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碗里比划了一下,道:“省着点吃,六文钱的盐就够一家三口吃半年的了。”
简戊忠算了一下自己的工钱道:“青州的盐这么便宜,不知可否买一些托人和钱一起送回洛阳?”
“不必了,我都问过了,听闻,从下个月开始,所有的盐都要从县衙制定的铺子里买,各郡县的价钱都是一样的,到时,洛阳的盐价也是这么高。”
简戊忠:“大将军这是要官营盐?”
“不错,”同屋哈哈大笑道:“有大将军管盐,再不惧盐价飞涨,我等再吃不起盐了。”
盐价涨起来时比粮价还疯狂,前两年,洛阳粮荒,盐也荒,直接飙升出十文钱只得一小撮盐,要是拿两文钱去买盐,那是只能买一个指头缝的钱啊。
简戊忠向外看去,暗暗发誓,他一定要做好书局的工作,然后从书局走出去,去考青州衙门,就去盐场为大将军效命!
各地县衙都已准备好官盐售卖。
每个县会单开一个窗口专门为县中的杂货铺和货郎提供官盐,他们需要在县衙做登记,每次买去多少盐也都会记录。
县衙限定了盐价范围,他们只能在那个范围内卖盐,不仅高于这个价格会被罚,低于这个价格也会被罚。
因为,官盐卖给他们的底价摆在这儿,低于这个价格卖盐,基本上是亏本的买卖,有所付出,必有所求。
他们得保证官盐在市场上的流通,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价格区间挤压私盐的生存空间。
各地从初八开印那天就开始准备,到现在已经都准备好了,缺盐的地方,青州和光州的海盐已经运过去。
不缺盐的地方,赵含章也派出了军队和御史,保证盐井和盐湖的产盐量,确定他们都在朝廷手上。
从三月初一开始,官盐正式售卖,全国的盐价统一,直接取缔价格飘忽不定的私盐。
减免赋税
又是一旬休沐的日子,幽州涿县的百姓下意识的朝县衙公告墙,各城门口赶去,而乡野之间的百姓则去往大集。
从前集市是初一和十五,自幽州有学堂,而学堂肩负起传递朝廷政令的任务之后,幽州的集市就慢慢改成了一旬一次,每次都是学生们休沐的第一天。
这不是衙门要求的,而是百姓们自发的。
从前,他们不觉得这些朝廷政令跟他们有多大的相关,但朝廷每有赈济,服役,免税等一系列政策都会让学生到大集上念,比从里长村老那里知道的还详细,他们就忍不住去大集上听了。
既然都去大集了,怎么能不顺手去换一些急需的东西回来呢?
所以每次大集都很热闹,即便近来农忙,他们还是会在这天抽出半天时间来赶往大集。
这一次来当值的四个学生,有两个十六七岁,都是读过好几年书的士子,带着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他们刚进学堂半年,认的字还少,就是来维持秩序和打杂的。
最大的两个则是本来就读过几年书,再读一年,把《新算学》等新书学完以后他们就可以改为学堂老师了,当然,若不想当老师,也可以去考衙门小吏,或是去参加招贤考。
不过以他们现在的学识肯定参加不了招贤考,衙门小吏嘛,还不如在学堂当老师呢。
老师的月薪比衙门小吏高多了。
“……官盐全国价格统一,今月官盐售价为八百文一石,七文钱一斤,只衙门的盐铺和指定的杂货铺可以购买,朝廷严令,不得囤积官盐,凡在外售卖的盐价低于六文钱,高于九文钱的,一律以囤积居奇的私盐论处……”
嗡嗡的议论声萦绕在耳边,是人们压抑不住的高兴,“那半斤盐就够我家吃半年了。”
“不够吧,半斤盐能有多少?”
“省一些还是可以的。”
学生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将邸报翻了一个面,继续大声道:“大将军令,幽州去年天灾人祸频发,百姓艰苦,故,今年幽州免调、口赋,田租减半,其余渔猎、畜牧、纺织、医巫、交易,除其本,计其利,十税其一,不得有误。”
涉及到赋税,来听政的百姓立即着急起来,连忙问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学生大声道:“大将军给幽州免去了调和口赋,今年田租减半,而手工业者,如医工、畜牧、纺织和交易者,除去成本外,收益分为十份,其中一份要上贡。”
很多人之前都只跟田打交道,因此不了解以前的政策,便忍不住问道:“那是多了,还是少了?”
“少了。”
众人一听,高兴起来,又问,“若农闲,我等抽空去给人侍弄田地,或是给人建造房子,赚到的钱可要纳税?”
之前是要的,大晋一缺钱,那是什么名目都能找出来,给别人扛包,一天赚十文钱,那得把三文钱交给朝廷。
人只要出村出去找工作,不管能不能找到,就要交一个官道损耗费,哪怕他们走的小道也不行,有一年,王浚还让人在路上设卡,每个走过的人都要交一文钱的拉屎费,理由是,他们出村了,在外方便臭了大自然,所以得交这个钱。
就算有人憋着表示没拉,那也没用。
学生也是幽州人,同样被征收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费用,点了点邸报导:“大将军说了,除朝廷规定的赋税外,其余杂税全部取消,郡县没有私捐的权利,若要捐,需上报刺史府,若无朝廷法令,一地一年新增的捐税不得超过三种,每种人均不得超过粮三升。”
百姓们一听,忍不住欢呼起来。
整个集市上都是欢呼的声音,等赶集的人回到村中,这个消息便传遍了乡野。
正坐在火边用力捻线的妇人听说,因为用眼过度,一抬头眼泪就哗哗落下,“太好了,太好,那今年的绢布和绵都可以留下给你们做衣裳了。”
男人上前将她手中的线放到一边道:“既然朝廷免去了调,那就不急着做了,等白天光线好了再做,你这眼睛得养。”
“我不累,今年给孩子们多做几件衣裳,去年真是冷坏他们了。”
和幽州有一样待遇的是被杀透了的兖州和一直粮荒的雍州,而并州、冀州和青州、光州等地则是调减半,免口赋,田租减半。
朝廷的政令下到各州,除了部分官员发愁地方财政外,其余人皆与民大乐,举国欢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