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竭力克制住怦怦乱跳的心,反手抹了抹自己脸颊,将泥更均匀的擦遍全脸,这才没好气的瞪了黑脸汉子一眼。
他放下背上的医箱,蹲在黑脸汉子身边,哑着嗓子问:“你哪里伤了?”
幸好这些天又是帮忙操持楚嫣楚婉姐妹的婚事,又是抱着小宝出城入营,又急又忙的,他有些上火,嗓子原本就有点哑,不复往日的清亮悦耳。
黑脸汉子“嘶”声放下右腿,宴云见他脚踝处肿胀出碗口大的半透明鼓包,便托着他的脚,轻轻按了按,那汉子叫的更加响亮,显然这伤处不只是扭伤,骨头恐怕也裂了。
“叛军不是还在陪都血战?根本没有杀到京城来,你怎么伤成这样的?”
宴云纳闷的看向黑脸汉子,谁知他不堪一问,算得上“黑里俏”的俊美五官整个扭曲了。
宴云可还记得,这家伙刚才笑话自己摔个狗啃泥,便故意说:
“你不说明白受伤的原因,我怎么帮你疗伤呢?”
黑脸汉子扭捏半晌,终于唉声叹气,“我帮大将军倒洗脸水,没留神壕沟地滑,一下子呲溜下去了。”
宴云看了黑脸汉子半晌,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薄薄的后背都在颤抖。
实在不怪他像点了笑穴似的,他刚刚才认出来,那黑脸汉子正是戏班子里的俊美文武生——王逢恩。
他不像是跟在穆长沣身边挣前途,倒像是找了个煤窑子挖煤去了,整张脸黑黢黢的,晚上站在面前,简直看不见人。
“你笑什么?”王逢恩郁闷的很。
宴云摆摆手,从药箱子里拣出药膏子,帮王逢恩处理脚踝的伤口。
“没笑什么,只是觉得叛军想打败你易如反掌,还没动手呢,你自己便把自己撂倒了。”
“你!?”王逢恩气呼呼的,但在将军府时宴云便知道他的性子耿直,其实没什么花巧,继续半真半假的逗他好玩,“我什么我?我是唯一能帮你的医官,你要不想让我医治,我现在就走。”
王逢恩“你”了好几句,还是颓然垮下双肩,说:“我的腿伤啥时候能好啊,等叛军打过来了,我还要打前阵呢……不立战功我怎么帮师弟脱离贱籍啊……”
回想起柳如眉绝丽又倔强的眉目,额上凄艳的一道伤疤,宴云心里微微一动,王逢恩确实是个痴心人。
或许是被他感动,兼之灵识休息的时间够久,宴云灵识中的小树似有复苏的迹象,那绵长柔软的嫩枝条微微朝前颤了颤。
宴云试探着握住了王逢恩受伤的脚踝,王逢恩先是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接着,因痛楚扭曲的脸上渐渐痛意消退,显出几分喜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