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灵枝匆匆赶到事发地,现场已拉起警戒线,周围来了不少街坊。
警车占了一排,红蓝暴闪灯折射整条街。
夜空隻余零星点点,她怔怔地站在交头接耳的人群中,像被抽空了灵魂,什么也听不到。一个黑色尸袋从她熟悉的大楼里运出,抬上冰冷冷的运尸车。
许叶哥死了,千防万防,居然还是死了。
这怎么可能呢?他们才分别不过二十天,当时他和他妹妹肩并肩站在一块儿,俩人肩头倾泻暖阳,她在他眼里看到莹莹碎芒,很美,她以为他开始正视自己的心,很快就会跟宁嘉儿在一起。
怎么会,就这样走了?
沈灵枝难受得眼泪直掉,唐斯年给她披了件外套,搂到怀里。
这件事他也感到意外,唐家的下属训练有素,按说二十四小时无缝衔接盯人不会出大问题。结果谁也没想到,最后遇害的地点偏偏是大家忽略的——许叶的家。
许叶身上中数刀,刀刀见骨。
其实发现许叶尸体的第一人是宁嘉儿,宁嘉儿上楼没多久,在楼下等候的经纪人接到宁嘉儿惊恐的电话,急忙上去把自家小主子捂得严严实实接走,避免被媒体捕风捉影,等走远了些才命人赶紧报警。
沈灵枝回去后满脑子都是那黑漆漆的尸袋,翻来覆去彻夜难眠。
突然,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
“不对,那不是许叶哥,他是猫,如果死了是不会保持人形的!”
谢暮化形,从浴室披了浴袍出来,“我看过了,是他。”
“可他……”
“没错,鸿蒙族人本质是借尸还魂附在猫上,无法再拥有人的躯体——一般来说的确如此。但要塑造新肉身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在我们那,有一股神秘力量名叫罗刹,它是个公平的生意人,你可以从它那儿得到任何想要的东西,但要付出同等代价。许叶应该就是跟罗刹做了交易,塑造出人的肉身,真正做回人类。”
谁知这么一通折腾,最后还是死了。
沈灵枝不听谢暮解释还好,一听就更难受了,几天几夜都没法入眠。
更可怕的是,海苏市开始接连出现好几桩命案,受害人死亡方式与许叶极为相似。
沈灵枝又惊又惧,一闭眼,脑子就浮现前世被杀前的日日夜夜。
同样也是喜气洋洋的二月,人们都沉浸在过年欢乐的喜悦,她却一次又一次遭受凶手骚扰恐吓,在烟火怒放的天空下,孤零零死在冰冷空荡的公寓。
命运的齿轮似乎在逐渐跟前世重合。
沈灵枝开始感觉有人偷窥她。
纪长顾和唐斯年都在她公寓附近部署了人,并抓紧调查程让去向,傅景行和陆少凡尽量抽空过来陪她,谢暮更是寸步不离跟着,但还是挡不住那种被偷窥的惊悚感。
她煎熬地数着日子,琢磨恐吓信应该快来了吧?
这次楼下埋伏那么多人,只要能追踪出恐吓信的来源,事情会好办得多。
结果还没等到恐吓信,这一天沈灵枝逛街竟意外遇上一个人。
程让!
程让显然是先看到她,特意停了车下来,快步到她跟前。
他一身卡其色长款风衣,眉眼间略带倦意。
看得出他很赶,他穿的衣服从来都是熨帖得不带一丝褶痕,这回却看到两三道。
程让到她跟前先抬起手臂,似乎本要抱她,但很快又放下了手。
“抱歉,这身衣服两天没洗,脏。”
真的,仅仅只是“脏”吗?
沈灵枝观察他说这话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柔。
阔别重逢,他们去附近的咖啡厅叙旧。
程让的视线一直没从女孩身上挪开,她看起来瘦了,多了一点黑眼圈,但她的一切基本没变,从头到脚,他都很熟悉。这样很好,只要她回来,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这时,沈灵枝接了个电话,她的神色倏然就变了。
望向他的眼神是抑製不住的惊骇恐惧。
他不喜欢她这么看她,非常不喜欢。
程让试图询问原因,沈灵枝却匆匆拿起包包说有事要走。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想勉强她,握住她胳膊想问她联系方式。
她却猛地甩开他,仿佛他是一个多么肮脏可怖的东西。
她讨厌他,她不想见到他。
程让压抑已久的心情终于失控,再也顾不得绅士礼仪,紧紧把要逃的女孩禁锢在怀。
“枝枝,你怎么了?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他的声音嘶哑悲痛,她性子好,换做平常她早就贴心地安慰他。
可是现在,她像完全把他当仇人,拚命地挣扎捶打,“你放开我程让!你先放开我!”
“不放。”
总有人说他过于追求完美,固执得近乎偏执。
其实他这一生唯一偏执的事就是得到她,明知是疯狂不理智的情感,但就不可控制。
“我一辈子也不会放。”
沈灵枝短暂地愣了下,更加激烈地挣扎,“疯子,你这个疯子!”
俩人的拉扯引起整个咖啡厅的注意。
尽管现在时间只是上午,还是工作日,咖啡厅的上座率也达到了一半。
有人拿手机拍照录像,有人围过来劝解,现场乱哄哄一片。
在这场混乱中,谁也没注意一个颀长的黑影从角落站起,径直往程让和沈灵枝的方向而去。他的步伐看似不紧不慢,呼吸越来越沉,越来越急。
有人被黑影撞痛了肩头,正想骂对方“没长眼”,就见那人从袖子里抽出尖利的匕首。
目标是那对还在拉扯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