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宽拢着手站在秋风中,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拱手笑道:“拓拔将军,使君已经在等着了,请吧。”
拓跋猗卢笑着应下,和赵宽一起去见赵含章。
赵含章和傅庭涵是直接到祖逖军中的,然后才通知石勒和拓跋猗卢来见她。
两军之间相隔二十多里,不近,却也不远,拓跋猗卢和赵宽骑马,很快就带人赶到祖逖大营,石勒也正好到,俩人在营地大门遇上,互相较劲的看了彼此一眼。
赵含章此来是和段氏鲜卑和谈的,将三人叫来是问一问段氏鲜卑的兵力,以及这段时间发生的冲突战果。
得知他们最多是问候对方祖宗,互相推搡一下,目前没有出现伤亡的冲突,赵含章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对和谈更加有信心了。
赵含章当即让赵宽起草一封国书,派人送过去给段氏。
她对拓跋猗卢笑道:“我带了好酒来,兄长留下,我们晚上痛饮。”
说罢让祖逖代为招待拓跋猗卢,她则留下石勒说话。
拓跋猗卢离开前忍不住看了一眼笑眯眯的赵含章,心中忐忑不已。
赵含章也没有留在大帐内,而是和石勒一起出去吹风,俩人直接骑马到河边,就看着河对岸的段氏营帐。
她冲河对岸点了点下巴,道:“别看北平郡寒冷,它有开阔的平原,大块大块的土地,很适宜种小麦和豆子,经营得好了,能养活不少百姓。”
石勒目光炯炯的看着对岸,问道:“可北平郡现在被段氏鲜卑所占,使君是要出兵段氏吗?”
赵含章摇头,“别看现在我们三路大军齐聚于此,但兵力不足,你一万人,祖逖两万人,拓跋部最多,但也只三万兵马而已。”
“真要打,对面段氏可抽兵力近十万,何况,拓跋猗卢未必尽全力,到时候引火烧身,”赵含章嗤笑一声,摇头道:“不妥,不妥。”
但这些在石勒看来都是借口,真正的问题是,“使君拿不出粮草了。”
赵含章叹息,“世龙真灼见也,不错,我拿不出再打一仗的粮草了,幽州的百姓也已到极限,所以此时我们只能先退一步,待到将来……”
石勒目光炯炯,低声接道:“待到将来,我要把辽西郡一并收回。”
辽西郡也属于幽州,不过被王浚封给了段氏,他还替段务目尘和朝廷要了一个辽西公的爵位,和刘琨一样,暂时性的妥协,他们拿了好处,麻烦却丢给了赵含章。
哦,现在和她一起承担麻烦的多了一个石勒。
赵含章受伤的心被抚慰了一些,正要鼓励一下石勒,就听他幽幽地问道:“那代郡呢,使君,代郡可也属于我幽州。”
赵含章:……
她收回刚才的念头,她感觉受伤的心再被插一箭。
赵含章略一沉思便道:“代郡要改为代国,暂为拓跋猗卢的封地。”
石勒挑眉,暂为?
这是说以后她要收回?
赵含章当然不会说她要收回封地,她只对石勒道:“我答应了拓跋猗卢,不会出尔反尔,石将军,在我治下,我也不允许你们私下互攻。”
这一大块地盘真正的主人是她,石勒只是幽州刺史,拓跋猗卢也只是代国城主,只有管理权,没有拥有权,她绝对不允许之前那种互相攻打抢夺地盘的事情出现。
若是不改变,百姓哪来的安稳空间发展农业?
石勒感受到赵含章的威胁,抿了抿嘴后应下,表示他会听命行事的。
赵含章这才收回威势,和他笑道:“石将军,你背后有朝廷作为靠山,希望将来我们一起合作将幽州建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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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
赵含章转身离开,石勒最后看了一眼河对岸的段氏营帐,也跟上赵含章的脚步。
赵含章一路走一路与他道:“我听说石将军最近在剿匪?”
石勒应了一声。
赵含章道:“这样很好,身为刺史,就是要有仁人之心的,你已有了武功,再有文治仁心,将来必万世传颂。”
石勒听着,心中高兴起来,刚被威胁震慑的郁闷便消散了不少。
他愿意听从张宾的建议改变行事方法,自然是因为知道残暴和强硬非长久之计,现在连赵含章也说他现在干得好,说明他的改变是有成效的。
赵含章就暗示道:“但仁心爱民非一日之功,而天下人大多愚钝,只能看见从前种种,故而总有许多误解,作为上位者,没必要与他们较一时长短,且心胸开阔些。”
石勒不解这番话的其中意味,只能回去问张宾。
张宾略一思索便道:“赵将军这是提醒主公,待您正式上任,幽州的百姓和官吏怕是不会认同您。”
石勒恼怒:“凭甚不认同我?这幽州是我凭实力拿下的。”
王浚是他抓的,也是他杀的,甚至王浚的两个儿子,其中一个也是他杀的,一路攻城略地,幽州半数城池是因为他拎着王浚打下来的,凭什么不认他?
张宾笑着劝慰他,“都是庸才,主公何必与他们计较?这些人只看得到从前种种,从前主公为匪,四处劫掠杀人,汉人都恐惧您,现在您说您改好了,要做个好刺史,别说他们不敢相信,便是主公麾下也会有怀疑的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