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华贵锦衣,装束宴云莫名熟悉,他想了想,觉得对方很像是宫里头的太监。
隻不如后世刻板印象中的公公们涂脂抹粉,男人是光滑如丝的天然白皙,配上平平无奇的五官相貌,若脱掉极有特色的宦官服色,瞬间便能淹没进茫茫人海。
见他醒了,男人启唇轻笑,说:“我是该叫你李大夫,还是叫你颜少夫人?”
宴云心中警铃大作,隻咬唇不语。
男人从对面的凳子上一闪身,迫近宴云,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提起,奈何男人比宴云个子矮一点,这种压迫力十足的提法始终不能让宴云双脚离开地面,便显出几分力不能及的窘迫。
宴云垂下眼,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莫名其妙的看着男子。
他脸上像砸烂了佐料铺子,恼火、愤怒、怨毒……还有一抹难以掩饰的惊艳,和十成十的幸灾乐祸。
“颜侍郎府里的千金小姐?好一位娇弱不堪的小姑娘,不过受了点儿罚,跪了会儿便把自己跪流产的将军夫人?”
宴云睁大杏眼看向男人。
“穆长沣知道自己三书六礼娶回家的新娘子,是个男人吗?”
宴云立刻摇头,先把穆长沣摘出来:“他不知道,我一直在骗他。”
这人为何深知自己底细?连祠堂罚跪伪装流产的细节都一清二楚?
男人对上他迷茫无措的眼神,愤懑怒火简直从肚腹直窜到喉头,气的他保养极好的白皙手指微微发颤,一字字问:“你不记得我是谁了吗?”
宴云迷惘至极,但看他浑身抽搐的模样,自己若再猜不出他底细,恐怕他要口吐白沫倒地不起——气死了他没关系,如今局势不明,要是连累自己被那群冒牌侍卫们杀了,可不划算!
宴云眼珠转了转,直想起将军府唯一和公公有交集的时候,忙说:“公公莫要生气,您可是忘了,上回您到将军府颁旨的时候,我一个没品阶的“女流之辈”,没资格跟着穆大将军一起接旨。——我真没见过您!”
他自以为猜的八九不离十,谁知男人气的面色泛青,青里透着黑,显然怒气衝天。
男人将他狠狠摔回凳子上,宴云脊背撞上坚硬的车壁,疼的泪花迸出来。
“混帐东西,不长眼的王八羔子,我你也不认识!?当今皇上见了我的面,也得喊我一声三哥!”
“啊!?原来——原来是三皇子殿下,实在是殿下面善,又穿了极有特色的衣裳,小人眼拙一时没认出来。”
宴云后背疼的厉害,语气里难免夹带阴阳。
谁教三皇子非要穿阉人的衣裳呢?
再说,他这张说不上坏也没什么优点的面容,京城朱雀大街上走一圈,起码能看见几百号差不多眉眼的人。