放到一边,又拿起下一封公文,显然,他是在处理别的事。
别的不说,能在哭声围绕的情况下处理公文,赵含章就佩服她,她就挤在人群里看热闹,好奇的问左右的人,“这是谁,怎么在县衙里哭?”
审案
看热闹的人道:“不知道。”
赵含章忍不住扭头看他,“……不知道你看什么热闹?”
对方没认出赵含章来,理所应当的道:“我来的时候他们就在哭了,已经错过他们开口的时候,一直哭到现在,我怎知他们是谁?”
赵含章上下打量他,便说他,“一个大男人,四肢健全,身康体壮的,大好的时光不去劳作,就跑来县衙看热闹?”
对方不服气,也说他,“现在论什么男女,女郎不也四肢健全,身康体壮吗,为何不去劳作,跑来看热闹?”
赵含章被噎了一下后道:“我初到贵宝地,是来了解洛阳的。”
对方一听,脸色立即好转,和赵含章笑眯眯地道:“那女郎就来对了,我们使君是女子,所以这洛阳城里女子地位颇高,你若有本事,还能去衙门里自荐做女官。”
见赵含章个头高,身姿如松,只露出的半边脸白皙如玉,青年便心神摇曳,于是为自己辨白道:“我也不是白来看热闹的。”
“哦?”赵含章好奇的看向他。
他立即就道:“我是来看有什么稀罕事,回头到酒楼饭馆一学,便能赚到钱了。”
赵含章吃惊:“还有这样的赚钱法子?”
“当然有,有的说书先生不能及时来看热闹,消息甚慢,这时候,似我等这种最先看到热闹,又能转述完整的便很受欢迎,说书的人很愿意从我们手里买消息。”
原来信息买卖这么早就有了吗?
赵含章就指着这一圈的人问:“他们也都是来看热闹的?”
“那不是,看热闹的一半吧,剩下的是来告状的。”
赵含章一下心凉了半截,她的洛阳城现在就这么点人,一天竟然有这么多人来告状?
她这段时间并没有怠政啊,怎么不知道洛阳变化这么大?
“积存了半旬的案子呢,今日又有上门哭闹的,赵县令有的忙了。”
赵含章就松了一口气,“这是积了半旬的案子啊。”
“是啊。”
“县令怎么不一天处理一天的,而是要积存?”
“除了急案,大案和要案外,这种小案子自然要积存起来处理了,”青年却很认同赵宽的处理方法,道:“不然每天都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县令和县尉不得忙死?”
正说着悄悄话,一直低头处理公文的赵宽放下了笔,将放在左手边的案件都拿过来,右手拿起惊堂木就拍了拍,让县衙内外的人都安静下来。
就是一直坐在地上嚎哭的人声音也不由的变小了一点儿。
赵宽一脸肃穆的和地上的人道:“陈娘子,你且等我将往日积存的案子处理完再与你言说,来人,给陈家众人倒水,请他们席上安坐等候。”
衙役应下,从一间屋里抱出两张席子,摊开放在县衙的院子里,还捧来七八个碗,拎着茶壶给他们倒水,“都哭一早上了,喝水润润嗓子吧。”
陈家是读书人家,双手接过茶碗,将水喝光,这才低下头去仔细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坐到了席子上,等着赵宽处理其他案件,并没有插队的意思。
一直看热闹的人群这才收回视线,赵宽惊堂木又一拍,问道:“安源村乔大成和向东村周吉可在?”
“在,在,”人群里立即挤出两堆人来,一边各有三人,皆是两男一女,双边一走进院子看到对方,都重重地哼了一声。
左边的,是一对年长夫妻带着一个带伤的青年,右边的,是一个父亲带着一双儿女,女儿已做妇人打扮,正一边哭一边跟着父兄往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