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庭涵将外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正好遮住肩膀上的伤,所以李老他们三个过来时,并没有看到赵含章的伤,只是觉得她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有些苍白而已。
赵含章本来想站起来的,扶住傅庭涵的手一努力,竟然没站起来,看着走到眼前的李老,她干脆坐着不动了。
落在李家父子三人的眼中,这就是狂妄了。
李老的儿子孙子脸上都有些愤怒,李老脸色却没变化,依旧温和的和赵含章行礼。
赵含章心内叹息,试探着动了动,似乎是因为失血过多,她此时只要一动就眼前发花。
她知道,即便站起来了,她手脚也无力,李老人精,一定能看出来,到时候她想做的事可做不成了。
于是她便只能拿出狂妄的态度坐着没动,不过她脸上也温和得很,带着浅浅的笑容,让老人免礼后道:“李老请坐下。”
她对还站着的阿伟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不过此事重大,你还是得回去征求你母亲的同意,也需要和你家中其他兄弟商量一下。”
这话落在阿伟耳中,就是赵含章同意收他了,不过得家里同意才行。
阿伟觉得家里的问题不大,于是自觉已是赵含章的人,高兴道:“您等着吧,我这就回去与他们说。”
说罢,他对李老三人只是点了点头就兴冲冲走了。
李老三人目送他走向不远处的一个火堆,那火堆围了不少人,粗粗看去得有五六十人,透着火光可以看到他们身上的衣裳等还算可以,至少不是补丁累着补丁的那种。
看来他们没猜错,顾七郎的出身应该不差。
李老对赵含章的态度更加郑重了些。
赵含章好似没看到他的打量一样,开门见山道:“时辰不早了,明日一早我们各自都要赶路,我就不多打扰李老,之所以深夜请您过来是为了拿报酬。”
李老的心一下就安定下一半,也不问她要的是什么报酬,直接道:“赵女郎请说。”
赵含章就示意他去看地上躺着的石勒,道:“我需要一个大夫,十人份的伤药,还有十人十天的口粮。”
李家是不穷,但也没富裕到那种可以养家大夫的程度,李老还价道:“我只能为女郎的朋友延请一个大夫,请他诊治一下,并不能让大夫跟着女郎。”
赵含章眉头紧蹙,勉为其难的同意了。
李老继续道:“现今流民中的伤药价值千金,我们家带出门来的也不多,加上花用了的,我最多只能匀给您三份。”
赵含章面无表情的道:“太少了,至少得八份。”
李老摇头,“就只有三份,赵女郎,不是我等不诚心,而是实在是无药啊。”
赵含章定定地看着他,道:“三份不行。”
李老与她对视,僵持了一下后李老咬牙,“最多五份。”
赵含章勉为其难的点头。
李老松了一口气,然后一脸为难的道:“赵女郎,我们出门挺长时间的了,带的粮食已不多,我换成钱给你如何?”
赵含章面无表情道:“李老,我不缺钱。”
其实也缺,但此时最缺的还是粮食。
救他
十人十天的粮食,相当于李老要一下子给出一百人一天的粮食,这对他来说是真的压力很大。
他垂下眼眸,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前面两项都可以讨价还价,这第三项自然也可以。
但赵含章此时的表情不是很好,李老是真的不想与她闹翻,从这里到豫州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呢。
这批流民打眼看去,至少还有三万人,谁也不知接下来的路程会遇到什么。
在一支队伍中,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李老不想加深两方的怨恨。
于是他咬咬牙道:“赵女郎,您应该知道,我们李家在广宗县的乡老中远比不上吴家,做不了众人的主,所以给女郎的东西都是我李家自己拿出来的,您这个要求实在是太高了。”
这要是一般的小姑娘,看到李老这么为难一定就相信了,但赵含章是个狐狸,自然知道李老这话里的水份有多重。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吴家出了一个霸道的吴永福,在这样的情况下,李家都能在广宗县出来的流民中占一席之地,若是没有吴永福这个人,李家岂不是当之无愧的行首?”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李家在他们那一支队伍中本来就是权势威望第一,而权势和威望从来都会和利益捆绑在一起。
在赵含章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李老到嘴边的数字便没忍住往上涨了涨,咬牙道:“我可以给您六个人十天的粮食数。”
赵含章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们迁徙途中,一个成人一日配多少干粮?”
李老道:“两个干饼,或者二两面,三两粟米。”
赵含章沉吟片刻后道:“我要匀成三份,干饼一份,面一份,粟米一份,我还需要一口锅。”
李老瞬间起疑,不明白她跟着顾家为何还要单独的锅,但赵含章目光冷冰冰的看过来,李老瞬间收敛心神,沉吟片刻后就应下。
一口锅他们还是能挤出来的。
赵含章就对施宏图三人道:“你们随李老去将东西取来。”
施宏图三人起身,顶着一脸的青紫看向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