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个带把儿的少年打扮成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实在是太为难人了。
听这少年说他足有十九岁了,可能是家乡闹饥荒的缘故,他身量没长开,骨骼瘦小,若是和大公子十九岁一个样子,两个娘姨说什么也没办法假凤虚凰,混淆雌雄。
将军府的人已经在催,颜靖臣点点头,亲手将缀金饰玉的喜帕搭在宴云的头上。
喜帕放下的一刻,宴云抬起脸,大眼睛巴巴的看着颜靖臣,再三确认:“大哥哥,我替你妹妹出嫁,只要瞒过三个月,你就会来接我,还会把剩下的五千金子给我?”
他两隻瘦骨嶙峋的手摸了摸腰间荷包,那里头装着五千两金子的票据。
沉默良久,颜靖臣重重的点头,还将自己腰间的一枚镶金玉环取下来,塞进少年的手里。
“我既允诺你,绝不骗你。”
那玉环如羊脂润亮,外镶着一层雕工精致的黄金,宴云一接,隻觉坠手。
他眼睛一亮,衝着颜靖臣灿然一笑,自己将喜帕子盖好,“说定了,大哥哥,我等你。”
颜靖臣目送宴云进了花轿,西宁的夜色比京城来的更早,周遭已经彻底黯了下来,明亮的长灯在雨中熠熠生辉,红烛和红绸都浸在雨里,这样艳丽的喜色,却不能让他心底多一分欢愉。
两个娘姨面面相觑,都觉得西宁城真正的主宰—大将军穆长沣的婚事办得蹊跷。
明明大喜的日子,大将军在武将中可算位极人臣,却托词伤病未愈,并不大宴宾客,趁着夜色把人接进将军府去,跟做贼似的。
传闻大将军穆长沣不近女色,从十三岁领兵开始,穆家军麾下便连随营军妓都没有。
只是……再如何不近女色,新婚之夜也不能不洞房啊。
顶替颜玥儿嫁过去的少年,再怎么妩媚漂亮,一脱裤子不就露馅了吗?
刺目的鲜红消失在夜色中,颜靖臣不再驻足观望,折身回房。
房中再无他人,他取过一隻铜盆,将早已准备好的几刀纸钱点燃,火光照亮了他苍白俊美的脸。
不必担心洞房花烛会露馅,因为他只需要宴云嫁过去,完成仪式即可。
探子早有消息送进侍郎府里,上回一场大战,大将军穆长沣伤及颅脑,据说醒来后性情大变,暴戾无常,将接近他寝居的所有下人悉数杀光,一时将军府血流成河。
数月来,将军府私下请了不少名医,穆长沣的病情却越发严重,如今竟已到了日日杀人,见血方休的地步。
一摞纸钱化为红烬,尘埃被风卷迷了颜靖臣的眼。
他疲倦地揉了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